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荊州襄陽,州牧府。
益州大量調動兵力之事,自然也不可能瞞得過在益州中大量安插了探子的劉表,在得知這一消息之時,劉表第一反應便是狂喜。
“哈哈哈哈,劉君郎(劉焉表字)怕是病胡塗了,天助我也!”
侍立在劉表身後的劉琦見狀,問道。“父親,是何喜事?”
“益州出兵了。”
劉表應了一句,然後將手中的情報遞給劉琦。
劉琦接過細細地看了起來的同時,正揹着雙手看着滿園春色而心花怒放的劉表開口道。
“益州所依仗的,不過是有天險之利罷了,老夫所愁的亦不過是如此。不想那劉君郎居然敢主動出兵,莫不成當真是天意在我乎?”
“父親多行善舉,自會得上天庇佑。”劉琦答道。
劉表沒有第一時間搭話,而等待了片刻後,方纔開口道。“琦兒近來心中可有疑惑不解之處。”
“不敢質疑父親。”劉琦答道。
“那便是有?”
劉表又豈會不懂自己的長子,愚孝之極。
所以劉表略微頓了頓後,直接開口問道。“汝可知黃承彥?”
劉琦沉吟了一下,答道。“黃公乃沔南名士也,名揚荊襄,兒亦知一二。”
劉表點了點頭,又接着說道。“不僅如此,黃承彥之妻還是蔡瑁親姊,說起來與你我還有一二分親戚關係。”
劉琦這一句沒有搭話。
劉表入主荊州後,爲平衡各方勢力掌握荊州,選擇續絃蔡瑁的二姐爲正妻。
奉行孝道的劉琦對待繼母同樣也是恭敬有加,但這位繼母對待劉琦卻常以言語譏之,尤其是近來蔡夫人懷有身孕後,對待劉琦的態度更爲惡劣。
不過劉琦即便心中不喜繼母,也不敢以惡語評之,只是有意地避讓過相關的話題。
此刻背對着劉琦的劉表,心中正是激盪之際,擡手朝着益州的方向一指,開口道。
“去年八月,蔡瑁拜訪黃承彥之時,曾從黃承彥口中聽過如此一言,琦兒可知是什麼?”
“兒愚鈍。”劉琦答道。
若是平日,說不得劉表會呵斥一句劉琦如此敗興之言。
尤其是習慣了蔡瑁與蔡夫人平日裡會捧着說話的劉表,換做是蔡瑁與蔡夫人,必然會盡力嘗試猜測,能讓劉表的興致更高。
不過劉表如今僅有劉琦這麼一個兒子,倒也不至於因此就生怒。
相反,劉表忍不住大笑出聲,道。
“適時,黃承彥於長江邊上垂釣,有感而感嘆:益州有天子氣,今正從益州而出,沿長江而下。”
頓時,原本顯得平靜的劉琦,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益州有天子氣?
且正從益州出,沿長江而下……
這看似有些玄乎,可須知漢高祖曾爲漢王,領地正是巴、蜀與漢中共四十一縣。
可以說,益州纔是大漢的源頭所在。
更重要的是,天子氣正從益州沿長江而下,首當其衝的毋庸置疑正是荊州所在。
“蔡瑁知黃承彥有大才,知此言亦絕非虛言妄言,且也一心記掛效忠爲父,所以悄然將此言告知於爲父。”
“此言在旁人聽來,或許不以爲然,但爲父卻是從中感受到了天意所歸。”
說到這裡之時,劉表略微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從袖子中取出被黃布所包裹的一物,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身後涼亭中的石桌上,道。
“琦兒,請看此是何物?”
方圓四寸大小,玉石所制,一角鑲金,上鈕交有五龍,且在劉表擡起正面,其上赫然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傳國玉璽!”
眼見如此國之重寶,便是劉琦早有猜測傳國玉璽就在劉表的手中,此刻亦是不禁萬分激動。
片刻後,劉琦驟然反應了過來,擡頭直愣愣地看着劉表。
有天子氣正從益州而出沿長江而下,再加上傳國玉璽就在劉表的手中……
“莫非父親便是天命所歸?”
本不是很信這些的劉琦,也忍不住喃喃地道了一句。
“然也!”
劉表目光之中流露出幾分過往沒有狂熱與霸氣,大袖一揮,道。
“昔日有高祖皇帝四十餘而奮起沛縣,誅滅暴秦,敗項王而立大漢,今傳國玉璽傳於爲父手中,又兼有天命在手,合該順應天意而爲……”
頓了頓,劉表看向劉琦,開口道。
“他日,琦兒未嘗不能爲太子。”
此言,毫無疑問已將劉表的心志表露無疑,也讓劉琦過往心中的疑惑盡數消散。
爲何劉表會在派遣黃祖伏殺孫堅後,平日作風爲之大變,不再是如過往那樣平衡荊州各方爲己所用。
相反,劉表這大半年以來,一直都在排除異己,一改往日的中庸之風,以着強硬手腕漸漸將荊北打造成鐵板一塊,甚至收回了不少南陽郡的控制權。
便是遠離襄陽的荊南四郡,亦是不斷加派人手,漸漸將其控制在手中。
除此之外,劉表更是指示劉琦與劉璋交好,將劉璋邀入荊州不成,又派人襲擊了劉璋,暗中將劉璋虜至襄陽軟禁了起來。
以上劉表完全不同以往的種種舉止,此刻方纔在劉琦的心中弄清緣由。
‘父親,意欲取而代之……’
一想到這裡,劉琦並不爲劉表所承諾的太子之位而歡喜不已,反倒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尤其是劉琦親眼見識過揚州那個叔父劉備麾下甲士之精銳,治下之繁榮,又兼有賢臣猛將輔助在側。
憑心而論,劉琦並不覺得父親會是叔父的對手,且叔父亦公開立誓必將匡扶漢室,讓大漢再度偉大。
一旦劉表自立爲帝,恐怕第一關需要面對的便是劉皇叔的精兵悍將。
而或許劉琦不敢有違孝道與劉表唱反調,但是劉表看着劉琦那憂心忡忡的神色,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將傳國玉璽重新收了起來之餘,問道。
“琦兒,莫非覺得爲父沒有這個資格?”
“絕非如此。”
劉琦連忙擺手,然後解釋道。
“兒僅是在想如何爲父親分憂,今益州即將出兵來犯,背側有揚州劉皇叔陳兵柴桑,北面又有袁公路虎視眈眈,雙方摩擦不斷,卻不知該如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