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面對曹操的問詢,衆將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知曉。
正自曹操欲要問責之際,帳篷忽然被推開,曹休帶領典韋、張遼從外走入。
才進來,他抱歉道:“從父抱歉,剛纔聽聞劉岱之事,出去打探了一下,後來聽聞樂進老兄來找我,我已經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他帶領張遼與典韋從荒村趕回洛陽,繞過東城門從南城門進入。
一路奔波,倒也確實出了一身汗。
曹操見狀,淡淡道:“無妨,其餘諸將也不過剛到罷了,你入席吧。”
諸將分爲而坐之,曹休因滎陽太守一職,僅坐在曹操之下,位置還在夏侯淵、夏侯惇與曹仁、曹洪這些曹操同輩之上。
這並非他欲要如此,反而是曹操故意而爲。
“看來我這次遲到,曹操雖然沒有懷疑,可仍舊引起了他的不悅啊。”
曹休心中暗歎,在輩分上自己終究是夏侯兄弟與曹休、曹洪的後輩,曹操卻讓他坐在了他們之前,無異於捧殺。
只不過,曹休也非膽小怕事之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來之則安之。
會上,曹操主要言及劉岱殺了喬瑁一事。
待得說完,他提醒道:“劉岱雖走,可他的行爲激化了諸公間的警惕,如今諸公人人自危,你們身爲將領,理應束縛麾下,莫讓他們在這敏感時期惹禍。”
衆將應諾,各自告辭退下。
有曹操命令,衆將各自束縛手下,倒也相安無事。
可其餘諸侯之間,卻是不然。
劉岱之事僅僅過去三天,徐州刺史陶謙與陳留太守張邈,便因屬地邊界的守兵爭執引起了衝突,最終更演變爲了涉及千人的混戰。
此戰過後,雖無人員傷亡,可陶謙與張邈當夜皆是戒備森嚴,唯恐遭到夜襲。
即便是其餘諸侯,雖未起衝突,可也因此事各自提防相鄰諸侯,一時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如此情況維持了兩日,在第三天清晨,張邈終於不願再拖,擁兵撤離洛陽。
期間即便是袁紹出面,欲要讓張邈與陶謙二人議和。
可兩人早已彼此警惕,陶謙藉故身體有恙不便外出,張邈更是不賣袁紹顏面,帶着其弟廣陵太守張超,一同離開洛陽。
張邈、張超兄弟皆爲十八諸侯,兩支大軍合起來人數已過五萬,即便是袁紹也奈何不得!
看着張邈、張超兩兄弟離去,顏良冷哼道:“主公,那張邈也太過傲慢了,不但絲毫不給您顏面,還帶張超一同離去,簡直可恨!”
“確實,此人若落在我手中,我非要一刀斬了他的頭顱不可!”文丑贊同道。
袁紹面色鐵青,冷冷道:“張邈、公孫瓚,此二人實在是不識好歹。”
話罷,他已班師回營,只是那陰沉的神色,已說明張邈強勢之舉引起了他的暗恨。
兩人之仇,由此埋下了種子。
同一時間,曹營。
“回稟主公,一如您所料,張邈太守與張超太守一同離開了。陶謙刺史平日言談頗爲溫文爾雅,未曾想此次竟會閉門不出,拒絕與張邈太守和談。”
樂進入營彙報,言語中頗有感慨。
曹操搖頭,淡笑道:“你錯了,他們兩人只不過是合夥演了一場戲罷了,又非真的起了矛盾,何來和談一說?”
樂進一愣,詫異道:“主公,您是說他們兩人這次衝突,是故意爲之?”
“這是自然,過千兵士的衝突卻無一人傷亡,你認爲會是運氣?”
曹操喝了杯溫酒,步步分析:“昨夜張邈來找過我,他親口與我告知,陶謙乃他昔日舊友,兩人此次衝突,不過是他們撤離洛陽的藉口罷了。”
他擡起頭看向北方,似能透過帳篷看到北方陶謙營地,自信一笑:“等着吧,不出數日,陶謙必然以此爲藉口離開。等他亦離開,其餘諸侯也該徹底坐不住了。”
一如曹操所料,僅僅過去兩天時間,陶謙果不其然以唯恐張邈趁徐州虛弱偷襲爲藉口,主動向袁紹提出請辭。
袁紹對張邈已生暗恨,此次見陶謙以此爲藉口離開,不但未曾勸阻反而添油加醋,恨不得兩方徹底大戰,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再三叮囑後,袁紹自覺陶謙已對張邈恨之入骨,更是親自將之送出了洛陽城。
等陶謙大軍離去後,顏良讚歎道:“驅虎吞狼,主公此計妙也!”
“那張邈可恨,等他們戰得兩敗俱傷,主公便可坐收漁翁之利,屆時還望主公成全,讓我帶領大軍奪那張邈陳留之地。”文丑冷冷道。
“若真有那一日,我定親自帶兵出征,殺他張邈一個片甲不留!”
被兩人稱讚,袁紹得意一笑,帶兵重入洛陽。
回到營中,他將過程告予謀士逢紀,逢紀聽聞眉頭一皺:“主公,此事有詐。”
“這話怎講?”袁紹不解。
“主公,陶謙雖爲人謙和,可並非無主見之人,您與他敘述討伐張邈一事全程應諾,這未免有敷衍之意。而且張邈離開不過二日,陶謙便藉機離開,此事古怪。”
逢紀連忙解釋道:“之前兩軍起衝突,千人混戰而無一人傷亡,我已覺得奇怪,此番再看陶謙反應,恐怕那所謂的衝突,不過是他與張邈所演的一場戲罷了。”
“陶謙不似能出此詭策,此策多半出自張邈之手。經此一事,其餘諸侯定也離心,恐會逐一離去。”逢紀推斷。
聽他說完,袁紹哪還有半分得意,惱羞成怒:“張邈惡賊,竟敢戲耍於我!他日若有機會,我定將他挫骨揚灰!!”
張邈怕是萬萬料不到,會因此事被袁紹記恨,繼而結仇。
時間流逝,轉瞬又過一週。
如曹操與逢紀預料,伴隨張邈、張超與陶謙三人離開,其餘諸侯再也坐不住,紛紛請辭回各自轄地。
僅剩餘少數諸侯,伐董之事已成笑話,袁紹欲藉機得兵權之計謀落空,自也再無理由留下剩餘諸侯,只得任由他們一一離去。
短短一週時間,偌大洛陽已僅剩餘曹操、袁紹兩家諸侯。
十八諸侯離去十六,洛陽再無屬地一說,可洛陽物資早已被搜刮一空,剩餘不過一片片廢墟與數量駭人的難民。
此等燙手山芋,袁紹與曹操皆不願接手掌管。
這一日,眼見諸侯盡去,曹操吩咐道:“爾等準備,待我與袁公道別,便揮兵離開洛陽。”
衆將士應諾,曹軍整裝待發,隨時可撤離。
曹操策馬來到袁紹營地,袁紹親自出門迎接,將他迎入主帳篷內。
“本初老哥,此番洛陽諸侯盡散,只剩餘你我二人,我軍糧食已相形見絀,無力再接濟這洛陽諸多難民,重建工作也是力有不逮,此次我來此是與你告別的,還望老哥莫怪。”
曹操佯裝無奈,直入主題。
袁紹與他對飲一杯,嘆曰:“孟德老弟,此事怪不得你,諸侯盡散,你肯陪我留到最後,老哥已深受感動,此番別過,若有要事大可找我。老弟之託,我定相助。”
“多謝本初老哥,老哥之恩,莫不敢忘!”曹操大喜,敬他一杯。
此番他留到最後,爲的便是袁紹之人情,如今目的已達。
酒過三巡,曹操告辭離去,不過盞茶工夫,早已準備就緒的曹軍便離開了洛陽。
隨着曹操離開,偌大洛陽只剩餘袁紹一人。
袁紹轄地渤海位於冀州,距離司州洛陽頗遠,即便想要佔之亦力不從心。
更遑論洛陽現今一片焦土,難民無數,已成雞肋之地,佔之無用。
伴隨曹操離去,袁紹興致缺缺,亦領軍離開了洛陽。
自此諸侯盡散,一代國都洛陽,終淪爲無主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