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獲得水力大紡車的製作技術,劉焉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卻最終未有所獲。
眼見山東緞一天天暢銷,蜀錦銷路一天不如一天,連蜀中的百姓都用上了山東緞。益州以紡織爲業的商賈士紳急了,天天圍在刺史府外求告,表示再這樣他們非傾家蕩產不可,屆時益州的錢糧早晚讓欒奕全都賺了去。
這些道理劉焉帳下的謀士給他解釋的很明白,他比誰都想替鄉紳分憂,可怎奈一直沒想到良策。
經過多番商討,帳下鄒靖捧着《原富》讀了足足十遍,終於想到了辦法。他告訴劉焉說,拿蜀錦跟山東緞比拼產量和價格是肯定不可能了,不若另闢蹊徑,在保持高價的情況下,提高蜀錦的質量,進行一輪行業細分。如果說山東緞主要針對於中下收入階層的話,那麼就把蜀錦銷售給高收入階層,將其歸之爲奢侈品。如此一來,可保證蜀錦屹立不倒。
有了解決的辦法,劉焉大喜,遂從其言。召集各郡鄉紳富賈謀士,具言鄒靖之計。
不過鄉紳富賈們隨即提出質疑,現今山東緞產量雖大,但質量卻跟蜀錦幾近無二,怎樣才能短時間內讓買主一眼就能看出蜀錦質量優於山東緞呢?
劉焉對此大傷腦筋。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得到自己指點之後,益州原本一團散沙,因相互競爭矛盾重重的鄉紳富賈們在面對共同的強敵時,竟出乎尋常的團結一致。他們共同商討禦敵之策,儼然一副聯軍模樣,各家派出旗下經驗豐富的工匠,協同鑽研提高錦緞質量方法。
經過數月嘗試,竟也創造出了新式紡織工具——織雲錦織提花機,又稱花樓。
花樓與水力大紡車不同,並不能提高紡織效率,而是意在於織出色彩絢爛、美觀華麗的薄紗錦緞。整座紡車由1924個機件組成,兩名織工共同操作,一人提拽紋樣花本,一人盤梭妝彩織造,每臺機器每天只能織出五釐米的棉紗。不過產量雖少,但質量絕對屬於上成中的上成,錦緞宛若天上雲霞,由此得“雲錦”之名。
連欒奕在購得一段雲錦之後都不禁爲雲錦的華美而震撼,直呼:“誰人織出雲中錦,薄如蟬翼貴如金!”由此也可見雲錦價格之高昂,絕對算得上大漢首屈一指的奢侈品,
此後,欒奕曾試圖讓大匠鄭渾安排經驗豐富的紡織工仿雲錦之法,織造屬於自己的雲錦。結果經過幾番嘗試都未能成功,鄭渾告訴欒奕說:雲錦織造技術非同一般,有着特殊的編織方法,否則即便織工經驗再老道,就算有臺花樓擺在面前也織不出這麼薄的錦緞。
聞言,欒奕自嘲一笑,“沒成想如今成了自己千方百計想去學他人的技術了!”他依稀記得史書上有載:衍生於東漢末年的雲錦編織技術非同一般,莫說現在,對於未來人亦是堪稱奇蹟,被譽爲世界織造技術最高成就的代表。這種複雜的漢代工藝到工業文明極度發達的21世紀仍無法用任何機器代替。21世紀都仿製不出來,就莫說公元2世紀末的今天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鄭渾道:“研究不出來就算了。與其浪費精力,還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比如……想想怎麼炒製茶葉!”
雲錦紡不出來,可不代表制不出美味的炒茶。
在出徵徐州的前一夜,欒奕將一批經驗豐富的起鳳閣廚師和茶農招了來。將江東炒茶交到他們手中,溫和的命令他們,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必須在一個月內製出跟江東炒茶一模一樣的茶葉製品。如果按時完成任務,每人賞黃金百兩,加匠級一等;如果一個月後沒有收穫……提頭來見。
這個時候,封建社會軍事管制霸權的優越性就體現出來了。無需用小皮鞭抽,也不用管理者嘮叨,幾位廚師、茶農爲了保命,自覺加班加點豁出命的刻苦鑽研。
不得不承認,欒奕帳內手藝人各個身懷絕技。幾位廚師長久在廚下勞作,對於各種味道格外敏感,舌頭上的味蕾跟探測器似的,分早中晚三個時間段,多次品嚐,經過半個月努力逐漸摸索出了江東炒茶用的配料。後又用了十天與本地茶農商討,根據青州地區的茶葉特性,終於研製出了適合於本土青茶的炒茶配方。
只不過礙於氣候原因,攪動本土茶類作物的味道先天遜於江東茶葉,炒茶的味道不如江東炒茶的甘甜、柔滑,品種也不如江東炒茶多。
可以說茶是大自然對江東的饋贈,欒奕自知改變不了天意,就沒再讓工匠繼續改良,直接在沿海潮溼地區建起了萬畝茶園,專門種植茶葉。並就地建廠,主營青州炒茶事項。同時,藉助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銷售渠道,將青州茶推而廣之,與江東炒茶同爭市場。
截止目前,大漢各州能炒製茶葉的僅有孫策和欒奕兩家,其中孫策的江東炒茶佔據不到七成份額,青州茶越佔三成多一點。兩家競爭十分激烈,周瑜更是借江東茶產量大的優勢,搞起了惡性競爭。價格一跌再跌,降了一半還多,意欲將青州茶擠出市場,獨霸茶葉貿易。
聞之此訊,欒奕氣的吹鬍子瞪眼,“黃口小兒纔讀了幾天《原富》就敢跟我這個現代經濟學之父叫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他老人家絲毫不顧此時自己正在攻打小沛的戰場上,一拍桌子,“各產業掌櫃全給老子叫來。”
可憐那些商號的掌櫃,冒着生命危險,大老遠從濟南、青州、兗州日夜兼程趕到處於交戰狀態的沛縣,在中軍大帳跟欒奕議事。
經過欒奕一番佈置,欒家商會的反擊戰打響了。
欒家商會先向江東輸送了海量的山東緞,並極地的價格對外傾銷。面對如此廉價優質布匹,江東百姓無不瘋狂搶購,擠兌的江東本土紡織品無路可銷,紡織業主們急得滿嘴是泡。
周瑜迅速得知這一情況,立刻推出地區保護性政策,面向山東緞徵收高稅。可是稅負高了,可山東緞的銷量卻沒減,非但銷量沒減,稅金還沒漲。細細一查才知道,欒奕這廝又把山東緞的價格降了三分之一,一丈布匹的價格相當於10張神才紙,僅售200文錢。
要知道,布匹跟紙張可不一樣,神才紙是消耗品,對於書香門第而言,一沓紙很快就能用完。可布匹卻是不同,做出一身衣服來富人家起碼能穿一年,窮人家則是數年,數年之後縫縫補補又數年,折舊率低得很。如此大規模廉價傾銷,也就意味着江東的紡織業主很有可能在未來數年內沒生意可做。
江東的紡織業主們愁的不清,很多逼於無奈只能關門歇業。
隨後,欒奕開始大規模在江東採購江東炒茶。買來的茶葉不在大漢境內銷售,先運回濟南,取一半江東茶,再摻入四分之一青州茶,最後配上四分一干樹葉子,一攪合,摻成劣質茶葉,重新裝車拉往幷州。再借甄宓家的勢力,採用走私的方式運到了草原,告知草原各部落首領炒茶乃是繼神仙釀之後,大漢上流社會最爲流行的飲料。
草原各部落首領在此之前就已經聽傳說漢朝正在流行這種飲料,且以江南炒茶味道最好,價格最貴。他們多少都有點附庸風雅的情結,你們大漢的貴族不是喝這東西,我也要喝。一聽說這次甄家這次給他們捎來了江東的炒茶,無不摩拳擦掌興奮萬分,試着沏了一壺細細品咂,大呼好喝。
其實第一喝茶葉的他們哪裡品得出好喝難喝,只知道漢人貴族都都喜好這口,出就對高大尚的追求之情,雖然覺得苦澀難嚥他們也會說好喝。
隨後甄家商隊的商人告訴他們說,直接沖泡飲用是漢人的喝法,草原上的英雄們豪情萬丈,可以換個方法喝。用煮沸的馬奶、羊奶沖茶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草原首領們依法試了試,還真是……說不出的美味。奶的腥甜和茶的甘甜混合起來,回味無窮。嚐出如此美味之後,他們開始欲罷不能,紛紛表示願意出資購買。
這方面,甄家可謂“厚道”的很。他們真誠的說,跟草原各部首領貿易那麼多年,相處十分融洽,對此他們很是感激,在琉璃、神仙釀和神才紙貿易上,他們已經獲取了不少的利潤,至於這茶葉就不賺他們錢了。甄家多少錢從江東買的,就原價賣給他們。
草原各部首領哪裡知道這“江東茶”裡,有四分之一是相對廉價的青州茶,還有四分之一是一文錢都不值的幹樹葉。直說甄家厚道,心甘情願交付金銀。
經此一事欒奕憑藉廣闊的貿易渠道大坑了一筆,不但把惡性擠兌江東紡織業損失的錢全數賺了回來,還把江東的炒茶價格炒到了天價。
價格上去想再降下來可就難了。同時,價格與銷售量呈反比例關係,很多喜歡飲茶之人開始退而求其次,轉而購買青州炒茶。青州由此茶趁虛而入,搶佔大量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