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荀攸還沒明白過來,茫然道:“程大人不是在礦上嗎?下官有一陣子沒見過他了。”
“哦……”
曹操頓了頓,問道:“你覺得,讓程昱陪你一起去鄴城,如何?”
“這……”
荀攸頓時給整蒙了,“主公,程大人既要負責礦上的事情,還有主持醫院的建造,讓他去鄴城,怕是時間上不允許吧?”
曹操呵呵笑道:“沒事,礦上已經穩定了,醫院也大概建了個七七八八,找別人接手也行。目前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河北那邊。程昱名氣大,算是你們謀士圈子裡的老前輩了,讓他去會會田豐他們幾個,也合適。”
說完之後,曹操特意扭頭盯着程陽,“小程呀,去,把你老爹叫來,曹某有個重大的任務交給他。”
程陽一聽,嘴巴都快氣歪了。
【阿瞞,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尼瑪能不能換個人?知道我老爹人實誠,有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事兒,你得逮住他狠狠的造啊!】
【我老爹都住在礦上,半個月沒回家了,你還不放過他。】
【合着現在一切穩定了,醫院也快建好了,你找其他人接盤,把我老爹甩開了,沒你這麼幹的。】
程陽耷拉着臉,泱泱不快的道:“主公,我爹年紀大了,出不了遠門。依小人之見,蔣幹蔣先生就是最合適的說客,讓他去呀。”
曹操兩手一攤,“蔣先生不是不樂意嘛?我有什麼辦法?”
程陽都要快被他給氣死了。
【好傢伙,原來,你特孃的在這等我呢!】
【行,阿瞞,拿我老爹逼我是吧,你可以呀!這個忙,我特麼幫了!】
聽到程陽的心聲,曹操差點沒樂得笑出來。
狗東西,脾氣挺大哈,可到頭來還不是得乖乖聽曹某的?
治不了個兔崽子,曹某還真不當獸醫!
程陽吐了口氣,看看已經辭行,正往府外走的蔣幹,略作琢磨,便快步追了上去。
“蔣先生留步,蔣先生,暫請留步!”
蔣幹飄然回頭,問道:“主簿大人,你還有什麼事?”
程陽擺了擺手,呵呵笑道:“別呀,什麼主簿大人,都是虛的。我就一個後輩小子,您叫我一聲小程就行。”
蔣幹微微皺眉,顯然,對於程陽,他也沒什麼好感。
“有話你就直說吧,蔣某的時間並不寬裕。”
對於蔣幹,程陽還是那一套,與聰明人說話,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表明態度就行。
你和他耍心眼,哪怕他偶爾上當了,可一旦反應過來,必然會深深的記恨你,這相當於給自己豎了個仇敵。
程陽倒不怕小人,他怕君子,尤其是名氣大、有人脈,足智多謀的君子。
“蔣先生,小程我勸你,最好還聽丞相的。與荀大人一起出使鄴城,做個說客,挑撥袁紹和公孫瓚,讓他們趕緊打起來。”
蔣幹冷冷一哼,盯着程陽,逼問道:“蔣某若是不答應呢?”
程陽呵呵笑了兩聲,隨後低下頭,用腳點了點地面上的石板,反問道:“你覺得呢?”
蔣幹渾身一顫,猛地打了個哆嗦。緊接着,他目光微眯,不由自主的向曹操看了過去。
你覺得呢……
這四個字雖然簡單,可在蔣幹心裡,其中蘊含的意味卻是顯而易見的。
拒絕了曹操會有什麼後果,誰都說不明白。
可能,曹操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轉過身找其他人代替就是了。
也有可能,從這一件事之後,曹操便懷恨在心,隨時都有可能找個藉口,把自己給結果了。
呂伯奢一家,因爲被曹操懷疑要去報官,泄露了他的蹤跡,被曹操殺了個滿門。
名士禰衡,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只因爲不願意在曹操手下做官,又罵了他幾句,最後,被曹操用借刀殺人之計,命喪黃泉。
如今,自己的處境,簡直和禰衡一模一樣。
都瞧不上曹操,都不肯爲他效力,都對他冷嘲熱諷,不予理睬。
甚而至於,自己扭頭就走,一點情面也不留的態度,比之禰衡更甚。
那如果,曹操因此懷恨在心,自己豈不是要……
蔣幹是個聰明人,也正因爲他是聰明人,所以在一瞬間就明白了程陽的意思。
走,是不能走了。萬一真的離開了司空府,怕是很快就會命喪黃泉。
可若是就這麼回頭,又顯得自己一點面子也沒有,有些太過丟人現眼。
就在蔣幹糾結難定之際,程陽早就瞧出來他的心思了。
“蔣先生,走吧,去跟丞相認個錯。你就說,你剛纔是故意試探的。現在見丞相如此重視你,實在不忍拒絕,願意爲他效命。”
蔣幹嘴脣動了動,好死不如賴活着,面子的問題是大,可命都沒了,要那些面子做什麼?
他提起儒袍衣襬,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跟在程陽身後。
一見二人同時回來,曹操當時就瞪大了眼睛。
“蔣先生,不知你……”
蔣幹一揖到地,臉上如春風般,笑容滿面,“丞相,剛纔蔣某不過是故意試探,想看看丞相的誠意。如今,蔣某對丞相心服口服,願意聽候丞相差遣。”
嘶——
曹操當真被鎮住了。
鎮的他目瞪口呆!
程陽,你個狗東西,真有你的!
才一扭頭的功夫,你就把這頭倔驢給勸回來了?
不僅對着曹某又是作揖又是行禮的,還心服口服?
媽的,曹某剛纔好說歹說,那姓蔣的就是不同意,死活都要走。
而且,還給曹某甩臉子。
可到了你這,竟然跟變了個人似的。
你可真牛啊!
曹操大喜過望,連忙把蔣幹攙扶起來,笑道:“甚好,甚好。能得到先生這等名士,曹某三生有幸。來來來,與曹某倒廳中一敘,來人,擺酒!”
話音一落,即刻便有侍婢擺酒上菜。
荀攸、許褚,幾人愣愣的盯着程陽,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小子究竟是如何勸動蔣幹的。
“兄弟,你,你怎麼做到的?”
許褚和程陽的私交極好,當即開口詢問起來。
程陽揹負雙手,擡頭仰望天空,十分騷氣的道:“我只告訴了蔣幹一件事,他立馬就回頭了。”
“什麼事?”許褚繼續問道。
程陽壓低嗓音,瞄了瞄不遠處的曹操,悄悄說道:“我告訴蔣幹,你敢走,曹操就敢殺你。這老小子一聽,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一句話不說,直接跟我進來了。你們瞧,多大點事?”
許褚瞪大了眼睛,轉身看着大廳裡慈眉善目的曹操,以及歡聲笑語的蔣幹,一個沒忍住,突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媽的,不清楚的,還以爲主公他們兩個,你敬重我,我愛戴你。誰知道,他們一個怕對方弄死自己,一個怕對方不給出力。笑死我了。”
程陽擺了擺手,十分隨意的道:“這有什麼,那蔣幹爲了不得罪主公,也爲了主公不殺他,不僅要替咱們辦事,還得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如果事情搞砸了,最擔心的,反而是蔣幹自己。”
許褚一拍大腿,對着程陽就是一頓怒贊,“兄弟,不得不說,你這招可真絕。那蔣幹心裡,估計恨死主公了。可就因爲你一句話,他做起事兒來,比咱們都得上心。我許褚服了,難怪主公一直粘着你,我若有你這麼個手下,把我老孃嫁給你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