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思慮,一夜的詢問,荀彧終於明白了,這不是什麼臨時起意的劫持,而是一次計劃周密部署。
曹仁已經去了幾個時辰了,荀彧雖然心裡有點希冀,但他了解張紘,咬人的狗不叫,說的就是他,之前他還納悶,一個江東數一數二的名士,爲何會被孫策當一個小小的示好曹操的使者到了許昌,而且曹操稍微給了點好處就在許昌放浪形骸了。
現在看,這都是人家的佈局啊,用一個張紘一兩年的光景,換一個把皇帝劫持過去的時機,年僅二十五歲的孫策能有這樣的韜略,實在是讓荀彧沒有想到。
雖然懊惱自己沒能發現這一切,不過荀彧現在還沒有陷入到過分的擔憂之中。
在曹操出征之前,他和程昱等人已經再三表達過孫策可能會趁着曹操大軍傾巢而出圖謀許昌,但郭嘉卻用一次又一次玄而又玄的言語搪塞了過去,只是一個勁的說孫策這個人幹事兒太急了,肯定得讓愣頭青給乾死。
這樣的話說一次他們可能覺得郭嘉實在開玩笑,但是說的次數多了,荀彧也隱隱的感覺到這裡面可能有什麼不能明說的道道,也就沒再在孫策的事上糾結。
按照荀彧對郭嘉的瞭解,他雖然是個書生,但佈置起來殺招卻比曹操麾下的所有謀士都要利索,之前暗地裡擦屁股的事兒就已經不知道幹了多少了,佈置一個孫策,對於郭嘉真的不算什麼,而且郭嘉對孫策的憑藉一點沒錯,不過就是個愣頭青罷了。
要是真的是那樣的話,這個時候的江東多半已經亂了,孫策去了之後,不論他的哪一個弟弟繼承江東,都一定是不敢接收劉協的。
當然,這也不過是荀彧的理想情況,劉協身份實在是特殊,對於不少諸侯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特別是在袁紹和曹操勝負未分的情況下,他們的膽子都大的很。
所以荀彧還是希望自己能在劉協沒有走遠之前將他帶回來。
而到這個時候,荀彧都一直以爲劉協一定是被張紘給像是行宮裡的宮女和宦官一樣迷暈了之後帶走的,至於劉協是不是會主動跟張紘聯繫在一起謀劃這個事兒,荀彧甚至一丁點都沒有往這上面想的意思。
其實這也不怪荀彧腦袋不夠用,而是這四五年的時間,劉協要是想這麼做的話,他是有無數更好的機會的,但是他都沒有,慣性思維這玩意一旦要是形成了,再想要擺脫可就難了。
荀彧在等待着曹仁的消息,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他還沒能決定的。
告不告訴曹操許昌發生的事?
荀彧枯坐在自己的書房中,手裡的筆桿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心裡面反覆的權衡着曹操得知這件事會對他前方的戰事造成的影響。
荀彧絲毫不擔心曹操的心理素質,只是擔憂這件事一旦在傳遞的過程中漏了出去,那就不是自己或者是曹操能控制住的了。
但是不讓曹操知道,一旦自己不能在幾天之內把劉協找回來,不論是劉協到了江東還是中途被別的勢力給劫走,那都是會在到了的第一時間就宣佈的。
行宮已經被荀彧的人給翻動了個遍了,但是能證明皇帝之位的東西都已經被洗劫一空。
甚至就連有孕在身的董貴人都被劫走了,在荀彧看來這顯然是張紘十分深沉的心機,因爲董貴人若是真的能剩下一個皇子,曹操完全可以把他操作成新的皇帝,但現在,他們是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留給曹操。
“司空,這進退兩難的境地,我不該隱瞞啊!”
猶豫了足足一個多時辰之後,荀彧嘆息一聲,終於是開始動筆了。
解了白馬之圍的曹操,也並沒有直接回到官渡,而是一直在玩着在刀尖上行走的把戲。
曹操在斬殺了顏良之後,決定遷徙白馬的百姓沿黃河向西撤退,畢竟白馬這個地方,是不可能作爲一個跟袁紹交戰的所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堅壁清野,跟敵人硬剛。
袁紹中計折損了顏良當然也不可能善罷甘休,當時就派兵渡河追擊,一直親自率軍到了延津南邊,這纔派文丑繼續率兵追擊曹軍。
這裡面袁紹也玩了一個不小的心眼,之前關羽斬殺顏良的時候,已經是被袁紹的將士們看見了。
而這個時候劉備帶着自己當初在徐州剩下的殘兵敗將們正是投靠了袁紹,而且跟着袁紹跟曹操幹着呢,當然,這對於劉備也不過就是個權宜之計,跟着袁紹一起幹曹操,劉備想着的也是出工不出力。
袁紹得知了關羽竟然在曹操陣中當了偏將軍的時候,一怒之下差不點被他劉備直接砍了。
就在眼瞅着自己被袁紹的侍衛綁了要推出去砍了的時候,劉備對着袁紹連磕幾個頭,口中義正言辭的說道:“袁公儘管放心,此番出征,就由我前去,畢定會在陣前說服雲長來投,他若是不來,我直接便將其斬殺在陣前!”
袁紹好謀無斷的評價早已經傳的滿天飛了,啥叫好謀無斷,這就叫好謀無斷。
他明知道劉備跟關羽之間的關係,竟然在劉備這麼說了之後還真就相信劉備能幫着他在陣前把關羽給招攬過來,甚至還一度幻想着關羽當時就倒戈相向,直接再斬了曹軍幾個大將。
於是再顏良被殺,大軍追趕曹操的不到一千騎兵到了延津的時候,袁紹派出了文丑和劉備繼續率數千騎兵追趕,而這數千的騎兵裡面,甚至還有一點是劉備帶過來的親兵。
這個時候的田豐又或者是沮授,對於袁紹已然是放棄治療了。
曹操的確只有騎兵六百,駐紮在了南阪,而袁紹光是派出去的文丑和劉備就有五六千騎兵,自己還帶着大批步兵在後面跟進着,一時間,顯然是佔盡了優勢。
面對這樣的情況,曹操也是着急的,他必須得甩掉這些袁紹的大軍撤回官渡,纔能有跟袁紹相持住的底氣,在這,他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