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華年

一片無垠的草地上,幾匹駿馬瀟灑奔騰,像一道道彩色的閃電一般,從東到西,再從西到東。

愉悅的馬蹄聲,在廣闊的草地上可以傳的很遠,從山的這一頭,到山的那一頭。

成羣的白羊,像一朵朵白雲一般,又像一朵朵棉絮一般,軟軟的,暖暖的,在草地上,一會兒滾到這邊,一會兒又滾到另外一邊。

在蔚藍的天空下,這羊羣也顯得很是美麗,而有了綠地的襯托,駿馬的身姿,也顯得更是瀟灑。

在馬背上,倪以勒穿着一身潔白的衣裳,身子微微前傾,左手抓住繮繩,右手揮着馬鞭,身體,也隨着駿馬上下起伏着。

這時候,在倪以勒前面的不遠處,一個小水溝,擋住了去路。

但倪以勒沒有退縮,而是雙腳一緊。

“駕!”倪以勒右手用力一揮,馬兒更加用力的往前奔跑着。

“唔……”馬兒發出一聲長嘯,就在馬上就要踏進水溝的同時,雙前蹄往上一個騰空,在空中劃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然後,又穩穩的落在了小水溝的對面。

而在馬背上的倪以勒,也絲毫沒受到影響,跟着馬兒,穩穩的落地,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好!”倪重陽把手握成拳頭,用力往胸口一頂,很是興奮。

而站在一旁的楊端午,則終於把心頭的那塊石頭給落了地。

“以勒是真的長大了!”楊端午遠遠的看着倪以勒矯健的身姿,滿懷感情的對身旁的倪重陽說道。

雖然很是激動,但楊端午的眼神中,卻又透出幾分不捨。

如果可以的話,楊端午真希望倪以勒永遠不要長大,只要一輩子都生活在自己的身邊就好。

一旦長大成人,立功建業後,就會很難有時間,天天跟自己在一起了。

一想到倪以勒以後可能離開自己,楊端午的眼眶,不知不覺間,就溼潤了。

“好了,孩子總會長大的。”倪重陽伸出右手,一把把楊端午抱在懷中,安慰道:“以勒以後會成爲國家棟梁,要幫助很多人的,你應該讓他去發揮他的才幹。”

在倪重陽看來,男兒就應該志在四方,報效國家,揚名立萬。

雖然不一定要保家衛國,但一定要幹出屬於自己的一番事業。

與楊端午不同,看見倪以勒盡情馳騁在草原上的身影,倪重陽的眼中,滿是期許和祝福。

“恩,以勒,你終於長大了!”

知道倪以勒喜歡駿馬之後,倪重陽也是大力支持,通過關係,給倪以勒買了三匹上等的駿馬。

而倪以勒,也是很喜歡經常騎着駿馬進出縣城和大墳腳村。

而平日裡的大多數時間,倪以勒卻並不會騎馬出行。

因爲如今倪以勒已經決定,要繼承父親醫生的角色。

因此,倪以勒開始,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學習醫籍和外出採藥上。

因爲從小就被倪重陽所影響,倪以勒學醫之路,但也顯得很是自然。

更加上倪重陽的點撥,可以說,倪以勒的學醫之路,比別人至少要高出兩個起步。

太陽初升,萬物復甦,院子裡的百花,也迎着太陽,露出了芳香的笑容。

倪宅裡,大公雞頂着大紅冠,伸長脖子,大叫幾聲,天就亮了,好像這叫聲,就是開啓晨曦的鑰匙。一天開始了。

母雞們咯咯咯地下蛋。一個個橢圓的雞蛋,還帶了點溫暖,被嬤嬤們從雞窩裡,掏出來。

楊端午在倪宅收養的幾隻貓,則總是趴在屋頂,懶洋洋的眯着眼睛。這些貓非常聽話,成天在屋頂上等吃的就可以了,從來沒有偷襲過倪宅裡的雞。

倪以勒也是跟着太陽,早早的起牀,在書房裡,坐在原來倪重陽坐的地方,翻看倪重陽留下來的醫學典籍。

曾經,倪以勒覺得父親的影響力太大,自己應該另闢蹊徑,去尋找另外一種醫學,但楊端午卻讓倪以勒斷了這樣的想法。

在楊端午看來,醫學成就的高度,在於基礎知識的紮實與否,如果一開始就好高騖遠,那麼,在學醫這條路上,註定會走不下去。

好在,倪以勒很是智慧的聽從了楊端午的建議,並開始紮紮實實的學習。

每一本倪重陽留下來的醫學典籍,倪以勒都會認認真真的去翻閱。

而當初倪重陽在書籍邊上做的摘要,倪以勒也會認認真真的去讀,去思考。

每當遇到想不通或覺得很重要的內容,倪以勒都會重新摘錄出來,以等有機會,找父親倪重陽去求教。

看見倪以勒有這樣的學習態度,倪重陽也很是欣慰。

對於倪以勒願意選擇這條路,也是很大的支持。

但終究學醫不是一蹴而就的,雖然倪以勒很想有機會直接在倪重陽身邊學習,但倪重陽還是給倪以勒規定了另外一種學習方式。

除非倪以勒把所有的醫籍看完,並把所有的草藥,都認識通透了,否則,倪以勒不能跟在自己身邊學習。

一開始的時候,就連楊端午也無法理解倪重陽這麼安排的目的。

如果按照這種要求去做,那麼倪以勒就要花上至少兩年的時間來苦讀。

但後來,在和倪重陽的溝通中,楊端午也明白了倪重陽的用心良苦。

這種讀書方式,一來可以讓倪以勒將基礎打的紮實,另外一方面,其實也是可以磨練倪以勒的心智。

這從醫之路,註定的孤獨的,也是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心的。

只要能順利熬過這段時間,後面的路,反道會越來越好走。

只是,如果需要的時候,倪重陽也是允許倪以勒在皇家醫館跟隨自己一兩天時間,半年也就這一兩天時間,倪以勒可以出現在皇家醫館裡,向倪重陽求問一些知識,也看看自己的父親,是怎麼看病的。

而就在這半年裡的一兩天,在皇家醫館裡,來了一個很特別的病人。

不光是病很特別,連這個人,也很特別。

因爲,這個人,是來自南夷國的太子。

這南夷國在大銘國的南面,靠海吃海,南夷國的人皮膚都是黝黑的,最擅長的就是出海捕魚。

因爲朱秋懷對大銘國的治理有方,也是吸引了南夷國的國王,並將南夷國的太子送到金陵,來學習朱秋懷的治國理念,並藉機學習大銘國先進的生產技術,回去後好帶動南夷國的發展。

可就當南夷國太子學成,準備回國的時候,突然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瘙癢難忍,坐臥不安。

朱秋懷得知後,立馬派太醫前去診治,但喝了幾付湯藥後,症狀並沒減輕。

最後實在別無他法,只能連夜趕到皇家醫館,找倪重陽診治。

當下人傳信過來,說是他國的太子生了怪病,夜不能寐了。

倪重陽雖然此時已經沐浴更衣,在房間裡看書,但還是很快就換了衣裳,認認真真的出來迎接。

平日,哪怕是普通的百姓,倪重陽也都會認真對待,更何況是代表國家榮譽的時刻。

“以勒,你也快去換身衣裳,跟我一起出去。”倪重陽對着也在一旁看書的倪以勒喊道。

“好的!”倪以勒喜出望外,就像小時候知道父親要帶自己出去遊玩似的開心。

一直渴望見見世面的倪以勒,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

這是一個連太醫都看不好的怪病,如果父親能夠治好,那對大銘國的國威而言,無疑是最好的保障,否則,大銘國,就要被南夷看不起了。

而當倪重陽和倪以勒一起走進診室的時候,南夷國的太子,已經坐在那裡了。

這南夷國的太子,長的黝黑,眼白倒是很白,而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潔白的牙齒露出來,似乎是假的一樣,很白很白。

等走近一看,細心的倪重陽,已經看清,這太子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長了很多疹子,在雙側的手臂上,因爲搔癢而留下來的抓痕,都泛着血紅。

看樣子,的確是癢的難以忍受了。

而此時,在一旁的倪以勒卻顯得十分興奮,終於有機會親自參與診治了,雖然還是父親爲主,但倪以勒,也可以帶着思考和歷來學會的知識,去實踐一下了。

“快,倪神醫,你幫我看看,癢死了!真的癢死了!”南夷國的太子,全身煩躁的對倪重陽直嚷嚷,恨不得全身馬上好。

按照倪以勒學會的知識,這個皮疹,膚色淺紅,發病急速,很符合風疹的發病規律,而這個時候,應該是用上荊芥防風湯或祛風散之類的湯藥。

而正當倪以勒以爲倪重陽也會這麼做的時候,倪重陽卻讓倪以勒去找生石灰。

“生石灰!”當倪以勒突然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可就當倪以勒想確認下的時候,倪重陽卻急急的催促道:“快去拿啊,別愣着。”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但倪以勒還是很快就去找了。

因爲生石灰並不常用,也不屬於草藥,倪以勒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一點。

這生石灰,雖然不常用,但倪以勒卻並不陌生,將這生石灰放進水裡的時候,水可以一下子燙起來。

而當被石灰水碰到皮膚的時候,皮膚也會變得很燙,甚至會結痂起泡。

倪以勒不明白父親倪重陽爲什麼要用生石灰,雙眼更是睜得大大的,目不轉睛的盯着倪重陽的一舉一動。

另外一邊,當南夷國的太子見到倪重陽拿着一種白白的粉末過來的時候,以爲是什麼神丹妙藥,高興的不得了。

還一直在心裡默想。這倪神醫就是倪神醫,不像那些死板的太醫。

可以不用搭脈看舌頭,就可以開藥,而且,這開出來的藥,也是很特別。看上去,似乎不是吃的。

就在倪以勒一臉好奇,這南夷太子一臉期待的眼神中,倪重陽用毛筆,將這些生石灰粉,一層一層的刷在了南夷太子的身上。

只要有起皮疹的地方,都被重點的刷了兩遍。

這下子,倪以勒完全看不懂了,這歷代醫籍裡,從來沒有介紹過生石灰治病的記錄。

而就當倪重陽將南夷太子全身刷了一遍生石灰後,南夷太子臉上的表情,很快就從期待變成了痛苦,然後,很快就發展成痛不欲生。

因爲,剛纔一直很癢的地方,如今,都似乎在被剝皮一樣的痛,痛的很想去撞牆。

要不是知道這倪重陽是大銘國的醫聖,南夷國太子,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假醫生。

可就當南夷國太子準備硬熬過去的時候,身上的疼痛,變的愈發劇烈,似乎有一些不明的液體,被這生石灰給吸出來了。

而隨着疼痛的逐漸加重,原來瘙癢的地方,也不再癢了,一個個皮疹,似乎瞬間乾枯了似的,一點點的往下萎縮。

此時的倪以勒,只能看到南夷國太子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也不知道,父親倪重陽接下來會怎麼做。

倪重陽見這南夷國的太子忍耐力有限,便用密陀羅花熬了一碗湯,快速的給他喝下。

而南夷國的太子在喝下這湯之後,神情明顯寬鬆了不少。

就這樣,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

密陀羅花的功效也消退了,而南夷太子身上的瘙癢,也早就消退了。

這時候,倪重陽又拿出毛筆,蘸上菜油,將南夷國太子身上所沾上的生石灰,都一點點清洗下來。

而在這清洗的過程中,倪以勒也是看的很仔細,這一點點生石灰,常常帶着硬痂一樣的東西往下掉。

而等到南夷太子被菜油又抹了一身之後,頓時感覺全身都舒坦了。

比洗完一個熱水澡都要感覺來的舒坦。

而這奇怪的瘙癢症,也就如此不藥而癒了。

而這南夷國太子回國之後,依然對倪重陽念念不忘。

每年,還都會送禮過來。

而在皇家醫館內,這樣的禮物,都快裝滿整一間屋子了。

其中,有很多,是來自西洋國的。

而這些西洋人所傳的西洋教,也漸漸被倪重陽所接納。

在倪雞鳴之後,倪重陽也終於信仰了西洋教。

而這,也得到了丞相周瑜恆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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