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微微打了個冷戰,不情願,卻又不得不從人堆中鑽了出來,站在了董卓面前。
“賈文和,你給老夫說說,該怎麼收拾那個小兔崽子?想不出來計策的話,老子就收拾了你!”董卓威脅道。
賈詡眉頭微皺,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憎惡,卻無人能看出。
他卻不敢有絲毫表露,一臉爲難道:“蘇哲手握大公子這個人質,確實是棘手,屬下才疏學淺,智謀遠遜於李大人,李大人都想不出來,何況是屬下。”
此言一出,董卓頓時火了,沉聲道:“老夫知道你是怕得罪李儒,有老夫給你撐腰,你怕他做甚,別囉嗦,趕緊給老子想計策!”
董卓也是坦蕩,絲毫不給李儒面子,當衆就把賈詡的心思,給揭露了出來,直接針對李儒。
李儒頓時尷尬不已,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糾結在原地如芒在背。
“請太師讓詡想一想,想一想啊……”賈詡眯起眼睛,弓起身子,輕捋鬍鬚,就像是一棵老樹,紮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
董卓見識過了賈詡的歷害,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失望,遂也不催促,只耐着性子等候。
半晌後,賈詡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道陰芒。
那是一道陰毒無比的眼神,讓董卓看了,心頭都不免有一絲髮毛的悚然感覺。
“你有計策了嗎?”董卓渾然不覺,自己聲音中竟是摻雜進了一絲顫慄。
賈詡緩緩的點了點頭。
……
次日,魯陽城。
伊籍去而復返,帶回來了董卓的回覆。
爲了保住自己那寶貝侄兒的性命,董卓被迫接受蘇哲開出的條件,決定率軍北撤。
不過,董卓也給出了討價還價,不肯率軍撤回長安,只承諾撤至洛陽,必須要在蘇哲放了董璜之後,才撤回長安。
對蘇哲來說,董卓的回覆,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知道董卓重視家人,絕不會無視董璜的性命不顧,所以被威脅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沒想到,董卓重視董璜到這種地步,寧願放戲奪回天子的希望,也要被迫撤軍。
這讓蘇哲不免起了幾分狐疑。
不過懷疑歸懷疑,既然董卓答應要撤兵,他自然沒有理由不接受,當即再派伊籍前往敵營回覆,只要董卓撤回洛陽,三個月之後,他必定放歸董璜。
伊籍回來第二天,董卓如約開始撤兵。
先是四萬餘白波步軍,拔營先走,接着又是董卓的嫡系西涼鐵騎,分批次的拔營,有條不紊的北撤,以提防蘇哲趁勢掩殺。
蘇哲當然不會傻到完全信任董卓。
爲了防止董卓是誘敵之計,敵軍雖撤,蘇哲卻嚴令各軍按兵不動,依舊嚴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城半步。
同時他又加強了夜間的巡城,以防董卓趁他放鬆警惕,突然殺個回馬槍,夜襲魯陽。
同時,他又派出了大批斥侯細作,嚴密的監視敵軍的去向,以確保敵軍耍不出什麼花招。
四日後,魯陽縣府大堂。
蘇哲高坐於上,聽取着李嚴最新的情報匯準。
“根據我斥侯回報,董卓的騎兵主力已大部分進入了大谷關,回到了洛陽境內,白波步軍撤退速度較慢,卻也已過了陽人聚,快要撤至大谷關……”
洛陽周邊有八關,大谷關乃其中之一,退過大谷關,就意味着董卓履行了承諾。
聽過李嚴的彙報,大堂中,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無不是如釋重負一般。
“幸虧主公有先見之明,當日留了董璜一條狗命,否則今日,我們豈能如廢吹灰之力,就退了董卓十萬雄兵。”甘寧拱手讚歎道。
李嚴也道:“董賊就算是退回洛陽,糧草也依舊只夠支撐三個月,到時糧草一盡,他還不是要乖乖的撤回長安,董璜這面擋箭牌,主公算是用對了,我們又渡過了一場危機。”
大堂中,衆將無不是對蘇哲的手段讚不絕口,一個個言語輕鬆,似乎都認爲危機已過。
蘇哲卻不那麼樂觀,指點輕輕點着額頭,沉吟不語,眉宇間閃爍着疑色。
雖說一切情報證據都在表明,董卓已如約退兵,但這一切都太過順利,總是讓他覺的有些不太對勁。
要知道,他面對的可是天下第一大諸侯董卓,不是別人。
“董卓,你當真就那麼甘心放棄奪回天子嗎……”蘇哲喃喃自語,眼眸中疑色卻越來越強烈。
這時,一直未表態的皇甫嵩,卻道:“蘇車騎,你的手段雖然表面看起來成功了,但老夫還是要提醒你,董卓可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梟雄,他是否真的甘心就這麼被你威脅,無功而返,我持懷疑態度。”
蘇哲心頭一動,皇甫嵩一席話,更加提醒了他。
要知道,皇甫嵩跟董卓可是共事多年,對董卓更應該是瞭如指掌,連他也懷疑董卓退兵的誠意,蘇哲沒有理由不提防。
“那以義真老將軍之見,董卓究竟是想耍什麼花招?”蘇哲便順勢問道。
皇甫嵩沉吟片刻,說道:“無論董卓打算耍什麼花招,我們只需嚴守魯陽,以不變應萬變,同時嚴密監視大谷關一線,就算那董賊耍花招,我們也不必擔心。”
蘇哲點頭道:“義真老將軍言之有理,以不變應萬變,確實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當下蘇哲便用皇甫嵩的提議,下令派出大量斥侯,嚴密監視大谷關方向的敵軍動向。
在他看來,董卓就算耍花招,無非也就是趁他不備,以輕兵抄小路南下,奇襲魯陽罷了。
大谷關,乃是洛陽前往南陽的必經之路,只要把這座關口監視好了,董卓就算折騰上天,也休想瞞過他的耳目。
……
一轉眼,七天後。
是日午後,蘇哲剛剛召集諸將,準備進行日常的軍議,親兵匆匆而入,將最新的情報奉上。
“稟主公,我們在大谷關的斥侯,發回急報,昨日四萬白波步軍,突然趁夜出了大谷關,走小道南下而來。”
大堂中,衆人神色皆是一震,一雙雙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蘇哲。
“幸虧主公早有防備,沒想到董卓果然賊心不死,明着撤兵,暗中卻派兵抄小道南下,必定是想趁我不備,偷襲魯陽城。”甘寧語氣中透着諷刺的意味。
皇甫嵩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早在意料之中的冷笑,“老夫就知道,董賊極是狡猾,沒那麼容易輕易放棄奪回天子,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蘇哲便下令,全軍嚴加戒備,準備應對白波軍的偷襲,同時,他又下令派出斥侯,加強小路的偵察,隨時注意南下白波軍的動向。
董卓的詭計被識破,那四萬白波軍,自以爲行蹤隱密,卻不想他們的一舉一動,完全在蘇哲的掌握之中。
隨着時間的推移,斥侯不斷把白波軍的最新動向傳回,這支“偷襲”之軍,正在一步步逼近魯陽。
三天後,斥侯發回消息,白波軍已抵達魯陽西北二十里的山中,照這個速度,敵軍很快可會選擇在明日凌晨時分,趁着天黑,對魯陽城發動夜襲。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蘇哲遂令全軍飽餐一頓,數萬將士當晚和甲眠,縮在城垛子底下不露聲色。
而沿城之下,蘇哲卻反是下令削弱值守巡邏之兵,以營造出放鬆警惕的假象。
他要讓白波軍,放心大膽的前來襲營,好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入夜。
蘇哲坐在城樓中,喝着小酒,嚼着蠶豆,坐等着敵軍前來夜襲。
正吃的津津有味時,親兵卻來報,言是那董嫣在外求見。
“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莫非是天子又想生事不成?”蘇哲眸中掠起狐疑,便叫傳入。
片刻後,董嫣步入城樓。
“這麼晚了,董小姐還沒睡嗎?”蘇哲笑問道。
董嫣卻俏臉凝重,低聲道:“蘇車騎,嫣兒有件十萬火急的緊急要事,必須要現在稟知蘇車騎。”
蘇哲感覺到了她精神的凝重,便笑收笑容,拂手道:“發生了什麼緊急之事,是關於天子和皇后嗎?”
“天子和皇后一直本份的很,此事比帝后更重要,蘇車騎自己看吧。”董嫣說着,從袖中取出一道羊皮帛書,遞給了蘇哲。
蘇哲遲疑一下,還是接過了那羊皮書,低頭看了一眼,驀的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