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呂布將李基也給擡上來,就是爲了替呂布分擔點壓力的。
呂布此前的爵位是“溫侯”,可這個爵位乃是呂布斬殺了前前義父丁原,投靠了前義父董卓所封。
如今,呂布以扶漢救天子的名義斬殺董卓,又身爲外戚,想盡量抹除曾經效力於董卓的痕跡,放棄“溫侯”爵位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溫侯”本就是列侯中最高等級的縣侯,繼續往上封,那便是一般只封給皇子的“公”或“王”了。
而上一個封公的非劉姓之人,是外戚王莽,爲“安漢公”。
且不說呂布的功績明眼人都知道水份有多大,一旦呂布封“公”,那無疑就是赤裸裸地告訴世人在效仿王莽,有篡漢之心。
可若是呂布單純換一個縣侯的名字,又顯得欲蓋彌彰。
所以,不管呂布是不是爲了給自己臉上貼金,都只能選擇特殊爵位才能名正言順地替換“溫侯”之名。
‘只是,還把我也擡起來,我該是謝謝你呢,還是該暗裡罵娘?’
李基想到這裡,忍不住朝着陳宮的方向看去,明白這十有八九都是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文士的主意。
否則不是李基鄙夷呂布,而是以着呂布的智商,大概是考慮不到如此詳細的方方面面。
而感受到李基的目光,陳宮則是視線與之接觸了一下,回了一個看上去無害的笑臉,然後繼續看向着袁術與曹操離開的方向。
這一刻,李基甚至覺得陳宮特意也守在宮門這裡,不是爲了迎接誰,純粹就是爲了看曹操與袁術的笑話來的。
‘陳公臺該不會治的是《公羊春秋》吧?遵循的是:九世之仇猶可報乎?百世之仇猶可報!以至於如此睚眥必報……’
李基暗暗地想着,眼角的餘光忽然注意到緊跟在曹操與袁術之後,孫堅同樣也是匆匆離去。
不過,未待李基疑惑孫堅如此匆忙,張飛繼續大着嗓門地開口道。
“那三姓家奴何止自命爲‘無雙侯’,還被封爲大將軍,總督天下兵馬,真是個笑……”
不等張飛說完,李基就一把拽過張飛往着馬車上拉,打斷張飛的嘲諷施法。
呂布可不是什麼隱忍之人,且如今爲“無雙侯”兼大將軍之職,說不準正是志得意滿,春風得意的時候。
再讓張飛嚷嚷幾下“三姓家奴”,說不準呂布還得當場“武則天變寡婦——失去‘李治’”,扛着方天畫戟就衝出來了。
“此處非是交談之地,回去再細細商議。”
李基開口提醒了一句,臉上滿是喜意的劉備方纔醒悟過來,直接幫着李基就合力將張飛往着馬車上推,不給張飛開口的機會,然後則是在親兵的護衛下也匆匆離開返回所住府邸之中。
而等回到了府邸之中,隨軍而來的一衆文士武將也被劉備召集了過來,商談起朝議之事,以及宣佈此次朝廷的封賞。
事情的發展,就如同李基的預料一般。
即便劉備心懷忠義,沒有如其他諸侯那樣大肆請求封賞。
可也正因如此,凸顯出了劉備的忠君之心,天子劉協更是不可能會虧待劉備。
再兼之,以着劉備在盟軍之中的影響力,即便劉備不要,但呂布與陳宮同樣也是不敢不給。
此即爲……“以退爲進”。
故以,劉備所受的封賞不僅是揚州牧,還兼領了安南將軍之職,封宜城亭侯。
在這個時期,明號將軍的含金量可並非是雜號將軍所能相提並論的。
須知,即便是盧植或皇甫嵩當年征討黃巾,也不過是討了箇中郎將的職位,品階尚在安南將軍之下。
除此之外,劉備麾下在此番討董之中有着赫赫戰功的部下,亦盡數在朝議中得了封賞。
李基的“國士侯”自是不用多言,除外還將原本的遼東郡守正式轉爲吳郡郡守。
如此一來,倒是免了李基需想想法子陽奉陰違,避免不被流放去苦寒之地的麻煩。
而也不知是呂布自有一股傲氣,還是如何?
縱觀盟軍一衆諸侯的部下,惟有與呂布交戰而不敗的趙雲、關羽、張飛被直接賜爵。
趙雲爲“永昌亭侯”,關羽爲“漢壽亭侯”,張飛爲“新亭侯”,且均領了偏將軍之職。
(PS:以上均是歷史中趙關張的真實爵位,書中算是提前領了。)
就彷彿領了“無雙侯”的呂布在明晃晃地告訴世人,凡是能在方天畫戟之下不死者,皆有資格封侯,繼而進一步擡高“無雙侯”的含金量。
如此一來,李基倒也是理解了爲何關羽與張飛在出宮門的時候,均是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
大漢爵位的含金量,無疑是極高的,不知道多少大丈夫的畢生追求便是封侯。
不得不說,這一次劉備集團在朝議中的收穫是巨大的。
儘管劉備本人的封賞在一衆諸侯中不是最高的,但是麾下一下子就多了一個鄉侯以及三個亭侯,這便足以讓其餘諸侯爲之羨慕了。而除了這些屬於劉備集團的好消息之外,劉備則也開始陳述起其餘諸侯所獲封賞。
袁紹封幷州牧,領車騎將軍;
公孫瓚封渤海郡郡守,領前將軍;
韓馥封冀州牧,領奮武將軍;
馬騰封涼州牧,領徵西將軍……
原本臉上還略微有點笑意的李基,越聽越不對勁,扭頭朝着旁邊坐着的郭嘉看了過去,急聲道。
“速速將大漢十三州地圖取來。”
郭嘉聞言,下意識起身去取,翻出地圖之時也彷彿想到了什麼,神色猛然一震。
旋即,郭嘉腳步有些匆忙地連忙將地圖在李基的面前攤開。
李基則是擡筆根據着劉備所說的,不斷在地圖上添加不同諸侯的標識。
而在劉備的陳述之中,除了已死的王匡以及袁術、曹操之外,每個諸侯都有封賞,最低都是郡守之職且均領有武職。
只是,李基依據劉備所陳述的諸侯們官職變化,重新將大漢十三州的地圖給標註了一遍後,慨然道。
“陳宮或缺乏急智,但其人當真不容小覷也。”
“什麼?”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劉備,下意識地開口問了一句。
李基將手中重新標識過的地圖遞給劉備,道。
“主公請看。”
劉備下意識地接過一看,初看還看不出什麼東西,猛得一細看之下,也是面露驚色,擡頭看向李基,開口道。
“莫非此爲誘使關東諸侯相互廝殺之謀也?”
“然也,且已成陽謀!”李基沉聲應道。
“若是如此,豈非大亂在即,且各地戰事將起乎?”
劉備驚呼道。“爲何如此?如今呂布爲大將軍,一旦關東戰亂頻繁,豈不是讓朝廷的威信進一步喪失?”
李基思索了一下後,開口道。
“或許,此正是陳公臺的目的所在!”
“今天子與朝廷本就已威信大失,西有董賊殘黨佔據三輔之地,東又有一衆諸侯暗藏禍心,虎視眈眈……”
“如今,天子詔令能出虎牢關與函谷關?否也!”
“故以,陳公臺此乃是順水推舟,意欲坐山觀虎鬥,以陽謀使關東諸侯內鬥廝殺,再伺機出兵虎牢關再建朝廷威望也。”
李基說罷,看着在場的武將們大多還是一臉不知發生了什麼的模樣,乾脆將那一副地圖懸掛了起來,道
“諸位,若是將大漢十三州進一步細分,那麼除了分別可以長江、黃河的南北而分外,還能以虎牢關爲界,劃分關東、關西。”
“如今的黃河以北,袁紹爲幷州牧、韓馥爲冀州牧、劉虞爲幽州牧、公孫伯圭則是爲渤海郡守,看似每個諸侯都榮獲封賞。”
“然而,事實上渤海郡乃是富沃之地,遠非幷州可比,袁氏又在渤海郡經營多年,根深蒂固,豈會放棄渤海而遠走幷州?”
“韓馥原爲冀州刺史,看似升任冀州牧乃是合情合理,但韓馥原是袁氏故吏,聽命於袁氏麾下。”
“若是袁紹準備前往幷州赴任,而又暗中掌控渤海郡,韓馥又是否會心甘情願?”
“再兼之公孫瓚本就是北平郡守,在幽州影響力巨大,若能掌控渤海郡,則多了一塊幽州所緊缺的產糧富沃之地,又豈能錯過?”
被李基如此一分析過後,在場衆人哪裡還不明白這是在赤裸裸的陽謀,爲的就是讓袁紹、公孫瓚以及韓馥相爭,甚至不乏將劉虞也一併拖下水的意思。
在經歷的黃巾之亂後,渤海郡已成如今冀州的精華所在,僅僅是明面上登記在戶籍的人口就超過百萬之多。
顯然,面對如此一塊沃土,袁紹、公孫瓚、韓馥均沒有理由會捨棄,矛盾的爆發是必然發生的。
性子最直的張飛,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說道。“如此一來,黃河以北的諸侯們豈不是要鬥個天昏地暗?”
李基則是眉毛微擰,道。“或許說,不僅是黃河以北,其餘區域亦是如此。”
“中原區域,原爲南陽郡守的袁術改爲汝南郡郡守,但豫州其餘郡國郡守卻均爲袁紹嫡系,將之團團圍在其中,其意明顯之極……”
“同樣亦是以陽謀引發矛盾,掀起戰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