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發形成的秩序,很容易就會被不遵守秩序之人所破壞。
只是在沒有劉備或李基的手令情況下,就算是糜竺也調動不了一兵一卒,更別說是糜家了。
而此前糜竺每日都需要計算海量錢糧的調度問題,自然是無暇亦無有心思去跟李基討論這種有備無患的細節問題。
旋即,李基輕敲了三下馬車,馬車便是隨之停了下來。
不遠不近地跟在馬車後方的一個人則是快步地走到了馬車的旁邊,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後,一份調動兩百郡兵用以日常維持仁德書院周邊秩序的手令被李基從書寫加印完畢,然後通過簾子遞給馬車外等待着的錦衣司。
“即刻交給門下督賊曹趙雲。”
李基道了一句。
那錦衣司成員則是小心地將手令收入懷中,然後快步離去返回吳縣之內。
對於李基而言,調動兩百郡兵至仁德書院周邊維持治安不過是小事罷了,也便無須等明日返回府衙當值再特意安排,直接手令一份即可。
治政拖泥帶水,從來都不是李基的風格。
等那個領了手令離去的錦衣司成員迅速融入人羣之中消失不見後,劉武雙目時刻警惕地打量着周邊之餘,再度穩穩地趕着馬車沿這條修建不久的官道往仁德書院而去。
而隨着越來越接近仁德書院,明明已近黃昏,但是這片倒是出乎意料的熱鬧。
集市之中大量的酒肆茶館繞着仁德書院的外圍建立而起,頗有幾分李基印象之中大學城美食街的感覺,三五成羣的士子們則是分別聚在酒肆茶館之中高談闊論。
這個時代的士子之中不乏寒門,但是寒門也絕不是一味的窮逼,足以堪稱是這個時代的中產家庭了,否則也支撐不起士子求學的高昂支出。
至於世家豪族出身的士子,那便是更加富裕了!
而不少附近百姓臨時客串的小商小販顯然也是嗅到了商機,在各家酒肆茶館附近販賣着自家所做的特色小吃,好一副喧鬧的場景。
相對比城內已經快要進入宵禁時間,這裡自然沒有宵禁可言,更顯得自由暢快,因此才吸引了大量士子寧願呆在這邊也不會選擇返回城中的驛館歇息。
且李基坐在馬車繞着這一片初步建立的集市外圍轉了一圈,發現集市周邊也已經建立了不少謁舍作爲士子們歇息之處。
儘管這些謁舍的環境相對簡陋,但卻大有一種供不應求之感,多間謁舍都已經掛牌無房。
即便李基早就從錦衣司的彙報之中簡略有所瞭解,但是親眼看着這種熱鬧的氛圍,李基莫名地有種親近的感覺。
設立“宵禁”的原因很多,對於城內而言無疑是利大於弊的,所以李基是斷然不會取銷“宵禁”的。
不過這一處藍圖之中的“無牆之城”,李基倒是沒有打算設立“宵禁”。
而諸多士子顯然也是拒絕不了在漸漸降下的夜色中,與三五同窗好友喝着小酒,吃着夜宵,高談闊論的感覺。
即便這邊的價格相對高昂不少,但顯然不在這些富哥的考慮範圍之內。
在簡單地轉了一圈後,李基總體還是相當之滿意的,起碼這段時間李基即便沒有心思關注“無牆之城”,但糜家確確實實是按照着李基所規劃的藍圖一步步初步建立了集市。
光是這些士子們每日的消費,都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
而等集市的規劃繼續擴大一點,“仁德書院”也真正有生源開始入學後,李基就能考慮小小地在這個時代炒一下“學區房”,以着這個方式通過士子們收割一下世家豪族們埋在地下都快要發黴的錢財。
吳郡每日的錢糧開支幾乎比一個州還要來得誇張,造船工場以及以工代賑幾乎就跟兩頭吞金獸那樣,不斷地吞着吳郡的錢糧。
因此,這一處集市目前反倒是成了吳郡難得的一個財政開源所在。
甚至,李基看着眼前初顯熱鬧繁華的集市,目光閃爍,心中不自覺地醞釀出一個更爲瘋狂的收割計劃。
不過,那需要等着“無牆之城”徹底形成一個規模再說了。
李基搖了搖頭,暫且將那個遠遠還沒有完善的收割計劃放下,然後直接在馬車之中換下了自己的官袍,更換上一身普通的青色士子服,手中再拿起一把摺扇便下了馬車。
這個時代最爲流行的還是羽扇,原軌跡中不管是諸葛亮還是周瑜,實則都是羽扇綸巾的打扮。
只是李基用不慣羽扇,也就順手將這個時代已經存在的摺扇的前身——“腰扇”進行了些許改良,做成了一把摺扇。
只可惜,限於工匠那邊的造紙術還沒有改良成功,所以這把通過多層紙張糊起來的摺扇幾乎便是黃色的且摺痕也不夠明顯。
不過眼下吳郡的氣溫已經逐漸熱了起來,平日裡出行偶爾扇一扇風還是足夠的。
而看着李基似乎是想要親自去酒肆,劉武迅速地跟了上來,道。“先生,請允我隨行保護。”
深知孫策是怎麼死的李基,自然不會疏忽大意。
即便暗處還隱藏着一些錦衣司,但李基還是微微頷首表示允許。
劉武的武力不低,放在戰場上也比一般的二流武將要強上些許,在吳縣附近倒也足夠擔任護衛工作了。
畢竟趙雲本就身兼多職,李基總不能時時出行都要帶上趙雲,當真將趙雲當成一個純粹的保鏢使用。
並且,據李基所知,自己的名聲在仁德書院周邊可謂是響亮之極。
錦衣司的彙報之中提及,但凡是呆在仁德書院周邊超過一個月的士子幾乎都會逐漸分化爲三類。
要麼便是頗爲狂熱地推崇李基的;要麼便是對李基多有鄙夷不屑的;又或者是似乎在兩者之間左右橫跳的串子。
所以倘若是當真出了什麼意外,李基振臂一呼,可能便是從者如雲,自然也就沒有帶太多護衛的必要。
只不過李基還沒有走上幾步路,便是在旁邊的一家茶館之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夏侯蘭!
且坐在茶館之中高談闊論的夏侯蘭,面前還坐着足足七八個士子。
李基見狀,不動聲色地從酒館的側門進入,然後在茶館之中夏侯蘭身後尋了個座位。
而看着劉武很自覺地站在李基與門口之間的位置,隱隱阻隔着門外有可能出現的刺殺,李基忍不住笑道。
“坐吧,仁德書院附近的錦衣司可是相當不少,當真出現什麼形跡可疑之人,也早就被監視着了。”
旋即,李基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示意劉武坐下。
“不敢與先生同座。”劉武有些受寵若驚地開口道。
“休得多言,快坐下便是了,且茶館之中客人僅有你一人站着,豈不也是引人矚目?”
李基輕呵了一聲,劉武這纔不敢違逆地小心坐在了李基身側的位置。
而也就在劉武坐下後,忙碌地招呼着各個客人的夥計也捧來了火爐、茶具、茶葉、香料等等。
顯然,除了在府衙之內,這個時代的喝茶方式主流依然是煮茶,且也是被諸多士人多推崇的雅事,否則在仁德書院周邊的茶館也不會如酒肆一般多了。
對於煮茶的味道,李基雖不太習慣,但是如何煮茶李基還是略懂一二的。
李基隨意地擺弄着茶具,享受着這難得的閒暇之餘,注意力則大多都放在身後夏侯蘭一行人高談闊論的內容之中。
“明正兄,今日你又連敗七人,無有一人突破至沙盤邊緣,可見明正兄的水平當真是一日千里啊。”
“沒錯沒錯,第三次指令之時,明正兄幾乎是提前預判了對方的用兵行動,完全封鎖了對方的行軍路線,可謂是妙到極點。”
“假以時日,明正兄必成不遜色於子坤先生的兵法大家……”
“明正兄,這段時間吾有所感悟,明日有意再次一試‘四渡紅水’,還請明正兄手下留情,且給我留一下進入‘仁德書院’的機會。”
“這是吾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明正兄收下,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就是我太想進步了,還望明正兄成全,今後我……”
聽着說到這裡明顯壓低了不少的聲音,即便李基距離夏侯蘭實則沒有超過一丈,但還是聽不清後面具體是在說些什麼。
不過,李基的神色依然平靜如常,將在小火爐上煮沸的茶水先是往劉武面前的茶盞倒上,這讓劉武受寵若驚地連忙小心託着茶盞。
“小心燙。”
李基笑了笑,不忘提醒着劉武一句,讓劉武頓時便感覺心中一暖。
不過,坐在側面的劉武自然也知道李基在關注着身後那一桌的動靜,暗自觀察之餘,小聲地朝着背對夏侯蘭等人的李基實時彙報着。
“先生,是三個金餅……沒有收下……”
李基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倒是有些意外夏侯蘭的沉穩。
畢竟李基讓夏侯蘭是主持“四渡紅水”是爲了歷練夏侯蘭之餘,最重要的也是一時間找不到更合適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