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迫切之意,曹休表面卻是不動聲色。
他收斂心神,淡淡道:“這是一對可憐人,把他們帶出去火葬了吧。”
“聽老大的!”
典韋咧嘴一笑,儼然沒發現任何不妥。
曹休雖然信得過他,可既然他沒看出來箇中玄妙,曹休自也不會解釋。
典韋一手將母子二人屍首擡起,一手握聲,大吼:“上面的傢伙,把俺和老大拉上去。”
喝聲如雷,震得外面幾名兵士瑟瑟發抖。
不過片刻,幾名兵士已合力將兩人拉了上來。
看着那兩具屍身,幾名兵士面露詫異。
“一對投井自盡的可憐母子罷了,你們去拾些柴火,把他們火葬罷。”曹休命令。
幾名兵士應諾,尋來柴火。
不滅體自愈速度極快,屍身死而不腐,可仍舊是肉體凡軀,在火焰灼燒之下,一股股帶着屍臭味的火焰洶涌,瀰漫昇天。
那升騰的烏煙滾滾,如同兩母子的亡魂,時隔不知多少年,終於得以安息。
曹休目睹火葬結束,適才擡頭看了看天色。
“此處沒有收穫,時間已不早,你們若是值班兵士便前往屬地邊界,若不然便隨我一同回營地,早些休息罷,連日激戰你等也累了。”曹休淡然道。
“多謝將軍,我等不累!”
幾名兵士立軍禮,激昂應諾。
古時尊卑有序,軍隊中同樣級別分明,曹休僅僅幾句體諒話,已讓這些兵士爲之激動!
曹休搖頭一笑,對於兩世之間人與人的差距,頗有些不適應。
除卻兩名兵士負責值班外,其餘兵士盡數隨他身後,折返營地。
洛陽城,南方曹軍營地。
爲了迎接今夜宴請諸侯的夜宴,營地中隨軍的炊事兵早已忙碌起來,炊煙裊裊。
其餘衆將早已歸來,曹休算是最後一人。
“文烈老弟回來了?收穫如何?”
李典爲人豪爽,大笑迎上。
其餘人也是舉目望來,頗有好奇之意。
曹休笑曰:“這才小半日,沒有什麼大收穫,只是尋到了些細碎金銀財物,皆是俗物。”
李典一聽,羨慕道:“老弟你這話說得忒打擊人了,我這出來打打殺殺,圖的就是這些俗物!如果你不喜歡,分些給哥哥,哥哥不勝感激!”
這話一出,引得衆將鬨堂大笑。
“文烈這是覺悟高,李曼成你好好與他學學,別太沉迷於這些俗物了。”
衆人笑談間,曹操推帳而出,笑侃道。
李典撓撓頭,言不由衷:“主公說得是,我肯定學學。”
曹操只是笑侃一句,也不多談,叮囑道:“其餘諸公快到了,你們聊歸聊鬧歸鬧,可切莫要酒後胡言,丟了自家顏面。”
“主公放心,保證不會!”
“說的就是你,你還敢應這麼大聲?”
李典糙漢子一個,又被曹操調侃一句,引得衆人笑聲連連。
叮囑完,他招手揮來曹休、樂進:“文烈,文謙,你二人隨我一同招待諸公,記得謹慎言辭,莫要鬧了笑話。”
樂進聽聞,面露喜色,拱手應諾:“是,主公!”
曹休同樣佯裝喜色,拱手應諾,兩人緊隨曹操身後,走向營地入口。
“主公親自點名二人,看來是打算好好培養他倆了。”
“此事也正常,文烈於主公起兵後追隨於他,此前他已小有名聲,頗受主公看重,更莫說自他追隨後,一路以來所立戰功皆是赫赫。”
“與文烈相比,樂進倒是少了些功績,可此次山谷之戰若無樂進指揮,我等恐怕也撐不到主公與文烈援兵歸來。”
“他二人,確實算得上人傑!”
見三人離開,衆將低聲議論,覺得曹操欲要培養二人,倒也是實至名歸。
衆將中,唯有曹洪沉默不語。
他與曹操本是從兄弟,兩人關係親密深受重用,可此次山谷之戰連連受挫,曹操雖沒有明言,可心中天秤早已傾斜。
他手中騎兵軍隊,已有大半轉由曹休統率,逐漸淪爲邊緣。
“曹文烈……”
曹洪低喃,神色複雜。
若是其餘將領,他興許會不忿惱怒,可曹休與他畢竟是宗親,算是他的後輩,如今雖被奪權卻也難興怨恨,心中百味雜陳。
營地門口。
隨着夜色昏暗 ,諸侯應約而來。
最先到的自是張邈與鮑信二人,兩人策馬並行而來,有說有笑。
“張兄,鮑兄,來得夠早啊!”曹操主動迎上,恭敬道。
張邈大笑道:“哈哈——孟德你此次大難不死,之後必有後福,我可是來沾沾你福氣的,自然要來早一點。”
“袁本初備了好酒,我備了好肉。”
鮑信拍了拍馬屁旁掛着的臘肉火腿,言簡意賅。
曹操回以一笑,鮑信沉默寡言不如張邈擅長言語,可極重義氣,屬於可以將後背託付給他之至交好友。
曹操命麾下兵士替兩人牽馬,親自迎接二人如主帳篷之內。
兩人到來又過了盞茶功夫,韓馥、孔伷隨之而來,曹操笑談幾句,看向曹休。
曹休會意,命人牽馬,拱手道:“韓馥公,孔伷公,請隨我來。”
之後,諸侯漸至,除卻張邈與鮑信之外,其餘人皆由曹休與樂進引入主帳篷內,箇中重視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時間流逝,十六位諸侯已至十四,唯有公孫瓚與袁紹未至。
“袁紹身爲盟主,最後一個出現算不得什麼,可這公孫瓚又是什麼東西?居然這麼久都不到,實在是太不給主公面子了!”樂進不悅冷哼。
曹操雙眼微眯,冷冷道:“遲到不曾要緊,只怕這公孫瓚是不想來了!”
言語之中,已有不悅!
果不其然,伴隨着數分鐘過去,遠去三馬疾馳而來,爲首者正是袁紹,在他後方兩馬落後半截身位,正是時刻守護在袁紹身側的顏良文丑二將。
“孟德,我這陳年好酒尋了好一會才尋到,適才來遲了,莫要見怪莫要見怪。”袁紹下馬,笑着拍了拍馬上的幾壺塵封好酒。
面對主動示好的袁紹,曹操主動迎上,笑曰:“本初兄能贈予好酒,孟德已是受寵若驚,區區時候等得值得,就是有人來得比你還遲。”
“什麼?是何人,竟來得比我還遲?”這話一出,袁紹面色一沉。
他向來自視甚高,當了盟主後更是次次壓軸登場。
不曾想,竟有人比他還要高調?
“可不是那公孫瓚,至今未至。”
曹操搖頭佯裝無奈一笑,袁紹聽聞冷哼:“好一個白馬將軍,當真是好大的架子!孟德,他既然不賞臉,你何須在此等候,我等先入篷中,無需等他!”
他面色鐵青,說完已主動拉起曹操,向主帳篷走去。
“本初,這……大家畢竟一同起兵伐董,如此不太好吧?”曹操假裝推託。
袁紹聽後,不滿道:“哼,孟德你這人就是太優柔寡斷,你覺得不妥當,別人還自恃是白馬將軍,不給你面子呢!走,此事若他有意見,你便說是我這盟主叫的。”
曹操佯裝推託不得,輕嘆一聲,與他一同走向主帳篷,實則心中暗笑。
曹休在後看之,不由得心生佩服:“好一個禍水東引,妙啊!”
公孫瓚不來曹操夜宴,本是不給曹操面子,可曹操一番話下來,將袁紹好面子這一點拿捏得準,禍水東引之下,卻讓袁紹記恨起了公孫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