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敘此刻很頭痛,非常頭痛。
雖說自己面前這年輕人,僅是觀其年歲,哪怕做自己的子侄也尚且不爲過。
可是這單單一個照面,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笑容不減的年輕人言辭竟然如此鋒利,甚至於全然不在乎自己此番前來究竟是爲了什麼一般。、
僅僅交談了三兩句話,秦川無形之間吐露的氣場,便讓姜敘當即覺得此人絕非尋常之人,但此刻已然被秦川逼的下不來臺,加上心中尚且有求於人,這進退失據屬實是讓姜敘頗爲痛苦。
而秦川則是輕笑着看着對方隱與兜帽之下的半張糾結的面龐,硬是頓了盞茶功夫纔算過足了癮。
“玩笑到此爲止,我行事從不遮遮掩掩,既然閣下是聽了口信而來,終歸是要自報名分纔是。”
玩鬧歸玩鬧,雖說秦川對此人來意舉止破有些不喜,但終歸是念及如今冀城形勢不願再多與他浪費時間。
仇恨一事,除去部分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大多皆會因爲時間荏苒而消磨殆盡。
秦川性子素來涼薄,自然也不相信這冀城上下百姓會因爲一個韋康之死,而私下立誓不與馬超同流合污!
畢竟,身爲亂世中人,爲求活命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更何況爲了一個已死之人放棄自己身家性命,那也太過於荒謬。
“呃……”
“大人莫怪,在下乃是大漢撫夷將軍姜敘姜伯弈,之前對大人身份有所懷疑,還請大人莫要掛懷!”
姜敘尚且爲了保全姜氏一族,寧可屈身事賊,此刻當着秦川的面道個不是,心中可謂是沒有絲毫負擔。
更何況秦川如今身爲曹操身旁肱骨,在軍中職務又這般敏感,他姜敘低個頭也不算辱沒了自己撫夷將軍的名頭。
姜敘如此給自己面子,秦川不過略作點頭,這才緩緩開口:
“我之名諱,想必你心中也已經知曉,因此我也就不再贅述……”
“姜將軍乃是明白人,我也不再浪費時間,還請將軍詳述如今冀城情況,而如今的冀城之中,有多少人願意願意反抗馬超?”
此番秦川來到冀城,所爲的便是將馬超最後的根據徹底拔除,讓他在涼州此後再無容身之地。
雖說此舉的的確確不是什麼容易之事,加之如今涼州羌人、氐人與漢人混居,這些少數民族歷來尚武,馬超只要不死,今後捲土重來振臂一呼,恐怕這涼州還會再復現今日之況。
所以,於公於私,馬超此番必死無疑!
秦川心思迅捷飛快,讓姜敘一時間也是未曾反應過來此人來此究竟打算做什麼,但聽着秦川問話,姜敘臉上卻多出了幾分難色。
“實不相瞞,馬超以不義之舉破城,後又背信棄誓在城中大肆搜捕往日冀城官吏,此舉雖說鬧得冀城上下人人怨聲載道,可要是說膽敢公開悖逆他馬孟起的人,怕是一個都沒有……”
也難怪姜敘難堪,馬超此番從關中返回涼州,對於那些在當地膽敢不服自己之人,動輒便是殺人奪命,全然沒了當年馬氏的將門之風。
在這般威壓之下,前有閻溫爲求援而在城前厲聲提醒不可放馬超進城而被一刀殺於陣前,後有韋康在城破之後便死於馬超之手,連這些當初涼州的大人物馬超殺起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必提像其他爲求當地官職的官吏爲保頭上烏紗而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如今馬超能在涼州乃至隴右做大,便是以雷霆手段逼的百姓與各方官吏又怒又怕!
“倒是與我心中所料並無二致,如今這般局勢要是有人膽敢說馬超的不是,我倒要敬他是條漢子了。”
秦川來冀城已有一日光景,這一日在街面之上所見所得,與姜敘口中所說倒是沒有絲毫不同。
連身爲朝廷親設的撫夷將軍姜敘尚且要委曲求全,其他那些貨色,縱然心有不滿,怕也只能在一旁老老實實的遵從馬超調遣。
“如今冀城便是如此,在馬超的威壓之下,無論官吏還是百姓人人敢怒不敢言,大人此番來此,怕是難以有所建樹……”
縱然難以啓齒,但姜敘歷來有什麼說什麼,在如今的時局之下,秦川縱然是外來強龍,怕也難以與馬超爭鋒,自然也不怪姜敘不看好他。
不過秦川倒也並未生氣,反倒是眉頭一皺,換上了一副輕鬆地神色笑道:
“倒也不至於,姜將軍可否告知我楊阜參軍現在歷城可以組織多少人手?”
“要是想要有所建樹,僅靠我如今手中實力,實在是有些難爲在下。”
經由謝元良所說,秦川也知道如今楊阜不在冀城,而雖不知姜敘與楊阜之間關係,但僅憑今日姜敘寧可冒着風險願意與自己一見,那麼便大概能猜出姜敘與楊阜之間怕是交情不淺。
姜敘對秦川這個疑惑心中也是有些沒底,但蘇索了片刻仍是開口道:
“楊阜那邊的情況,小人並不清楚,但歷城乃是我姜氏一族聚居之所,若大人真的要與馬超不死不休,以楊阜之智加我姜氏一族人手,號召近萬兵馬倒不是什麼難事……”
姜敘說出這個數字,不由得讓秦川身形一震,頗有些吃驚的看向那面容顯得有些陰狠的姜敘。
他之前只能從書中得知漢末士族究竟有着何等手段,但如今涼州已經如此,僅憑一個姜氏便可籠絡萬人,這份能量可並非常人所有。
“怪不得曹操縱使被士族不喜,但發家仍要藉助士族之力,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可即便有萬餘兵馬,但秦川仍是覺得有些心中沒底,這馬超麾下兵馬皆是虎狼之師,又有羌族首領楊千萬、氐族首領阿貴支持,僅靠萬餘兵馬恐怕並不足夠。
更何況漢中張魯尚且也派了楊昂率領萬餘兵馬前來支持馬超,這麼一比更是相形見絀。
“雖是喜訊,可人手仍是不夠……”
“不過將軍在冀城日久,想要尋些人手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這些日子就得多多勞煩將軍對此事費些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