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波”字大旗轟然倒地,皇甫嵩這才緩過味兒來。喜笑顏開,激動地說都不會話了,嗓子直接喊破了音,“快,進軍,雷鼓!”
“咚咚咚咚……”數萬官兵齊動,蜂擁着殺向黃巾反賊波才部。
“營救教主!”徐庶揮舞長劍,昂聲大喊,“爲了聖母的榮光!”身爲軍師的他,因擔憂欒奕,竟也跨上戰馬殺入了敵陣。
叛賊見帥旗倒地,還以爲主帥也被欒奕給殺了。主帥一死仗還打個什麼勁,軍心渙散,戰心大失。隨着第一個逃兵的出現,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潰退的隊伍中,無論波纔派出的督戰隊如何阻攔也是無用。
皇甫嵩趁勢發威,令三軍同時大喊,“波才已死,何不早降!”
衆多反賊不知詳情,信以爲真,於是一句善意的謊言瞬間嚇倒了一地反賊,跪地請降。
接連吃了敗仗的波才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引兵退走,卻被前來圍剿的官兵團團圍住,死於亂箭之中。
徐庶則領着聖殿騎士營的衛士們在團團包圍中救下欒奕。他眼中帶淚的哀求欒奕說:“奕哥兒,咱……下會兒別這樣了行嗎?”
“哪樣?”欒奕揣着明白裝糊塗。
“別特麼這麼彪了!”不經意間,徐庶跟欒奕學了不少口頭禪。他說話時氣呼呼的,眼中的淚水在激烈跳腳過程中滴落下來。
欒奕心頭一暖,眼睛不經意間也溼潤起來,“知道了,知道了!下會兒打死也不幹這等危險事,可好?”
“不行,你得發誓!”徐庶還是不放心。
欒奕砸吧砸吧嘴,伸出三根手指,“我欒奕在此向聖母宣誓,以後再也不以身犯險,不顧生死了。這總行了吧?”
徐庶破涕爲笑,“這還差不多!”
眼睜睜看着徐庶訓斥的欒奕擡不起頭來,趙雲、太史慈面面相覷,臣下和主公如此相處的還真不多見,足見欒奕、徐庶兄弟之情深,也可看出欒奕心胸之豁達。
徐庶發完火,緊張的氣氛隨之淡去,一衆教會將領圍到欒奕身邊,忽視一眼,在欒奕驚詫注目下蜂擁而來,七手八腳把欒奕舉了起來,“四弟威武!哈哈……俺老張算是服了……”
“教主勇猛,勇猛……”
“哎?二哥,你怎麼也跟着瞎胡鬧!”欒奕看向身側的紅臉大漢,不由錯愕,竟連一向惜字如金、平淡如水的關公都玩起了拋人的遊戲。
關公鳳目微啓,笑道:“二哥這是替四弟高興。來兄弟們,扔起來……”
“遵命……”
“啊!”欒奕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耳邊疾風呼呼刮個不停,身子輕了許多,直向天空飄去。今日的天好藍,地面上的平原好開闊……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將來還會更加美好。一定會!
戰火平息,其餘各軍士卒看到濟南國兵馬這邊聚衆慶祝,將欒奕拋上拋下笑個不停,便也跟着圍了過來。
曹操便在此列。羨慕之情油然而生,當然也有些嫉妒。但是羨慕終歸還是大於嫉妒的。曹操不由追憶,三年前的那個清晨,渭河畔詩會上第一次見到欒奕的情景。那時的欒奕還是個孩子,如今在短短三年內竟得到了如此成就,一軍的將軍,官銜比他都高了。
這成就是白來的嗎?不是,當然不是,是無數次諸如今日之戰的戰鬥積攢而成的,是用命拼搏出來的。
“子奇啊!你還會創造多少奇蹟?”曹操呢喃數句。收起心神,加入到慶祝的隊伍中,來到典韋身側,擎住欒奕一隻臂膀,笑呵呵的一起把欒奕往天上拋。“軍神……大漢軍神!”他昂聲大吼。
一衆官兵隨聲附和,“大漢軍神!”“威武!”萬人大軍吼個不停,數萬降卒抖若篩糠,他們也對欒奕“軍神”這個稱呼深信不疑。
不是神,怎能在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怎敢在重重包圍下斬將奪旗。當然,更重要的是全大漢的人都說他是神才。啥叫神才?平頭老百姓不懂,只知道里邊有個“神”字,有“神”就是神!
是役,官兵一氣呵成,以極少的傷亡將汝南郡從反賊手中奪了回來。豫州平定。
戰後,皇甫嵩下令各軍原地休整,並在汝南城內大擺筵席犒勞三軍。
衙門大堂內,支着四張八仙大桌,主桌上坐着皇甫嵩、朱儁、欒奕、曹操等統軍主將,典韋、關羽、張飛等人,以及各軍裨將、尉官列於次席。
一道道菜餚陳列在一張張餐桌上,多是些大蔥炒蛋、燉母雞、燉狗肉之類的普通菜色,跟美味珍饈完全搭不上邊。可是就是這樣一桌子菜,一向挑嘴的欒奕卻是吃的津津有味。原因很簡單,爲了深入羣衆,體現一視同仁,他摒棄了自己身爲主將的特權,要求在餐飲露宿上與最基層的士卒相同待遇。於是,連日來風吹露宿,吃的不是硬幹糧就是乾麪條配水,好的時候可以混個馬肉乾啃啃,差的時候連飯都來不及吃,只顧趕路。這對於從上輩子就沒怎麼吃過苦的他來說不可謂不屬於磨難。
他默默的忍受着這一切,權當是種歷練,更是一種對手下士卒潛在的人文關懷。不過關懷是有了,肚子的饞蟲卻總是在作怪。如今,看到肉,也不管是蒸的還是煮的,眼瞬間就綠了,也不管是鹹是淡是酸是甜,只要是肉……都好吃!
滿堂武將各個如此,大快朵頤,連吃帶喝,好不熱鬧。
欒奕這廂吃得正香,卻聽有人向他敬酒,竟是皇甫嵩和朱儁。
他連忙放下手中雞腿,道:“奕既是晚輩,又是下官,怎可勞二位將軍敬奕。應是奕敬二位將軍纔是。”
“子奇謙虛了!”皇甫嵩扶須一笑,“今日乃慶功宴,子奇陣中殺敵,揚我軍威,當居首功。是以,我二人應先敬功臣!”
欒奕還想推脫,手中酒碗卻被皇甫嵩搶先碰了一笑。這叫一錘定音,想不喝都不行了!欒奕只得從命,僅隨皇甫嵩、朱儁,將滿碗白酒仰脖灌下。
“好酒量!”朱儁大讚一聲,道:“快哉,快哉!昨日子奇豪飲斬彭脫之事必然名垂千古!”
“將軍謬讚了!實乃奕一時意氣用事。”
“誒,子奇莫要謙虛。有時候意氣亦是義氣,更是勇氣。沙場征戰是該有些意氣。”說完,皇甫嵩、朱儁相視大笑。
朱儁拾筷往嘴裡塞了好大一塊狗肉,咀嚼着道:“話說回來。子奇所創的這共食之法,確實比各備小案,各吃各的熱鬧了許多。連菜餚都覺得香了不少。瞧瞧……”他用筷頭點了點周圍三張大桌,道:“若是分食,哪裡坐的開那麼多人?”
“確實熱鬧。說起話來也方便!”皇甫嵩點頭應和。
“一時心血來潮想到的。害二位將軍笑話!”欒奕謙虛的功夫,卻聽曹操賣寶似的道:“還不止如此呢!子奇曾言,這共食之法,除了那些好處,還暗含兄弟同心之理。”
“哦?此話怎講。”
“敢問二位將軍,先秦之前‘餐’字如何來寫?”曹操反問道。
相比朱儁,皇甫嵩知識更爲淵博。他手指蘸酒,在桌上劃出一個大大的“簋”,“這難不倒老夫。古時餐字這樣寫!”
“將軍大人果然學識淵博。確是如此撰寫。將軍且看,這字姿態如何,像是什麼?又有何寓意?”曹操連連發問。
皇甫嵩一臉的茫然。朱儁催促道:“孟德莫賣關子。快快說來。”
曹操面帶微笑,“將軍請看,這‘簋’字,竹字頭像不像兩個盤坐的人?艮通良,既兩個有着不俗關係的人,守在‘皿’前。皿中何物?就不必解釋了吧?當然是菜餚。由此推出兩個人在一個‘皿’裡用餐,關係就是良好的!”
“原來如此!”皇甫嵩、朱儁大笑出聲,“妙哉妙哉。好個‘簋’,好個共食。”
曹操又道:“當然,按照子奇的說法。這叫共嘗酸甜苦辣鹹五位,同品貧賤富貴兩極。只要在一個桌上吃飯,無論身份地位如何,就是兄弟。你吃什麼我吃什麼,有我一口肉吃,就不給你喝溪湯,哪怕菜裡粹了毒藥,也與你一同赴死。此謂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也!”
皇甫嵩、朱儁眼前一亮,“子奇真仁義者也!”
欒奕連連謙虛,“此孟德兄恭維之言,二位將軍不可輕信!”
“子奇過謙了!”朱儁呵呵一笑,“如此一來,我等同桌飲宴,便是兄弟了。爲了兄弟情誼,當滿飲此碗!”
一衆將領同時舉碗,昂聲大吼:“幹!”
大家都幹了,欒奕也只好跟着,“幹!”
作爲此戰的大功臣,宴席上得到衆位將領的特殊照顧。皇甫嵩、朱儁、曹操舉杯相敬後。其他將領尾隨而來,一個接着一個,不過片刻功夫就把欒奕灌得暈頭轉向,找不着北了。
更讓人生氣的是,徐庶、典韋、關羽、張飛這些自己人不說替自己擋酒,也跟着瞎攙和。敬酒就敬吧,尋思着平日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經常在一塊兒喝,這會兒“大敵當前”意思意思就算了。可人家偏不,一來就是滿碗幹,“留下句俺幹了,四弟/教主隨意。”
這玩意兒能隨意嘛!
欒奕猛咽一口唾沫,也只能跟着幹!
沒喝夠一圈舌頭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