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臺之上,手持寶劍主持陣法的白衣人,正是蕭寒衣!
自上次分別之後,他也滄桑了很多,再也不是當年段大虎第一次見他時,那個稚嫩的書生模樣。蕭寒衣年紀輕輕,鬢角已經有了幾根白髮,眉頭緊鎖,多了幾分沉穩。
蕭寒衣見是段大虎,也是吃了一驚,怔怔地看着他。陳年往事對我來說早已成過眼雲煙,此時見他段大虎反而有些像故友重逢。那時,段大虎在這亂世之中可沒有幾個朋友。
段大虎心情激盪,叫道:“寒衣,這些年你……你還好吧?”
蕭寒衣道:“我還好。你終究去給曹操賣命了嗎?”
段大虎搖搖頭道:“打完這一仗,我就要南下去荊州尋找劉備和趙芸了。對了,雪兒現在也在荊州呢。”
“雪兒……她……她如今都還好嗎?”他停頓了幾次,顯然還是十分掛念許千雪。
“我也好久沒見她了,但是她有一幫哥哥們照顧着,應該都好。”段大虎想起了雪兒,心中掠過一絲甜蜜的暖意。
這一切都被蕭寒衣看在眼中。
他嘆口氣道:“從今以後,你可要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受委屈。”
段大虎點點頭,道:“寒衣,現如今袁紹兵敗如山倒,大勢已去。你又何必執着?要完成你的胸中抱負,不如去投靠了曹操,憑你的才幹也定會青史留名。要麼也可以隨我一起去荊州,我們兄弟二人共同闖蕩出一片天地來。”
蕭寒衣苦笑道:“大虎,謝謝你還如此記掛着我,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我既然選擇了袁紹,不論結局如何,我都認了。這天下終究還是亂世,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古便是如此。我一個墨家弟子,想實現理想卻是千難萬難了。”
“只要我們做了該做的事,問心無愧,又有何懼怕前途險阻呢?”段大虎朗聲道。
“完成不了使命,活着又和飛禽走獸何異?人的一生之中,重要的抉擇並不多。一旦選錯了,就沒有回頭路了。”蕭寒衣道,“段兄,你我多日不見,也不知道你的武功進展如何了,我們過幾招吧?”
他剛剛說完,便一句“小心了”,提劍向我面部刺來。段大虎不欲和他動手,但他劍招精奇,也不知是何劍法。竟然逼得段大虎連連後退,差點就要跌下高臺去。
說話的功夫,許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守在了高臺的樓梯口出,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不多時樓梯上已經遍是屍體。但越來越多的袁軍涌上高臺,許褚大叫道:“段將軍,快動手,兄弟們撐不住了!”
段大虎倏然一驚,看向臺下,五路兵馬雖然依靠陣法支撐攻退有序,但還是敵不過這神鬼莫測的九州黃河大陣,袁軍攸忽進退,藉着強大的流螢小劍漫天劍雨的支撐,將曹軍殺的也是血流成河。
東邊,郭嘉手持長劍,以劍指天,空中唸唸有詞,突然在天空中炸起了一聲天雷,天地復歸晴朗起來,似乎流螢小劍的七彩光芒也弱了幾分。但他也是強弩之末,又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此情此景,也容不得段大虎再思量了,抽出大刀說一聲“蕭兄得罪了”,便和他刀劍廝殺起來。
蕭寒衣的劍法有如瑤池碎波,青海飛騰。只聽他一聲輕嘯,挺劍刺出,劍光幻動中,連出七劍,各刺向段大虎的胸口、喉間、人中等要害,段大虎不敢怠慢,以一招“斷壁殘垣”擋住,又使出一招“連綿不斷”,用他的刀去貼上蕭寒衣的長劍,用內力粘住。這樣,他便發揮不了劍法中迅疾的優勢。
蕭寒衣處變不驚,突然變招,劍身上忽然生出青色劍芒來,這劍芒長達三尺,芒光一出,燦爛奪目,望之如同火炬一般。
段大虎的劍芒一出,無形中將寶劍的鋒刃拉長了三尺,他的大刀便沒有了優勢,這樣便粘不住他了。段大虎也隨即變招,屠龍刀大開大闔,以厚重的刀刃去砸他長劍,讓他精妙的招數無法施展。
忽然,蕭寒衣使出一招“霞光千道”,將長劍舞到了極致,將段大虎罩在其中。段大虎體內長生訣運轉起來,生生不息,也劈出三刀。
一刀橫,一刀豎,一刀劃出了一個弧形!
蕭寒衣招數再變,原是滿天光華,此時卻劍華歸一,原來這纔是他的殺手一劍!
一劍取我眉心!
段大虎大喝一聲:“斬!”將全身功力聚於刀刃之上,朝他寶劍斬去!
長劍依然來勢不止!
“哐當”一聲,長劍斷爲兩截,我的刀卻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蕭寒衣面色煞白,淒涼一笑道:“你贏了,我確實什麼都不如你。”
這時,空中忽然出現了那把白色光芒的大刀,一刀朝段大虎面前刺來。這把刀力大無窮,他此前曾經嘗試過它的威力,此時也不敢輕捋其鋒,當下收刀躍開。
但就在段大虎躍開的那一剎那,長刀卻向着蕭寒衣的背上飛去。段大虎大驚,才知道蕭寒衣原是一心求死,故意召喚來大刀逼退了自己,讓自己不及救援。此時,段大虎離蕭寒衣一丈開外,要救他已經是來不及了。
段大虎心頭快似要噴出火來,大喊一聲:“不!”
大刀的光芒照着他的臉,蕭寒衣笑笑,有過牽掛,了無牽掛。
眼看大刀就要刺破他的身體,將他刺個灰飛煙滅,不料斜刺裡一把血紅長劍擋住了大刀,一人如天神般飛天而至,擋在了蕭寒衣的身前。
長劍只是略微地擋了擋大刀的來勢,那刀直挺挺插入了來人的身體之中!
人是蕭淚血,劍是淚痕劍。
蕭淚血咳着血笑道:“還好還好,再來晚一點你可就死了。”
本抱着必死之心的蕭寒衣一愣,撲上前去大叫道:“師傅!”
“寒衣,這幾年師傅讓你出了墨家的門,是來經歷的。經歷這世事無常,風雲變幻,才能真正成就了你。你雖然一意孤行投了袁紹,這些年也被他排擠,終究沒有成爲你想成爲的那個人,但是畢竟你是經歷了,人生就才得以圓滿了。此時,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怎可遇到挫折便自暴自棄?但願師傅拿我這一命,能換來你的醒悟啊!”蕭淚血道。
蕭寒衣哭道:“師傅,你又何必替我死,你這樣會讓我愧疚一輩子的,生又有何用?!”
“咳咳!”蕭淚血咳嗽道,“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們公輸家的。當年,我本是個江洋大盜,知道你門家有家傳的蚩尤血玉之後,和你爹故意稱兄道弟,混入了你的家中。最後趁着你爹不備,偷襲殺了他。你爹臨死前原諒了我,並把還在襁褓之中的你託付給了我,那時我才知道,他如兄弟般真心對我,知道我想要這塊血玉,本來就打算贈予我的,而我,哎!簡直和禽獸無異啊!咳咳……你道這劍爲何叫淚痕劍,因爲這是爲師一輩子的傷心事,可悔恨不及。我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淚血’,實則也是夜夜泣血。
他慘然笑道:“人的一生當中,有些事錯了就回不了頭了,可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啊……你,你恨爲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