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些顯得灰暗的書房內,劉正不耐煩的敲打着身前的木案,趙範這傢伙膽小怕事,似乎還有些優柔寡斷,而且挺無情。
弟弟就敢送來當人質,妻,子就婆婆媽媽的。
日。
“來人,準備車馬,本侯要入宮去見大王。”揮了揮手,劉正大聲叫道。
“諾。”
十天,整整十天。襄陽到桂陽,快馬來回七八天就能趕到,但趙範這小子讓劉正等了十天,依劉正的耐性,給他十天時間已經夠他媽的給面子了。
帶着滿心怒火,劉正乘車趕往楚王宮,一路從宮門口走到劉備的書房內。
“大王。”進了書房之後,劉正揮退了房內的侍從們,有些不太爽的叫了叫。
“什麼人能把孤王的鎮南將軍氣成這樣?”劉備放下手中的竹簡,笑看了眼劉正道。他到是顯得氣定神閒。
“還不是那個趙範,蛇鼠兩端。這種人真遇到了性命攸關的大事時,死的是最快的。”劉正揮了下袖子,不爽的跪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正是如此性命攸關的時候,才得謹慎行事嘛。何況這趙範身爲桂陽太守,也是有一戰之力的。應該多給他些時間。”劉備笑呵呵的道。
作爲漂流半生的人,劉備的涵養與耐心要比劉正足。
“不能這麼說,這人能捨得嫂子,捨得弟弟,卻不捨得妻兒,乃是天性涼薄,最是不能信任,就算是真的降了我等,難保以後不會復叛。”劉正皺着眉頭道。
“以後可以慢慢消磨嘛。等平了其他三郡,他一個小小的桂陽太守,卻是不足道的。”劉備道。
“但是弟弟我卻有些不耐煩。”劉正擡起頭,看着劉備,殺機凜冽。
劉備心下一動,想起了這個族弟是以智謀著稱的,微微的弓着身體,若有所思道:“正弟心中,可是有了良策?”
“良策到是沒有,赤裸裸的威脅到是有。”劉正眉毛一挑,冷笑道。
“威脅。那桂陽郡離襄陽有幾百裡之遙,與不是與我等交接,怎麼威脅?”劉備納罕的看了眼劉正,問道。
不過,雖然是如此說,但是對與這個似乎滿嘴都有妙曼計策的族弟,卻是有信心的。
“這城中不是還有一個趙論嗎?”劉正冷笑一聲,隨即又道:“記得兄長前些日子,想要親自前往我營中,爲弟我那千人營,取個響亮又威風的名堂來。到時候就帶上這趙論,讓他見識一下我楚國的殺伐之士。”
簡單又直接。
劉備只是思慮了一下,就道:“可行。”
……..
“大哥怎麼還沒有帶消息過來?”房內,趙論焦慮的踱着步,幾乎要咆哮道。
這些天,劉正派遣了一些侍衛,把這座院子團團圍住,這趙論幾乎是被軟禁了,心情自然不好。
“三爺不必如此焦急,襄陽與桂陽距離如此遙遠,路上可能耽擱了。”陳伯勸道。
“哼,什麼路途遙遠,肯定是二哥不捨得妻兒罷了。”趙論冷笑一聲,道:“好言好語的把我送過來,又要送上嫂子,卻是捨不得自己的妻兒,哼,這二哥好,好啊。”
當初被送到襄陽的時候,那趙範可是拍着胸膛擔保不會有事的。趙範也絕對保證自己是真的有降楚之心。
現在看來,卻頂多是有五分誠意而已。
七八天的路程,他卻是等了十天。劉正只是有些不耐煩,他卻是怒火翻天了。
陳伯聞言只是默默的看着,這兄弟倆都是他一手帶大的,說誰都不好。
“砰砰砰。”一陣沉悶的敲門聲響起,“趙三爺,我們侯爺召見。”
侯爺?趙論心中一跳,來了嗎?也難怪,等了十天,連我都知道我那二哥是個什麼德性了,何況那劉正。
事到臨頭,趙論反而放開了。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自個兒打開了房門,昂首的走出了房間。頭擡天,看都不看門口的侍衛一眼,冷聲道:“帶路。”
“一看就知道是個紙老虎,心裡虛的很。你就裝高傲吧,等你對侯爺沒用的時候,老子親自送你上路。”被安排來當侍衛的卻是劉正候府上的侍衛,曾經刀山火海的廝殺過無數場的人,看着趙論這模樣不禁大怒,心下惡狠狠的想着。
“去,把戰馬給牽過來。”守衛什長,對着旁邊的士卒道。旁邊的士卒機靈的點了點頭,下去牽馬。
什長帶着趙論到了門口時,一匹穩健的戰馬已經立在了那裡。
一個魚躍翻身上馬,動作乾脆利落。跨.坐上戰馬之後,趙論有些滿意自己的表現,大手一揮,道:“走。”
但讓他感到疑惑,還有心驚膽顫的是,這什長並不是帶着他到什麼候府去見劉正,而是直接帶着他出了城門,到了城外的一座大軍營之中。
軍營佈置錯落有致,軍營間相距甚遠,四通八達。絕對是出自良將之手。趙論見了瞳孔一縮,越發的小心翼翼了。
摸不是拉我來祭旗的?
“走吧。趙三爺。”到了這座軍營後,什長的腰板挺了挺,望着不遠處高掛着的鎮南將軍將旗,眼中充斥着狂熱。出口的話,也帶着肅殺之氣,顯得冷冰冰。
這一刻,讓這什長覺得自己還在將軍的麾下爲卒,而不是現在的侍衛生涯。
聽見這冷氣十足的話語,趙論下意識的向前走了幾步。
“來人下馬。”突兀的,營門口的十餘守卒,呼喝一聲,手中的長矛爲不可查的動了動,直指趙論,眼神中冷芒四射,喋血十足。
一股肅殺的冷意,赤裸裸的展現在了趙論的面前。
這是百戰精卒,百戰精卒啊。身爲桂陽太守的親弟,這點眼光趙論還是有的,縮了縮脖子,乖乖的下馬了。
旁邊有士卒自動上前,帶着冰冷的眼神,牽過了戰馬。
“請問這位軍爺,侯爺爲何在這裡召見我?”趙論眼神閃爍道。
“這是侯爺的事兒,小的們可不知。”守衛士卒冷冷的回了一聲,隨即,就起身帶路。
趙論心下大罵一聲武夫,但左右看了看,還是跟了上去。
越是往前邊走,卻是越膽戰心驚,從他們走過的一隊隊巡邏士卒,每個人舉止沉穩,眼含殺氣,比之門前看到的幾個守卒,絲毫不差。
這隻軍營的規格應該能容下數萬大軍,莫非劉正的帳下有數萬這樣的百戰精銳?不可能啊,從襄陽大戰之後,劉備的手下不可能還有如此多的百戰之兵啊。
從先前得到的情報上看,這不可能。但是越不可能,卻越讓趙論膽顫。莫非先前探得的情報都是假的?有此數萬大軍,南下可以說是催骨拉朽,別說是四郡了,就算是一整個州郡,要拿下也不是難事。
莫非真的是要拿我祭旗?左右看了看,冷不防那什長以一種看待死屍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趙論立刻哆嗦了一下。
心中還哪有點傲氣,哪有點坦蕩蕩,不畏權貴的咆哮一聲,劉正乃是浮誇的威風。
“轟轟轟。”“
“嗚嗚嗚。”
鼓聲沉悶,號聲悠揚。
好似一柄柄利劍,一輪輪箭矢。飛射而來。讓趙論的瞳孔完全收縮到了極點,他曾經聽說過,真正的武勇之事,憑藉着滿身殺氣,奏響的鼓聲,吹起的號角,都帶有凜冽的殺氣。到了這個時候,軍鼓就不再是軍鼓,號角也不是號角,而是實打實的殺伐之器。
如果敵軍猶如黃巾軍般的土狗之輩,決計不用大軍出動,一陣號角,一陣鼓聲,就能嚇破膽。
這真的是要殺我祭旗了。心中已經斷定,趙論豁然挺了挺腰板,死就死了,本就是敵對勢力,來這裡做人質,本就該想到了這一天,有什麼了不起。
昂首怒步,彷彿是走在前往死刑場的路上。還真有那麼點壯烈之氣。身邊的十餘侍衛,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傢伙,吃了豹子膽了?膽氣居然大增。
有了這樣的心裡準備,接下來的同樣由着百戰之士組成,聳立在過道兩旁的長隊,也不能給予趙論哪怕一點的怯懦。
面對一道道的冰冷眼神,趙論昂着手,眼神不屑。那臭屁的樣子,差點讓兩旁的士卒動了刀子。
百戰之士哪個不是桀驁不馴之輩,要不是軍法,要不是軍法。趙論從中走過,使得一個個士卒血氣翻涌。怒目圓瞪。
“哼。”冷哼一聲,趙論走到了大營中央的校場之中,由着兩旁士卒的指引,直奔那偉岸的點將臺而去。
只片刻,就到了點將臺身後。
“侯爺就在上邊,趙三爺請吧。”侍衛什長在此止步,道。
擡腳,行走。踩的木質的階梯,砰砰砰直響,急且穩,很有大將風度。
聽聲音,劉正有些高看了趙論一眼,他不惜從關羽,張飛那邊借來的百戰精兵,再加上軍中的百人將親自擂鼓,居然沒嚇唬住這小子。
有氣度。
轉身,看了眼來人,劉正緊接着就搖了搖頭,人不可貌相,這反過來,沒看見人也不能隨便評價。
這小子昂首踏步,舉止間盡顯剛硬。一看就知道是個紙老虎,真正有膽魄的人,應該是文聘那種人,行走間應該龍行虎步,舉止沉穩而內斂。
還沒等趙論見禮,做出一番狂生的嘴臉。劉正就道:“今個兒不是來殺你的。”
“呃……..。”趙論被劉正這句話差點嗆着,心中鼓起的千萬道氣魄轉眼間就煙消雲散。
“不知昌邑侯在這軍營之中召見我,有何….吩咐。”心中的勇氣散了,趙論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沒什麼大事,聽聞荊南四郡,以長沙兵馬最利,桂陽次之,今次本侯請你來是想要問問,是你荊南兵馬利,還是本侯的鎮南大軍強。”劉正哈哈一笑,道。
“侯爺率領的大軍,乃是與曹操爭鋒的精銳驍卒,而荊南四郡長年安寧,已經承平十數年,哪比得上侯爺的這支鎮南將軍所部。”這恭維的話趙論是越說越順流。
如果說這營門的守卒震懾了他,那殺伐之音卻是嚇破了他的膽子。好不容易在站滿了精銳驍卒的過道上鼓起了勇氣,卻又被劉正一言道破。
連聚起心中膽氣的力氣都沒了。
“嗯,說的有些道理,不過再厲害的士卒,再驍勇的將軍。但面對擁有城牆之利的平庸之軍,也是不易攻破的。”劉正笑了笑道。
“侯爺此言有理。”不明白劉正到底是什麼意思,趙論只有恭維着,小心應付着。
“但是。”一聲但是,卻又讓趙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
但劉正也只是但是了一下,就道:“有一種軍隊,是超過了普通精銳士卒的存在,比如說,當初的西涼鐵騎,公孫瓚的白馬騎軍,或是曹操的虎豹騎。呂布中郎將,高順的八百陷陣營。這些軍隊都是赫赫有名,所過之處,能嚇破人膽,要是沒有足夠的定力,開城投降也不是沒可能。”
“這些軍隊都有驕人的戰績,確實強。”趙論附和道。
“呵呵,本侯初爲將軍時,心高氣傲,發誓要打造出一支這樣的軍隊。”淡淡的掃了一眼趙論,在後者迅速低頭表示恭敬之後,收回了眼神,笑道。
說着,劉正回頭,命了一名軍中的心腹,道:“去命本侯的勇士過來。”
“諾。”這心腹應諾了一聲,舉起了手中的旗號,左右上下飛展,鼓聲也隨之響起。
隆隆聲中,一對彪悍之士迅速的聚集到了點將臺下。
“走,去見一見本侯賴以成名的最強之士。”劉正哈哈一笑,轉身下了點將臺,朝着下邊的兩三百士卒走去,
趙論看了眼,低眉順眼的跟着。
走下了點將臺之後,那兩三百的士卒已經準備就緒了,一個普通的四方陣,但這其中所蘊含的血氣,殺氣,糅合而成的氣勢。
隱隱蓋天。
這樣的軍隊,應該是很少能夠有人駕馭的了的。但是這羣人,各個都毫不掩飾的以炙熱的眼神看着劉正。
這個雖然浮誇之名滿天下,但是帶着他們戰出了一番功業,普通人就算是累世都不能賺到的富貴。
以威嚴統御士卒,揮灑錢財以使士卒效死。焉能不歸心。
“好,看來數月的休整,沒有磨礪了你們的銳氣,矛好矛。”劉正來回的巡視了一下,大叫了聲好。讚道。
“屬下等不敢有絲毫懈怠。”雙腳併攏,腰板一挺,數百士卒,齊聲大吼道。
“哈哈哈。”劉正哈哈大笑着,回頭看了眼面色稍顯得有些蒼白的趙論,道:“本侯的這支精銳如何?比之長沙太守韓玄的那點破銅爛鐵如何?”
“乃百戰雄獅。比之長沙守卒要強百倍。”趙論出自真心道,強,這支軍隊比之先前他在營中遇到的所有士卒都要強。那種攝人心魄的殺氣,讓人搖搖欲墜的眼神。趙論雖然沒見過虎豹騎,更是沒見過已經煙消雲散多年的西涼鐵騎,白馬騎,陷陣營。
但是趙論難以想象,有什麼軍隊能比這支軍隊更強。換而言之,趙論認爲這支軍隊絕對可以列爲天下第一流。
“長沙那邊有一箇中郎將叫黃忠,這人是大將之選,百倍有些勉強,但是以一敵十,本侯卻是半點也不疑。”劉正搖着頭道。
荊南四郡也並不是沒有半個人才,其中黃忠,就是唯一的一塊踏腳石,也僅僅是踏腳石而已。
太守無用,大將就發揮不出本事。文聘就是個例子。
“黃忠?是那個五六十的老將軍吧?”趙論搖了搖頭道。
看着趙論有些不置可否的樣子,劉正有些嘆息,世有千里馬,卻無伯樂啊。黃忠這老傢伙,做了兩三十年的將軍,卻沒有欣賞他的人。真是可嘆啊。
劉正也不想在這裡解釋黃忠乃是真正的大將,日後必定會威震敵國,與關羽,張飛,馬超並列爲前後左右四大將軍。
轉了轉身子,劉正笑了笑,揚聲對着前邊的士卒們道:“今個兒,本侯給你們這幫兔崽子帶來了一份禮物。”
“禮物?”這幫以貪婪起家的士卒們聞言各個紅着眼睛,盯着劉正,將軍說得禮物,肯定是貴重無比。
晚上又可以加餐了。
說不定還能有烈酒喝喝。
看着這幫子士卒貪婪的神色,劉正渾不在意。到是他身邊的趙論卻覺得有些怪異,這幫人看着似乎,似乎是土匪山賊的那種錯覺。
“來人。擡上來。”劉正忽然一聲大喝道。
“諾。”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應諾聲,十餘個承重的大箱子,被一羣士卒給帶了上來。
“打開。”劉正再道。
毫不遲疑,擡箱子的士卒們呼啦啦的,一個個打開箱子蓋,頓時,一片金光閃現,就算是在太陽底下,也絲毫不能遮擋這凌烈的光芒。
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金子更加喚醒這羣士卒熱血的東西了。
看着士卒們一個個眯着眼睛,貪婪的看着箱中金子。
劉正笑了笑,道:“你等隨本侯戰於野,功業之大,連大王也欣賞之。賜你等名曰楚矛。意爲楚之矛戈,所向無敵之意。”
頓了頓,劉正又道:“每人賞金一。”
“謝大王,謝侯爺賞。”士卒們歡天雷動道,一個個似吃了興奮劑般,對他們來說,所謂被賜名爲楚矛的榮耀,絕對沒有金子來的更有煽動效應。
榮耀能當飯吃嗎?金子是實打實的。
劉正揮了揮手,道:“不要太高興,今個兒可不是單純的賞的,可是有任務的。”
“請侯爺明說,我等誓死完成。”士卒們見此,靜了下來,但隨即,又大吼道。
“呵呵,這位乃是桂陽來的客人,想要見識一下,我楚國的軍容是否鼎盛,捉對廝殺,給可人看看,你們的矛是不是能殺人。是不是能破國。”劉正指着旁邊有些莫名的趙論,大吼道。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