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房門,秦川這才發覺卞夫人已經伏在牀邊昏睡過去,見此情形秦川也只得將她叫醒了過來,與卞夫人在一側低語了一陣,這才讓卞夫人那仍帶着淚痕的臉上逐漸顯出幾絲決斷,點頭之餘,接受了秦川的安排。
夜色漸濃,屋外蟲鳴之聲若有若無,王異入門陪伴這卞夫人,而秦川則是邁步行至一臉昏沉的學生更前,望着他那張在睡夢之中猶然有着幾分恨意的面龐,仍是忍不住笑了笑。
隨着秦川默默地搖了搖頭,從書桌之上取下了印泥,又拿出了王異提前擬好的文書,將曹衝的幾根手指在這文書之上使勁兒的摁了摁。
看着那文書之上的指印,自此之後,曹衝手中所持有的暖香閣的股份,便正式的與他割裂開來,而他與那血肉爲泥、骨血爲湖的風月場,自此再也沒了一點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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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一切做的極爲穩妥,但秦川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許黯淡,王異自知秦川此刻心情不佳,看着那秦川的面色,內心之中不免生出了幾分苦澀。
“不必如此,這事兒說白了也與你無關,再說,小孩子總得是出去闖蕩一番才能成才。”
秦川收斂起了心情,平靜的安撫了王異一番,思索了片刻,這才向門外的護衛吩咐下去,讓廚房準備些乾糧,而自己則是端起了府中準備好的宵夜,吹着碗上回蕩的熱氣,留給卞夫人與曹衝單獨相處的時間。
過了許久之後,趙雲終於是在府中家丁的帶領之下走進了院子之中,對着秦川點頭示意。
秦川也不打算讓別人幫忙,回到臥室之後親手抱起曹衝進了後院,登上了一早便準備好的馬車之上。
縱然如此,曹衝此刻仍是有些昏沉,卞夫人在一旁一直沉默看着如此畫面,咬着嘴脣有些親暱的撫摸着曹衝的臉頰,萬般不捨的的接受了這分離的現實。
至於此刻的大漢丞相曹操並未前來,而是領着曹丕與曹植二人在書房之中安排着曹衝詐死之後的後續,仿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幼子,即將遠赴一個他一直渴望染指的地方,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你們先行,讓校士府提前探探路,出城之時直接用相府的令牌,小心爲上!”
秦川對着一臉冷色的趙雲開口,語氣之中也是極爲懇切。
這入夜之後,許都城門早早地便已經關閉,也只有相府之中才有能力將一個人悄然無息的送出許都,爲此秦川自然需要從曹操那邊討來手令。
趙雲聞言二話不說的便點了點頭,但即將離去之時,卻是遲疑着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問道:“先生不一起嗎?”
秦川嘆了口氣:“去城外那片樹林之中等我,我還有些事情要交待。”
他眼中餘光看的真切,馬車之中的曹衝眼角已然有淚水落下,明顯早早地就已經醒了過來,卻不知爲何要在卞夫人面前裝昏。
看着曹衝脣角微微抽搐的模樣,秦川自然也能猜到,此刻曹衝的心中想,想必一定極恨自己的兄長與父親——還有自己。
這街邊兩側的暗處,校士府三部的刺客已然在此待命,爲的便是提防劉平仿效那日秦川返回許都之時動用許都的守備力量,爲此秦川特意如此大費周章,爲的就是讓那劉平知難而退。
吩咐完了之後,秦川翻身下了馬車沉默了半晌,這才衝着趙雲揮了揮手。
隨着馬車緩緩地動身,後方丞相府後宅的角落之外,門旁倚門而立的兩女,都不禁露出了些許悽容,而卞夫人則是更爲尤甚。
……
這馬車之上未曾添上絲毫標記,就這麼行駛在許都幽深的街道之上,校士府今夜各司其職,加上有曹操的配合,出城之時極爲順利,就這麼走上了官道之後,對着東南方行了半個時辰,這才緩緩停下。
正待此時,馬車之中的曹衝這才睜開了雙眼,眼中依舊帶着那在暖香閣中養出的幾分戾氣。
“這一路行程,難道你們就不怕我跑了?”
如今車廂之中只有他和趙雲兩人,趙雲一早就知道曹衝不過是裝睡,見他醒了卻是平淡的開口道:
“先生知道公子乃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先生爲了你的事情,這兩天時間跑前跑後,動用了這麼多手段,自然不光是僅僅爲了護你一個一路周全而已。”
想起秦川那有些消瘦的背影,曹衝仍是有些不太領情,低聲罵了兩句:“老師不過是爲了保他自己的名聲罷了!”
縱然心中慍怒,但曹衝仍是下意識的用了敬稱,聽得趙雲也是微微一笑,但面色上卻不由得露出些許嘲笑之意。
“先生如若是真的爲了顧及他自己的名聲,那爲何不直接將公子送到許都衙門,一來全了自己的忠君愛國,二來也算公事公辦,如此行來,誰還敢說先生什麼?”
曹衝何等聰慧,自然心中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此刻自己即將被趕出家門,卻是不肯認賬一般反駁道:“不過是父親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而已!”
“丞相?”
趙雲眉目之中多了幾分戲謔的模樣,繼續說道:“丞相大人的想法,先生都未必能看得透,又豈是你這種小傢伙能妄自揣度的?”
被趙雲這麼連番辯駁了數次,縱然是曹衝此刻也顯得有些無力,哭喪着臉對着趙雲求着:“子龍哥,我真不想走……父親和老師,要把我送到哪裡去?”
趙雲沉默了片刻,這才生硬的從嘴裡吐出了兩個字。
“江東。”
“啊?”
聽得這話,年少的曹衝更是面露些許絕望,停頓了半晌這才長長的嘆息一聲,一臉頹然的向後倒了過去,本打算直挺挺的躺在馬車之中。
可是這麼一動彈,無疑是第一時間觸碰到了後背之上的傷痕,慘叫之餘又是疼的齜牙咧嘴,看的趙雲也是笑出了聲。
“校士府的藥,本就是這段時間才做出來,用的人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傢伙,很是霸道,你還是先忍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