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曹操與他長兄不和。”
看着發怒的曹操,曹休心中暗道。
關於譙城太守曹霍,史書之上並無記載,只是譙城曹氏一族爲天,曹霍能在譙城擔任太守,足以說明他在曹氏一族地位不低。
曹操與曹霍不和,此事曹休已隱有猜測,理據有三。
第一,曹操歸來全城軍民相迎,曹霍身爲長兄卻以公務繁忙爲由未曾出現,曹操隨後話語更帶冷笑,已隱隱體現出不和;
第二,曹操雖掌管曹氏,可曹霍終究爲長兄,長幼有序,古人又以左爲尊,曹操理應讓左首位給曹霍,可他卻自然而然坐上左首位,其後更是不等曹霍到席便先行慶賀,此處不和已較爲明顯;
第三,曹霍在曹操離去後,擅自硬闖酒窖拿曹操藏酒喝光,如此行爲無異於不給曹操顏面,曹操爲此勃然大怒,由此兩人不和在衆將領面前展露無遺。
“我來譙城不過短短半日已能看出三點,恐怕過往兩人不和程度遠比我所看到的還要更深。如此環境之下長大,也難怪曹操多疑了。”
曹休暗歎,所謂長兄如父,在一族之爭中長子天生便佔據有優勢。
他與長兄曹霍不和,怕是自小便在陰謀詭計之中長大,也難怪生性多疑,卻是後天環境逼迫出來的!
斥令管家去拿酒,曹操深吸一口氣重新恢復笑容,拱手抱歉:“諸位將軍,曹某喝多兩杯有些醉了,在這亂髮酒瘋,莫怪莫怪。”
衆人賠笑,卻無一人敢接話,即便魯莽的李典也直覺感到不妙,不敢觸曹操黴頭。
不一會兒,管家便麻利的帶着下人們回來了,每一個下人手中都提着一壺美酒,美酒之上貼着一字‘霍’。
“美酒來了!李典你儘管喝,記住我剛纔說的,管夠!”
見曹霍藏酒拿來,曹操喝令:“還不趕快把這酒開了,給諸位將軍滿上?”
管家不敢怠慢,吩咐下人們爲諸將倒酒。
宴席繼續,好酒好肉之下,曹操笑容滿面,似忘了適才不快,主動與諸將攀談。
氛圍逐漸活躍,諸將談笑聲迴盪正廳。
此時距離曹操入曹府,宴請諸將已過將近半個時辰。
也就在這時,身爲曹操長兄的曹霍,姍姍來遲。
“抱歉抱歉,譙城附近一鄉鎮出了些變故需我審批急文,故而來遲,還望二弟勿要見怪啊!”人未至,曹霍的聲音先至。
曹休循聲望去,只見曹霍跨門而入。
曹霍身穿華貴錦衣,許是常年久居譙城,豐衣足食之下已是肚滿腸肥,走進來就如同一個圓滾滾的肉球,雖有董卓之身姿卻無董卓之霸氣。
“此人與曹操毫不相似,恐怕並非曹嵩親子……這也難怪,曹嵩畢竟是曹家養子,曹家長子之位又豈會讓給一個養子後人?”曹休暗道。
曹操得勢,建立曹魏政權,歷史中記載曹氏一族多爲曹操一脈,其餘旁系宗親記載不多。
曹霍於這場爭權中以失敗告終,又是旁系宗親,後世歷史未有記載卻也不足爲奇。
見他走來,曹操卻無怒意,反而主動站起,笑迎:“長兄,這大半年不見,你這身軀可又是橫向發展不少啊!所幸是在這譙城,若在外面讓諸侯軍隊見了,是要把你誤當成董賊斬首了,也說不定呢!”
“二弟真會說笑,我當初聽聞你刺殺董丞相失敗,還曾想過去應援你,可惜譙城已被董丞相盯上,我實在是抽身乏術啊!”
兩兄弟相擁,似是熱絡,可曹霍口中卻說着刻毒之語:“後來我又聽聞你在陳留起兵要討伐董丞相,我可嚇得差點就要爲你列神主牌了,所幸你平安歸來,大哥高興啊!”
“長兄,現在董賊西逃,這司州以外可都是諸侯之地,你左一個董丞相右一個董丞相,不是二弟不提醒你,若在外面讓人聽着了,怕是要把你當成反賊啊。”
“哈哈——口誤口誤,還望二弟莫怪。”
兩人有說有笑,彷彿多年未見好友,可彼此間卻是笑裡藏刀。
曹操雖說笑迎曹霍,可迎接之後仍舊高坐左首位,完全沒有謙讓打算。
“長兄,這宴席可就差你了,你還不快快坐下?”
曹操催促,右手順勢一指,指向那右首之位。
若曹霍坐下,無異於低了他一頭。
兩人針鋒相對,曹霍自不會示弱,他看了眼那空着的右首位,淡淡道:“此位置背陽,坐着發燙,我不喜。”
“來人,把位置給我搬到中間。”
這話一出,管家面露猶豫,眼角餘光看向曹操。
曹霍勃然大怒,斥責:“怎麼?莫非我堂堂譙城太守,連一個位置都挪不得!?”
“呵呵,長兄莫氣,你呆在譙城養尊處優太久了,許是不知這外面天下有多亂,此次我特意帶四萬兵馬歸來,便是要協助長兄你那五千守兵,好好加強譙城城防建設的。”
曹操看似感嘆,言外之意卻是點明,他在外征戰沙場歷經百戰,而曹霍不過是養尊處優的溫室花朵,不可同日而語。
兩者兵力之差,四萬對五千,更是天差地別!
聽得‘四萬兵力’,饒是曹霍也雙眼微眯,對於這右首席位再不多言,緩緩坐下。
他終究不愧爲一郡太守,雖在坐席上落了下風,可臉上神色卻不見大變化,仍舊掛着虛僞笑容,笑問:“二弟,好香的酒,莫不是你從外面帶來的美酒?這我可要嚐嚐。”
“美酒自然是美酒,只不過卻非從外面帶來,而是酒窖中長兄的藏酒。”曹操淡淡道,又是浮一大白。
曹霍始終面色不變,可此刻聽聞藏酒被拿,登時面色大變!
啪——
他氣得拍案而起,怒斥:“曹操!你動我藏酒,是何意思!?”
譙城皆知他嗜酒如命,若非如此,也不會在曹操離開後硬闖酒窖,喝了曹操過半藏酒。
如今曹操拿他的藏酒招待諸將,便如同踩到了他的底線!
見他發怒,曹操冷笑:“長兄,你我兄弟,你既然能拿我藏酒,我就不能拿你藏酒了?”
“你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
曹霍冷冷道,雙眼眯成了一條線,其內寒芒閃爍。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即將徹底撕破臉之際,一個爽朗的笑聲忽然響起:“好香的酒香!孟德兄,可是帶了好酒回來?”
聽到這聲音,曹洪、曹仁、夏侯淵與夏侯惇皆是一驚,齊齊望向門口。
針鋒相對的二人,曹操忽然展演一笑,曹霍則是再次面色大變,失聲低呼:“曹純!他不是應該在城外的虎豹營,怎麼會突然回來!?”
來人,正是虎豹騎督——曹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