襄陽,州牧府。
“父親,那蘇哲平安回來了,他果然不負父親所望,順利完成了進貢使命,還拿到了朝廷任命他爲南陽太守的旨意。”
書房之中,興沖沖而入的劉琦,迫不及待的向正在作畫的劉表報喜。
劉表眼眸中閃過一絲欣慰,點頭道:“琦兒啊,你的眼光果然不錯,這個寒門才子的確是個人才,他已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看來可以爲我所用。”
“那父親打算怎麼對蔡瑁?”劉琦又問道。
劉表筆鋒不停,淡淡道:“雖說現在可以名正言順的把蔡瑁從南陽調離,但蔡家的實力尚不可忽視,爲父打算調他入州府做別駕。”
劉琦眼珠子一轉,旋即會意其父這道任免的用意。
州牧下設諸從事,分掌一州軍政,其中以別駕從事與治中從事,爲諸從事之首,地位最高,權力相差無幾。
眼下劉表已任命蒯越爲治中從事,本來別駕從事之職一直空缺,現在卻把蔡瑁調來當別駕,自然有分蒯越之權,利用二人互相鉗制的用意。
而別駕雖然地位高,但在這個天下大亂的時代,與南陽太守這等手握兵馬的大郡郡守相比,反倒有幾分不如。
劉表這道任命,明着是高升了蔡瑁,給了蔡瑁面子,暗中卻等於剝奪了像黃祖這個江夏太守那樣,擁兵一方的機會。
“父親手段不顯山不露水,卻一石二鳥,當真高明,兒佩服。”劉琦不禁拱手讚歎。
劉表微微一笑,拂手道:“你就替爲父去好好慰勞一番那蘇哲吧,要想讓他替爲我們賣命,不但要給他看得見的好處,還要收其心呀。”
“兒明白,兒告辭。”劉琦領命,拱手告退。
他出了書房,走不多久,正好碰上了蔡姝進府。
因蔡姝的姑姑是劉表的後妻,蔡姝時常入府來拜見其姑母,劉琦也不以爲怪,只是客套的打了個招呼。
就在二人擦身而過之時,蔡姝忽然道:“大公子,聽說你想幾次三番向那月英姐姐提親,卻屢屢被拒絕了,是嗎?”
哪壺不提提哪壺,蔡姝的言語中,分明透着幾分諷意。
劉琦眼中掠過一絲尷尬,卻故作平靜,淡淡道:“這件事好像與蔡小姐你沒什麼關係吧。”
他態度頗爲冷淡,蔡姝卻也不惱,只冷笑道:“那你可知道,月英姐她爲什麼會屢屢拒絕你嗎?”
劉琦本來想走,聽到她這句話,卻本能的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略顯冰冷的目光瞟了蔡姝一眼,遲疑一下,方纔平淡的問了一聲:“爲什麼?”
“因爲她心裡早就有別人了,她是爲了那個人,才拒絕你的提親。”蔡姝的眼眸中,透出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劉琦心頭一震,表情卻依舊平靜,冷冷問道:“那個人是誰?”
“這個人啊,雖然出身寒微,但卻極有才華,號稱咱們荊襄第一才子,還被水鏡先生封爲‘臥龍’,想必大公子必定聽說過這個人吧。”
蔡姝說話之時,始終關注着劉琦的表情變化,彷彿巴巴的想要看到劉琦被打擊,惱羞成怒的樣子。
聽到“臥龍”二字的一瞬間,劉琦心頭確實遭到了重重一擊,眼眸中掠過了一股惱怒的火焰。
那種憤怒,就好似一名高高在上的貴公子,所看中的貴小姐,卻偏偏對他看不上眼,反倒傾心於一個一無所有的草民書生。
如果搶走貴小姐心的,同樣是一名貴公子,這口氣他還能忍,偏偏是一介寒門,這就令他感到了一種被羞辱的憤怒。
一瞬間,劉琦拳頭緊握,牙齒緊緊咬住。
蔡姝則抿嘴暗笑,嘴角鉤起一抹得意,似乎樂於劉琦被打擊,就等着看他惱羞成怒的笑話。
“籲——”
劉琦暗暗的吸了一口氣,卻極力的壓制下了胸中那股極度的不爽,當他再次正視蔡姝時,表情已恢復了方纔的平靜。
“多謝蔡小姐告訴我,不過我倒是很好奇,蔡小姐是出於什麼目的告訴我呢?”劉琦反問道。
他的平靜,令蔡姝頗感意外,而他這句反問,又令她一時無措,不知該怎麼回答。
劉琦卻不給她思索的機會,淡淡道:“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過蔡小姐,也請蔡小姐放心,我劉琦有這個自信,終有一日會羸取黃小姐的芳心,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劉琦一甩衣袖,轉身揚長而去。
蔡姝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劉琦遠去的身影,半晌方纔回過神來,氣的一跺腳,貝齒咬着朱脣暗暗罵:“黃月英,你到底有哪裡好,爲什麼他們的眼裡都只有你,我不服氣,我不服氣啊——”
前方的劉琦疾步而行,拐過那道沿廊,逃離了蔡姝的視線,突然間停下了腳步,雙拳再次緊握,眼中怒火再起。
“蘇哲蘇哲,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你在跟誰搶女人,就憑你也想覬覦月英,你配嗎!”
劉琦越想越氣,心中已開始在盤算着,怎麼給蘇哲點教訓,讓他知難而退。
這時,一陣穿堂風撲面而過,他猛的打了個冷戰。
這個冷戰,也瞬間平熄了他的怒火,令他的衝動的情緒,驟然間冷靜了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正是我培植自己勢力的時候,這蘇哲是個人才,如今又成了南陽要郡的太守,這個時候正是拉攏他爲我所用的時候,豈能因一個女人就誤了我的大計……”
沉吟權衡了許久,劉琦緊握的拳頭終於再次鬆開,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強行平伏下了心境,臉上勉強的擠出了幾分笑容,方纔步入了正常。
正常之中,出使歸來的蘇哲,正負手而立,等候多時。
“子明,你總算是平安歸來了,長安城乃是非之地,不瞞你說,自你出使之後,我可是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危啊。”
劉琦笑呵呵的走了上前,一副主公關心臣子的真誠表情,全然已看不出半點其他意思。
蘇哲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勞大公子擔心了,哲幸不辱命,順利完成了主公和大公子交待的重任,天子的旨意在此,請大公子過目。”
說着,蘇哲從袖中取出那道委任他爲南陽太守的詔命,遞了上去。
劉琦接過,掃了幾眼,點頭道:“既有朝廷的詔書,那就不用怕旁人的閒話了,我會請父親儘快以州牧的身份下令,任命子明爲南陽太守。”
“多謝大公子,哲就靜待主公的任命了。”
蘇哲並沒有表現出感恩戴德的樣子,畢竟,這一道詔命可是他自己冒着生命之危爭取到的,與他劉家無關。
當下劉琦又說了一大通收買人心的場面話,說他有多賞識蘇哲,又說他如何賣力的向劉表舉薦自己,希望他到南陽赴任之後,要多多跟自己通氣。
蘇哲當然知道,劉琦這是想拉攏自己,充當他的勢力,蘇哲便將計就計,表示了不會讓劉琦失望。
客套場面話過後,蘇哲便起身告辭。
劉琦爲表示重視,親自相送。
當二人走到無人之處時,劉琦幾番猶豫之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子明啊,你我既爲主臣,也是朋友,我現在想以朋友的身份問你一件私事,不知妥不妥當?”
“公子言重了,哲萬不敢當,公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蘇哲淡淡道。
劉琦嚥了口唾沫,便問道:“我想問一下,子明你跟那位黃月英之間,是什麼關係?”
就知道紙包不住火,劉琦早晚會知道他跟黃月英的關係……
蘇哲也沒做虧心事,心中坦坦蕩蕩,劉琦既然問了,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坦然道:“我與黃小姐彼此欣賞,已有白首之約。”
彼此欣賞!
白首之約!
這八個字,如八柄刀子,狠狠的紮在了劉琦的心頭,令他一陣的痛。
心中那股妒火,蠢蠢欲動,又要爆發出來。
劉琦深吸一口氣,強行壓制住不發作,卻是笑道:“假如我想讓子明你斷了跟黃月英的白首之約,從此再無瓜葛,不知子明你介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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