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於是從門後站了出來,望着房間裡那個“熟悉”的人。
那個女人也察覺到了門口的人影,動作迅速的掏出了槍,指向門口,並隨時準備躍開。
而這時候,她卻看清楚了門口的人。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把槍放下。
“哦,原來是你啊。”
鄭之嵐無比淡定的說着。
鄭介銘設想過無數種重新見到自己姐姐的場面。
但是他從來沒想到,再見面的時候,對方卻只是看起來很冷漠的迴應了這樣一句。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
好吧,那又怎樣??總歸居然是重新見到她了!!
鄭介銘輕輕點了點頭,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有機會當面和自己的姐姐相認,往前邁出了一步。
然而鄭之嵐依然冷冰冰的看着他,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鄭介銘的左手上。
螃蟹一般的左手?
“你那手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鄭之嵐皺着眉頭問,“你左臂看樣子也才流了不少血啊。”
她還沒意識到,正是自己廢掉了他的左手。
鄭介銘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剛纔中彈的左臂之上,剛纔一門心思要抓住孫程,壓根兒沒有留意傷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左手,沒說什麼,擡頭又看着姐姐。
盧沐晴於是過來,從身後的包裡拿出一些藥和紗布,幫他簡單的把傷口處理了。
鄭之嵐則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從房間裡嗆出來的孫程身上。
“你們居然會找到這裡。”鄭之嵐說着,她的語調始終十分平靜,如同見到的只是一個好久不見的泛泛之交,”這人是你朋友??”
“不,是敵人。”鄭介銘回答。
他心裡覺得有些可笑,自己見到姐姐,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介紹自己的對頭。
他在瀾玉庭見到姐姐的時候,就一直在設想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可是他不但猜錯了姐姐的措辭,更控制不了自己的“臺詞”。
“這樣啊......”鄭之嵐點了點頭,“那這人正好交給我們了。”
孫程從房間裡出來,看見這些人似乎認識鄭介銘,心中的絕望不言而喻。他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再有任何求生的機會。
牟曉楓於是輕而易舉的將孫程控制住。
“那男人是誰?爲什麼lane好像和他很熟悉的樣子?”牟曉楓待盧沐晴幫鄭介銘包紮好傷口,重新走回來之後,不無醋意的小聲詢問盧沐晴。
“我怎麼知道?我是從聯合國船上被帶來的,你跟她應該更熟悉纔對啊!”盧沐晴回答。
是麼?可是爲什麼這麼時間了,我卻依然看不透她......牟曉楓無奈的想着,眼睛卻沒有離開那個陌生的男人。
這個男人是lane的什麼人??
鄭介銘不解的看着鄭之嵐,關於她的一切,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太多的謎團————她爲什麼要走?這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麼?之前爲什麼出現在瀾玉庭?現在又爲什麼出現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
他想要與姐姐多聊聊,但鄭之嵐卻回頭,拍了拍鄭介銘的肩膀。
“回頭再問。先幫我把東西扛進去,你外面還有幫手的話,讓他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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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介銘於是出門,讓外面樹林中的五個人出來,幫着鄭之嵐把麪包車裡的東西全都扛下來。
鄭之嵐並不等更衣室內的霧氣散去,反而讓大家全都進入那間房間,在裡面待了一會兒。
氣味兒很嗆人,但待上一分鐘後,也便適應了。
“這兒有電啊!?”鄭介銘的手下們驚喜的看着這房子。
“有電是有電,就是不安全。”牟曉楓對這些外來的倖存者抱有很強的戒備心理,他擔心這些人會干擾自己、干擾lane在這裡的活動。
“沒關係,我們自己的基地,慢慢的也能夠發上電————回頭我們可以在河邊設法弄些水車之類的東西,火力發電也是可以的。”鄭介銘對手下們說着。
鄭之嵐說着,“火力?以後你們就斷了這個念想,你們團隊估計撐死了三百人吧?很快能源會比食物更加寶貴。”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指在通往走廊的門上輕輕按了一下,玻璃上似乎顯現出一個小光點兒,那小光點兒恰好映在她的眼睛上,隨後門被打開。
“走吧。”
鄭介銘疑惑的看着鄭之嵐,“你現在到底是什麼人?”
鄭之嵐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岔開了話題,“你們現在在哪兒安營紮寨?”
鄭介銘說出了那兩個城市的名稱。
鄭之嵐皺了皺眉頭,於是明白,之前在碉樓附近,與自己發生戰鬥的,正是鄭介銘的人。
她聯想起對方那螃蟹一般的手,這才意識到,自己那天攻擊的人,正是自己的弟弟。
“如果我那天干的再絕一些,今天看樣子就見不到他這個人了。”鄭之嵐想着,“這就是命吧......我果然是一個會將所有身邊的人都剋死的命。我還沒有和他相認,就差點兒親手殺死了他......”
“你現在是那羣人的帶頭人??”鄭之嵐又問。
“是。”鄭介銘回答。
孫程此時正被牟曉楓押着,聽見這句話,心裡不是滋味兒。
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巨大陰謀的受害者,覺得自己是被鄭介銘的人,裡應外合給推翻了。
她帶着大家往走廊深處走,大約走了一段距離後,左側出現了一間房間。
她把門推開,站在門口,轉身對大家說着,“好了,你們就把東西放這裡面吧,堆在牆角就行,麻煩你們幾個了。有需要可以再來找我。”
什麼意思??逐客令??
鄭介銘聽見鄭之嵐的話,越發覺得不是滋味兒。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回去吧,你們追擊的這個人,我先留着了。外面車上不是還剩下一些東西麼,作爲我對你們的感謝吧,是從附近的鎮子裡找到的。”鄭之嵐朝大家擺了擺手。
“你還認識我是誰麼?”鄭介銘壓低聲音,一字一字的詢問。
鄭之嵐看了看他,點了點頭,輕聲的說着,“當然。我就在這兒,長期不會走。有什麼疑問,以後再說。你自己隨時都可以過來。”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突然又消失掉??就像是過去所做的那樣??”鄭介銘問。
牟曉楓的醋意越發升高。他將眼前這個傷痕累累的男人,當成了與lane有某種“特殊因緣”的人。
讓你走你就走吧??哪裡那麼多廢話。牟曉楓心裡想着。
“那你說應該怎樣?”鄭之嵐平靜的問。
他確實也放不下南北岸的戰事,現在既然孫程被鄭之嵐控制住了,他多少也不用再擔心許多————雖然他還不明白鄭之嵐的身份,更不明白她扣住孫程的意圖。
不過,她好歹是自己的親人啊......
儘管她語言上躲躲閃閃,但或許是因爲她不想當着外人的面說太多呢??那我也不能爲難她,她的眼神不可能出賣自己了,那我把內部事務處理完,把局勢穩定住,再過來也不遲啊!
至少,先讓南北岸的人有事兒做,讓他們忙碌起來!該重建重建,而且,最關鍵的是,到底怎樣才能避免和陌生人的戰鬥??怎樣才能避免因爲猜忌和恐懼而引發的爭執?現在人多了,要怎麼恢復社會秩序??都是需要做的。
“我留下一個人,我先回去,處理好我們內部的事務後,我再單獨過來。”鄭介銘說着。
“行。那他也只能住在登記大廳,頂多進入更衣室。走廊裡面不能進入。”鄭之嵐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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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介銘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南北岸的戰事也已經進入了尾聲。
李軒的冒死衝擊,給攻擊工商所主樓的人創造了絕佳的機會,薛挺、花奉等人迅速攻克了主樓。
極其頑固的抵抗分子被他們五花大綁,剩下的,也就順勢投了降————似乎這對於一個個渴望生存的人來說,這畢竟也不涉及什麼外敵外辱,投降並不是什麼違心的事情。
之後,武裝人員開始慢慢清場————涼水從音響店找到了拉桿音響,並將音響和鉛蓄電池接起來,讓人開着車在兩個城市來回宣傳。
剩餘的躲在角落裡的敵人,聽見戰局已定,宣傳中又說到孫程已經死亡,於是只能接受事實,出來投降。
趙穎等人一上岸,即被扣押。
另外那個趙姓男人,看見南岸也情況不妙,於是順着河面,向東逃竄了。其他人也並不去追————他畢竟不被大家看做是主要人員。
新的秩序,正在準備重新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