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場更多的世家則是徹底地慌了!
若僅僅只是象徵性地拔刀,那還能說是虛張聲勢,意圖恐嚇他們,從揚州世家手上奪取更大的利益。
可已經見血了,甚至當場就被剁死了一個……
沒有什麼比血液,更能讓人的眼神變得清徹起來。
一些膽小的世家中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大喊“快逃”,轉身便想要朝着後方逃去。
只是,早就被包圍起來的世家中人,哪裡還有逃命的機會?
面對着將一衆世家包圍起來的吳郡精銳維持着戰陣開始步步合攏,一衆世家下意識後縮之餘,卻也是面露慘白的絕望之色,拔着窩在手中的佩劍更沒能給他們帶來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李基那決絕的命令,那一個個士卒面無表情的步步緊逼,以及幾個後縮退讓不及已經直接被當場砍死的世家子屍體,讓他們意識到李基絕非是在開玩笑。
圍殺他們,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下一步必然就是他們的家族!
直至此刻,他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無力感與絕望感……
李基只需一言,便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瘋了!!”
“劉玄德、李子坤怎麼敢的啊……”
“難道他們真的想要殺光我們的嗎?”
……
一道道雜亂的聲音,一張張慘白的臉龐。
本意乃是來向劉備示好,順便想從劉備口中探聽一下風向的一衆世家中人,完全未曾預料到會是如此的結果。
莫說是他們,便是連劉備都完全沒有想到。
劉備對於世家的態度向來是頗爲不喜的,但也清楚世家的重要性……
且在劉備看來,李基向來是待人和善,溫文儒雅的君子,倒也沒想到的殺性居然會如此之大。
不過劉備略微一怔過後,倒是沒有出言阻止李基的意思。
內外諸事,凡有不決,可由子坤。
這便是劉備平日的理念所在,只要不涉及原則與底線問題,或劉備自身已然做出最終決定,李基的態度與意見劉備都會尊重。
或許劉備奉行仁德之道,但絕非是愚昧之人。
只是,就在劉備已經開始考量大範圍徹底清洗一部分世家之後,該如何配合着李基善後之時。
李基藉着衣袖的遮掩,以摺扇輕輕在劉備的腰間點了幾下。
幾乎是一息之間,劉備甚至與李基沒有任何的語言或眼神交流,瞬間便領悟了李基的意思。
也就在這時。
人擠人地不斷後縮的世家中人與步步推進的吳郡精銳即將接觸到一起,那吳郡精銳手中明晃晃的利刃即將真正開始大量落在揚州世家身上之時。
“且慢!”
在似乎驟然才反應過來的劉備一聲命令下,令行禁止的吳郡精銳瞬間就停了下來。
旋即,當着大量揚州世家的面前,劉備轉而對着李基開口道。
“子坤,與董賊同流合污的謀逆之人自是該殺,可備亦相信其中必然有被裹挾的無辜之人,豈能讓無辜之人遭到牽連?”
“再者,有些世家或是被董賊所指使的郡守逼迫而不得不資以錢糧,其行固然可惡,但亦能算得上情有可原。”
李基聞言,拱手道。“主公,自古以來但凡叛逆之罪,皆可處斬之。”
“不妥,不妥……”
劉備搖了搖頭,堅決地開口道。“倘若如此不分緣由一律處斬,有違仁德之道,當細細而論之,方可使世人心服口服也。”
聽到這裡,在不遠處被重兵包圍起來的一衆世家,哪裡還不知道該怎麼順着階梯就滑跪求饒?
當即,在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刃所帶來的清醒理智下,一衆世家幾乎是亂糟糟地同時出言求饒了起來。
“劉皇叔所言極是啊,九江陳氏是被逼啊,老夫之心乃是向着劉皇叔,向着大漢的啊!”
“吾誓與董賊不共戴天,又如何會與董賊同流合污,冤枉啊!”
“劉皇叔饒命啊……”
“請劉皇叔給我些許時間,我能自證清白,我能自證清白啊……”
……
聽着這一聲聲卑躬屈膝般的求饒聲,李基心中冷笑不已。
適才那些世家看似謙卑地討好劉備,實則根本就是還沒有擺清楚身爲“魚肉”的地位。
眼下,如此的態度方纔算是勉強過得去,而不是那彷彿還是有恃無恐地跟劉備進行交易,不情不願地割肉自保的態度。
不過,李基臉上的肅殺之色依然沒有散去分毫,譏笑道。
“被逼的?笑話!”
旋即,李基朝着郭嘉示意,開口道。“奉孝,將我適才在戰車上所瀏覽的竹簡取來。”
而等郭嘉將那一份竹簡取來後,李基則是直接將這一份竹簡猛擲於自稱是九江陳氏的那個老者面前,冷聲道。
“不妨看看其中內容再說。”
那竹簡砸中老者的額頭,砸得額頭鮮血直冒,但那老者此刻卻不敢有絲毫不滿,反而以着與年紀不符的速度連忙彎腰將竹簡拿了起來。
等老者打開竹簡後,臉色可謂是隨之大變,目光一陣呆滯。
站在老者左右的幾個九江世家中人,也是偷偷以目光偷瞄竹簡之上的內容,無一不是臉色劇變,瞳孔劇震。
其上主要記載的赫然是九江陳氏參與討吳盟軍所出的青壯、錢糧的記錄,且內容之詳細,讓人瞠目結舌,就彷彿這一切都是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似的。
這也讓九江陳氏的老者目光一陣呆滯的原因所在,有此鐵證如山般的明細記錄,九江陳氏如何能夠狡辯得過去?
而在李基的手中掌握着九江陳氏如此明確的明細記錄,又如何會沒有其他世家的記錄?
這一刻,但凡是看到其中明細記錄的詳實程度之人,無一還能心懷絲毫的僥倖之心。
其中甚至包括了九江陳氏私下與何人密會商議討吳的言論記錄,這絕非是臨時起意所能收集到的,而是說明揚州世家由始至終一直都被監視着一舉一動。
就在看到竹簡之上內容的世家陷入一陣絕望之時,劉備再度發聲道。
“子坤,所得知的記錄是一回事,可亦不能只信一面之詞,不可錯殺忠君愛國之人,當一一細細辨別,且好歹讓他們有個自辯的機會纔是。”
李基陷入沉吟之中,冷峻的目光不時地在眼前那一羣世家中人身上掃過。
幾乎每一個被李基的目光掃過之人,所面臨的壓力之大幾乎是感到雙腿發軟,生怕李基一意孤行。
片刻過後,李基方纔轉身朝着劉備拱手應道。“謹遵主公之令,基定會小心處置,以不墮主公的仁德之名。”
“如此甚好。”
劉備笑着答道,然後看向一衆世家,溫和地開口道。
“備不知此前是如何得罪了諸位,以至於諸位如此仇視於備,甚至會盟謀逆共討吳郡……”
頓了頓,劉備接着開口道。“倘若是備有何處違背仁德,諸位今後大可面刺於我,備當虛心聽納之。”
“只是國有國法,諸位參與謀逆之事亦是屬實,望諸位能配合子坤調查覈實。若是情有可原,子坤定然也不會違背吾的意思擅殺無辜,而是隻誅首惡,以做懲戒。”
如此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下來,誰也挑不出劉備的任何毛病。
往本質來說,討吳盟軍便是揚州世家不顧大局,而爲了一己私慾爭權奪利的行爲;
以着大漢的角度來看,劉備是揚州牧,治下世家聚衆衝擊劉備,那就是無可辯駁的謀逆之罪,誅殺三族都是毫不爲過的。
在李基先是定了一個追究到底斬盡殺絕的基調後,劉備勸阻了李基言及儘可能只誅首惡,而不害無辜,如何稱不上是仁德?
至於完全放過謀逆之人,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謀逆之人的下場是安然無恙,這已然不是仁德,而是懦弱無能,給其餘野心之輩做了個謀逆也是無礙的榜樣。
而在劉備說完之後,李基的臉色依然相當冷峻地開口道。
“我主仁德,想給諸位一個自辯的機會,那便給諸位一個機會。一個月後,我在吳縣等着諸位前來解釋,我倒要看看有多情有可原。”
“當然,若是想要趁機嘗試逃離揚州者,倒也不妨試試……”
說罷,李基不再理會這些臉色俱是一片灰敗的世家中人,而是跟着劉備與前來相迎卻壓根擠不進來的孫策等人匯合。
旋即,在孫策的帶領下,朝着就近的陽泉縣方向而去進行短暫的休整。
至於留在原地的一衆世家中人,直至大軍離開好一陣後,方纔逐漸有人反應過來。
逃?
且不說揚州已經初步被劉備所控制,更重要的是如今揚州世家,豈能不清楚他們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被監視着。
恐怕今日有所異動,當晚刀兵便至。
可一個月後,如何在吳縣保全家族,這是個難題!
尤其是在李基對於各個世家如何參與援助討吳盟軍知之甚詳的情況下,一味地遮掩狡辯,根本就是毫無疑問。
不過,揚州世家之中斷然也絕對不缺聰明人。
無論是劉備還是李基,最後所透露的意思都是:情有可原便只誅首惡。
關鍵無疑在於如何讓劉備與李基認爲是情有可原?
“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