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介銘等四人推着車在黑夜中狂奔,車輪發出很大的噪音。這條路右邊有圍牆,左側圍着居民區的樓。他們一邊跑,車上的東西一邊落到地上。但四人哪裡還顧得上撿東西,都像沒頭蒼蠅一樣往前衝。原本每輛購物車裡的東西都堆的冒尖兒,現在每輛車東西都掉了一小半。
但大家都明白,手推車裡的物資,同樣也是今後幾天賴以生存的命脈。大家拼了命換來的東西,誰都捨不得將手推車隨隨便便的棄掉。
鄭介銘跑在最前。憑着來時的記憶,他只要沿着這條路走,就能夠走到李煜停留的科技協會和科協家屬區,而如果一直對直走,就能夠經過李義盟和錢牧藏身的高級餐館,走到澤中路。
在黑暗中快速奔跑,視野都變得異常的奇怪,右側的圍牆和左側的樓往後退,讓鄭介銘的感覺變得極其不真實,彷彿跑在漆黑的山洞中。兩邊的風聲讓他覺得有喪屍不斷追殺上來,但是他不敢回頭看,只是拼命帶着大家往前衝。
“金玥,還在麼?”鄭介銘一邊跑,一邊問。
“在!”金玥跟在第三位。
人在逃命的時候奔跑,速度往往會超過自己平時的極限,金玥暗自裡感嘆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喘粗氣。
“誰在隊尾?”鄭介銘擔心有人掉隊,聲音高了八度。
王雙曼跑在最後,濛濛的黑暗中,連自己的衣服來回摩擦,她都覺得是有喪屍在後面抓自己。她完全不敢回頭,顧不上看看這是幻覺還是真實,只是不停步的跑。
“我!”王雙曼這一聲喊的撕心裂肺,充滿了恐懼。
喪屍咆哮的聲音越來越強,如同潮水正在向衆人襲來。
超市的購物車直走沒問題,一旦轉彎,就容易失去平衡。好在這條路整體來說弧度不大,只有一處有個拐折。鄭介銘在前帶路沒有做好準備,車輛往左急拐。他只覺得購物車一股力量把自己往右側一甩,差點連人帶車翻倒。他穩了穩腳步,繼續領頭往前。
張繡山在鄭介銘左側,也遇到了同樣的尷尬,他生怕車子側翻,向左用力一推,這一下車子是沒倒,自己卻失去重心向右跌倒在地。金玥和王雙曼調整了速度和角度,沒有翻倒,超到了前面。
他趕緊爬起來。趁着這個空檔,回頭往身後的路上望了一眼。
黑暗中,後方路上竟然一片平靜,並沒有喪屍追來。
張繡山詫異的站在原地,聽着周圍的動靜。
平靜卻並不安靜。屍羣的確就在四面八方咆哮着,而且聲音似乎越來越強,可是張繡山定睛四下看,只能聽見喪屍的聲音,死活找不到喪屍的影子…
“都快跑,別拉下!”鄭介銘在前方催促着。
四人繼續往前跑,前方就是科協後門!
鄭介銘只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從門中飄出來,速度很快!
他下意識的認爲是衝出來一隻喪屍,提着斧頭就要上去砍,只聽對面那人喊了一聲。
“鄭介銘?!”
是李煜!他穿着白色的衣服。
李煜看見衆人,喜出望外,心中懸着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鄭介銘卻顧不上高興。
“你怎麼出來了?!”
“被攻破了。”李煜黯然回答。
果然。
那就是說科協已經去不了了。
就在這時,張繡山聽見喪屍的咆哮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強。他回頭看去,依然一片平靜,一隻也沒有追過來。
“都它媽在哪兒叫喚呢?”張繡山反倒越發的不安。
“可能就是從科協,別猶豫了,快往前跑!”鄭介銘繼續催促着,他想要一口氣跑回小樓!
“沒錯趕緊跑!會議室已經全是喪屍了!一會兒門就會被攻破!”李煜也補充着。
但是屍羣的聲音卻已經逼近衆人的耳邊。
就像江水大潮,聲音越來越大,而浪潮卻始終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等到衆人真正看見那巨浪的時候,才發現這滔天巨浪已經迎頭砸了下來!
這條路北側沒有圍牆,但是被家屬區的樓隔開。南側有圍牆,將路和科協分開。
隨着喪屍巨大的咆哮聲,大量的屍羣突然從右側的圍牆上現形,跳向路中。
“跑啊!”鄭介銘看見喪屍衝出來,大聲喊。
第一隻喪屍從右前方的牆頭一躍而下,前胸先着地,隨後它立刻扭曲着躥起身,衝向鄭介銘。鄭介銘沒有停步,推着購物車徑直往前,直接撞在喪屍身上。喪屍被車掛倒,鄭介銘右手揮動斧頭順勢一砍,喪屍腦袋被劈開倒地。
第二隻、第三隻喪屍也跟着從牆頭躍下。
越來越多的喪屍從牆頭跳下來,山澗小小的墜流,大有彙集成瀑布之勢!
此時四人購物車上的東西都已經掉了快一半,鄭介銘見李煜還牽着兩個孩子,衝上去一把拎起葉然,扔在老張的購物車上,抓起冷雨涵,扔在自己的車上。
“李煜!你推我車!帶着大家都他媽快跑!”鄭介銘大喊着,棄車,提着斧頭衝向了右邊圍牆下,幫衆人阻擋喪屍。
李煜倒也沒有時間猶豫,忍住劇痛推着車帶領衆人往前衝。
鄭介銘一個人哪裡可能抵擋的住如大潮、如瀑布一般從牆上涌下來的喪屍?他不敢衝到牆根,只在外圍奮力砍殺了一兩隻,發覺根本不可能阻擋,再戀戰必被包圍,索性主動認慫,轉身也跟着衆人跑去。
黑暗中,喪屍緊緊追在身後,這時候,衆人的恐懼感與剛開始推着車跑在路上時截然不同。這次,是實實在在的生命威脅緊逼着,稍微慢一步,都可能會被屍羣絞碎、屍骨無存。
衆人衝出道路,衝向了澤中路。
往右再走不多遠,就是可以通向小樓的十字路口!
張繡山第一個衝向澤中路,他滿懷希望的往右望去,卻發現十字路口處也滿是喪屍!
李煜愣在原地。
鄭介銘在後方看見衆人停住腳步,心裡已經涼了半截。
恐怕這次真是要被圍死了!
突然,鄭介銘腦海中浮現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就像自己即將被大潮吞沒、被瀑布沖走的時候,手中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藤條。
旁邊就是李義盟他們所在的餐廳!
“快往這邊來!”
鄭介銘衝到餐廳正門,不住的敲門。
門打開,是李義盟!
鄭介銘顧不上解釋,也不等李義盟說話,招呼衆人就把車往屋裡擡。
喪屍從小路里衝出來,來不及轉彎,散開在澤中路,分佈成一個扇形。
鄭介銘掏出手槍,這把槍是之前光頭男人用的64式,已經用光了子彈。他拆開一盒子彈,裝好彈夾。
————
小樓裡。
齊先、董原、王嶽山等人也都聽見了遠處的槍聲。直覺告訴他們,十之八九都是李煜、鄭介銘他們找到槍支了。男人們集中在一樓大廳,紛紛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他們沒有叫週記堂。
吳安死活不願意戰鬥,齊先一遞給他武器,他立刻像躲瘟神一樣閃開。齊先將棍子硬塞給他,他卻一把扔在了地上,像受驚的小貓一樣縮到牆角。
齊先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上去就想打吳安,被王嶽山攔住。
“算了,勉強讓他出去了,不能打也是減員,以後讓他負責望風報信吧。”
“瞧瞧你們的人!不是內訌就是孬種!”齊先將火灑在董原身上。
董原沒有說話,現在的他沉浸在單相思而不自知的愛河中,正是豪情萬丈的時候。他的心本身也比較敞亮,能藏天下所不能藏之垢污,對這種指責倒沒有放在心上。
之前的槍聲似乎驚擾了派出所周圍的喪屍。十字路口這裡離的稍遠,但此時還是停駐了大量喪屍。
如果不清理十字路口,李煜、鄭介銘四人是很難殺出重圍,回到小樓的。
“我們一會兒出去,先儘可能安靜的把小樓周圍的喪屍清掉,能清多少清多少,但不要走遠。”齊先對王嶽山和董原佈置任務,“直到我們能夠聽見他們在北邊砍殺的聲音了,我們就從清麗街喪屍較少的這邊,從他們那天出去的路線,殺過去和他們匯合,接應他們!”
齊先這個設想看似簡單,其實非常大膽。今晚的條件,不比白天,更不比快餐店連環撞車的那天夜晚。
那天晚上到處都有車着火,車的報警器能夠分散一些喪屍的注意力。四周也都比較通明,衆人能夠看見喪屍,相對好進攻、好防備一些。
而今晚,四周一片黑暗,衆人只能依靠眼睛對黑暗僅有的適應能力去戰鬥。
“走!”齊先一聲下令,將門打開一條縫,與王嶽山、董原衝了出去。
小樓外的坡地上,零零星星爬上來很多喪屍。齊先身體精瘦,但卻一馬當先。三人趁着大多數喪屍還趴在地上,儘可能不等喪屍起身就集中了結它們。
突然間,三人聽見十字路口北側,一聲槍聲清晰的傳到耳中。
“是他們回來了!”齊先大聲喊着。
三人從斜坡上衝殺下去,準備接應李煜、鄭介銘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