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言之有理,朕知道怎麼做了。”劉協笑看向了伏壽,一臉的自信。
“陛下當真知道該怎麼做了?”伏壽表情似有不信。
劉協便道:“當務之急,乃是確保朕能還都洛陽,所以朕會壓制住對那蘇哲的不滿,和顏悅色的對他,好叫他乖乖的讓朕留在洛陽,朕的回答皇后可滿意?”
伏壽鬆了口氣,方纔笑着恭維道:“陛下聖明,臣妾那就放心了。”
劉協一笑,指點敲擊着御輦,琢磨着如何應付蘇哲。
正當這時,南面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人馬飛奔而至,劉協轉頭一瞧,一眼認出了蘇哲。
一見蘇哲到了,劉協心頭頓時一緊,本能的就感覺到幾分不自在,卻強吸一口報,極力平伏下不安的情緒。
蘇哲翻身下馬,向着御輦一拱手,高聲道:“臣蘇哲,恭賀陛下還都洛陽。”
一聽蘇哲這態度,劉協和伏壽對視一眼,二人臉上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副暗喜。
顯然,他們從蘇哲的話中聽出,似乎有讓他們還都洛陽的意思。
“哼,正中朕的下懷……”
劉協心下冷笑,面上卻笑呵呵道:“朕能還都洛陽,蘇卿是當之無愧的首功之臣,我大漢能有蘇卿這樣的棟樑之臣,當真是朕的幸運,是我大漢的幸運啊。”
“陛下這番話,當真是出於肺腑?”蘇哲反問道。
劉協頓時愣了住,他以爲蘇哲會假意謙遜一番,卻沒想到蘇哲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質疑起他是否出自肺腑。
他一時尷尬,不知該怎麼回答。
“陛下乃天子,一言九鼎,豈能有戲言,他對蘇卿稱讚,當然是出自肺腑的了。”伏壽忙是笑站出來打圓場。
“是是是,朕當然是真心的了。”劉協笑嘻嘻的跟着附合。
蘇哲這才一拱手,淡淡道:“那臣就多謝陛下和娘娘的讚賞了,其實這都是臣份內之事,不值一提。”
劉協和伏壽二人,趕緊一唱一合,把蘇哲又盛讚了一番。
隨後,劉協向伏壽使了個眼色。
伏壽輕咳了一聲,便道:“蘇卿,陛下雖然還都洛陽,但眼下還不是高枕無憂之時,蘇卿不必大耗民力物力大修宮室,只要先給陛下修幾座遮風擋雨的宮殿,好向天下人彰顯陛下還都洛陽,中興大漢的決心就是了。”
蘇哲嘴角微微一動,揚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冷笑,心想這帝后小兩口果然是想的很美,聽這話的意思,大概是以自己打算叫他們就這麼留在洛陽了。
想的倒美。
蘇哲當即一拱手,正色道:“臣與將士們浴血奮戰,辛苦打下洛陽,當然是想把陛下迎回舊都,只是眼下洛陽雖然收復,但卻三面強敵環伺,陛下現在就還都洛陽的話,還是太過冒險,臣以爲陛下還是暫時巡幸宛城比較好。”
此言一出,劉協和伏壽二人,臉上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劉協眼珠一轉,忙是笑道:“蘇卿用兵如神,連董賊老賊都不是蘇卿的對手,朕相信只要蘇卿安排得當,周圍那些亂臣賊子,不足爲懼也。”
這高帽戴的,看來他是鐵了心的想要留在洛陽。
“陛下過獎了,其實臣還很弱小,沒有陛下想象的那麼強。”蘇哲先是謙遜一番,又道:“況且洛陽附近一片殘破,沒有足夠的人口來爲陛下和朝廷提供糧草,臣總不能既讓陛下置身於險地,又餓着了陛下吧。”
劉協語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看向伏壽。
伏壽杏眼一轉,忙道:“這一點困難陛下當然知道,所以陛下才體恤民力,剛纔叫蘇卿不要大興宮殿,其實陛下已做好了節少縮食,渡過難關的準備,蘇卿大可不必太過擔心。”
蘇哲眉頭一皺,一時間被這帝后二人的一唱一喝,竟是說的不知該怎麼反駁。
人家都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了,你還能說什麼,總不致於再翻一次臉,強行把他們粗暴的遷走吧。
畢竟,洛陽乃舊都,劉協這個名義上的天子,提出要還都洛陽,乃是名正言順,說實話這個要求,一點都不算過份。
“該怎麼才能堂而皇之的拒絕呢,總不會又要讓我跟他們翻一次臉吧……”蘇哲心中暗忖。
就在這時,一騎斥侯從東面方向飛奔而來,真抵禦前。
斥侯翻身下馬,跪地慌張道:“稟陛下,稟車騎將軍,東面發回急報,數萬來歷不明的兵馬,正從虎牢關向着洛陽殺奔而來,不知意欲何爲!”
聽到這個消息,衆人神色無不震驚,就連蘇哲也微微變色。
“數萬兵馬?董賊的西涼軍不是剛剛被趕走麼?哪裡又冒出數萬兵馬來?”劉協慌忙質問,聲音顫抖,眼神立時緊張起來。
蘇哲對這個消息也很是驚訝,東面方向乃是曹操的地盤,突然間冒出數萬兵馬來,只能是曹軍。
可根據最新的情報,眼下曹操正是血屠徐州,又怎麼可能分出數萬兵馬來進攻洛陽?
蘇哲正狐疑間,耳邊忽然聽到了董昭的輕咳聲音,他瞄了一眼,卻見董昭眼神有異,似乎正向自己暗示什麼。
驀然間,他猜到了什麼,嘴角不禁揚起一抹會心的笑意。
那笑容一閃而逝,蘇哲當即一拱手,神情凝神道:“陛下,這必是那曹操意圖劫駕,臣麾下將士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體力精神俱是疲備,只怕不是曹操的對手。”
“那……那該怎麼辦?”劉協愈加不安起來。
蘇哲假意沉思片刻,方纔正色道:“爲今之計,自然是以陛下和娘娘的安危爲重,洛陽城很快就會變成戰場,此地不宜久留,臣這就安排人馬護送陛下先回洛陽,臣率餘下將士,在這裡跟曹操決死一戰。”
說罷,蘇哲不等劉協反應,便喝道:“甘興霸何在?”
“末將在此。”
“我命你即刻率本部兵馬,護送陛下和娘娘離開洛陽,星夜兼程前往洛陽,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
這邊下完命令,蘇哲即刻拱手告退,以領兵拒敵爲名,翻身上馬,飛奔而去,只留給了劉協鼻子的馬蹄灰。
“蘇……蘇卿……”劉協反應過來,還想說話之時,蘇哲已跑的沒影了。
這時,甘寧又大喝道:“來人啊,速速掉轉御輦,即刻出城南下,不得有誤。”
號令傳下,一隊蘇軍士卒便圍擁了上來,不容分說便擁簇着御輦,掉轉方向,向着南門匆匆而去。
當劉協從一片風急火燎中反應過來時,御輦已經出了南門,奔馳在了南下的大道上。
眼看着洛陽城越來越遠,劉協是急的直跳腳,卻又無可奈何,只得看向了伏壽。
此時的伏壽,同樣是一臉無奈,只能搖頭一聲苦嘆。
而在這個時候,蘇哲早已去而復返,站在了南門城頭上,目送着天子車駕遠去。
“公仁啊,那斥侯是你安排的吧。”蘇哲笑看向了一旁的董昭。
董昭淡淡一笑:“昭料想天子必想還都洛陽,假以時日擺脫蘇車騎的掌控,而蘇車騎又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阻止天子還都洛陽,所以昭就提前做了點小小的安排。”
果然是他。
蘇哲滿意的點點頭,笑嘆道:“知我者,莫過於公仁,待把天子送回宛城之後,他再想還都洛陽,就容易推諉了。”
董昭一笑,卻道:“洛陽已平,天子也被送回宛城,表面上蘇車騎可以安心南下去解襄陽之圍,不過昭想提醒一句,攘外必先安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