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和蔡令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眼神中的異常,姜才還滿心天真的以爲對方要感謝自己一下,然後腦補出友善的邀請,“我們一起求生吧!在夕陽下奔跑着殺喪屍創造人類美好的未來吧!”
他也沒想想,如果對方要表達這種意思,昨天晚上就說了,不至於現在居高臨下的把他倆叫過來。
“你們到底幾個人?車廂裡還有誰?”潘其化黑着臉,聲音低沉的問姜才。
“啊?”
這和臺詞不相符啊?
“我們?就兩個人啊?車廂裡不應該有人了吧?”姜才說着。
“沒人?沒人我可就讓大家直接掃射車廂了?”潘其化說着。
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打開車廂門,但他偏要逼問這兩個男人。
蔡令稍稍機靈一點兒,他靜下來仔細一聽,聽見了王承難的哭聲。
“呀!”他心裡大驚,不過,他並沒有覺得是一件很壞的事情,他覺得,既然方心平母子在,那也加入,不是順理成章麼?
“會不會是方心平?”蔡令順口說着。
“方清貧是誰?”潘其化問。
“方心平,是我們的一個夥伴,她帶着孩子。哭聲肯定是她兒子的,我上去找她。”蔡令說着,就要去開門。
孩子?這哭聲的話,小孩兒肯定不大點兒啊!累贅。潘其化心裡暗暗想着。如果說大家穩定下來,有了好的能夠長期生存的地方了,小孩兒倒無所謂,而且那時候,還需要生孩子,需要繁衍生息。
但現在所有人都居無定所,弱者就是大大的累贅!
蔡令打開了門,方心平也只是剛剛被王承難吵醒,她半夜雖然醒了好幾次,也哄了王承難好幾次,但她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始終不敢開門出去。
現在她看見有人,激動而開心的抱着承難衝到門口,然而接下來,她就看見在蔡令的身後,還有一大堆陌生人。
她頓時提高了警惕,心裡不住的喊着,承難、承難先別哭了,現在這情況不太對勁啊?!
潘其化看着方心平,左臉微笑着,右臉卻沒有表情,就這麼皮笑肉不笑的走過來。
“......嘶......”他的牙齒微微合攏,上下牙之間露出一條縫,吸了一口氣,發出了“嘶”的聲音,似乎是在考慮應該怎麼處置這突然出現的母子。
殺了的話,這兩個小子可能會反了我?驅逐出去?沒必要。這個地方也不常待,把話挑明瞭,等我們走的時候,不帶她倆就行了。
潘其化心裡拿定主意,終於開口。
“哪兒來的?”潘其化問,“什麼時候藏到我們車上的?昨晚吧?”
他明知故問。
方心平覺察出對方不懷好意,忙看了蔡令一眼,希望他能幫自己說說話。
“她們倆是......”蔡令正要接話茬。
“我沒問你!”潘其化將他喝止,隨後說着,“薛挺,我先單獨跟這女人談談。”
薛挺看了其他人一眼,組織大家去繼續搬東西去了。
蔡令一邊回頭望着,一邊問薛挺,“方姐會被潘哥收留吧?”
薛挺不說話,他也吃不準,而且對他們來說,也並不希望收留太多的累贅。
“你別問那麼多,幹好自己的事。”黃剛幫薛挺回答了一句。
實際上,薛挺等人不是沒有良知,但他們也懂得利害相關的道理,他們明白,資源充足的時候還可以養閒人,他們在電影院食宿水分都儲備充足的時候,甚至考慮過該吸納一些女人和孩子了————哪怕她們不能戰鬥。
但現在北都市被摧毀了,那個辛辛苦苦開發了很久的基地也被炸了,他們匆促之中只帶着幾袋馬鈴薯和快捷食品,撐不了太長時間。
如果這時候要保證生存,就必須有人做黑臉————潘其化作爲他們的老大,總是義無反顧的做着黑臉的角色。
至於那些死在商場和電影院裡的人,要怪,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跟着潘其化沒跟緊罷了。
事後,大家只需要想着,“我們不是沒想到救人,但是潘哥做主啊,我們也沒辦法。”那種心中的罪孽感,就會減少許多。
謝佐森和謝平察覺出隊伍裡的氣味兒不對,回頭看了看潘其化的方向。
此時潘其化正面無表情的跟方心平套話,手一直搭着槍,以示威脅。
“我們一直都在自己的卡車上,一直......一直沒有出來啊。”方心平一邊回答着對方,心裡卻繃得很緊,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會對自己、對兒子做出什麼。
潘其化想了想,繼續問,“你們是羣什麼團隊,都有什麼人?”
方心平並不知道潘其化的意圖,但出於對自己的安全性考慮,她沒有說太多,而是籠統的說了幾句,視圖證明自己存活下來的價值,“我們人挺多、什麼人都有,我是個醫生,一直以來能夠幫着大家看點兒傷病。”
潘其化自然也挺明白方心平話裡的意思,嘿嘿的就笑了起來。
“醫生啊?呵呵呵......說起來的話,我們還真是沒有醫生。小傷小病備的有藥,大傷大病,我看也沒必要看什麼醫生了吧?而且現在的環境裡,你們連醫療器具也沒有,還能指望照個b超、抽個血?”
在潘其化的隊伍裡,大家都明着有規矩:誰也別受傷,受傷就得自生自滅去。
“那你太狹隘了,救死扶傷並不見得非要依賴器具、小傷小病也不代表就能唬弄了事。”
“哼。”潘其化用鼻音表達了對方心平的不屑,“不管怎麼說,我們出來的緊,也沒多少吃的、青黃不接,你是莫名其妙出來的,也和我們沒有太多的關係,你可以找個房間待着,但是卡車現在是我們的了,需要裝貨,你下來。而且......”
他看了看王承難,承難還在哭着。
“最好你家小子別引來喪屍,到時候大家都危險,你們也危險嘛。”
方心平也冷笑了一聲,“那就謝謝了,我和他不會給你添麻煩。”
說完,方心平抱着承難悶着頭跳下車,連卡車裡的被子也顧不上拿,一頭跳出來,左右看了看,認出這應該是個酒店,朝包間小碎步的逃了過去。
潘其化回頭看着這母子,琢磨着,“醫生......如果帶着也有好處,不過那個小子萬一在要命的時候哭起來,可有點兒吃不了兜着走......”
方心平徑直衝向夾層的包間,推開最裡面的一間,確認沒有喪屍,進去後,反鎖着門。
她大喘着氣,靠在門邊,稍稍平復一會兒後,才繼續哄着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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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其化不再搭理方心平,此時在他的計算中,方心平和王承難屬於局外人。他現在並不像動手做什麼,但也犯不着考慮對方。
蔡令搬東西回來,看着方心平抱着王承難跑到了昨天晚上休息的包間區域,大喜過望,“方姐肯定是被收留了!”
他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團隊。
但姜才似乎沒他這麼高興,方心平的情況,和他姜才其實沒多大關係。
不過這兩個粗心的男人都沒有意識到,王承難之所以會哭,很單純就是因爲他太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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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平靠在包間裡,也想爲孩子找點兒吃的,但是和剛纔潘其化那一番對話,她深知無法再去麻煩這幫人。
她心裡着急而恐懼,只能先翻找着包間的各個櫃子,想從裡面找到點兒酸牛奶之類的東西————很多包間裡都會準備,用於給食客解酒。
但很顯然,這裡沒有。
正在她一籌莫展,猶豫着要不要再度出去,找點兒食物的時候,門突然響了起來。
有人在緩緩、輕輕的敲門。
方心平的神經再度繃緊。
她不知道來人是誰,又是什麼意圖。
她抱着孩子,靠在門側面的牆邊,一點兒一點兒的挪過去。
“誰?”
外面,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呀,太好了,一次就找到房間了,還真是裡面這屋。你好!我叫謝平,你能開下門麼?”
方心平聽見是女人的聲音,而這聲音聽起來似乎蠻友善。
她猶豫了一番,又問了一句,“什麼事兒?”
“我有點兒東西想給你。”
方心平這才把門打開。
謝平站在門口,手裡拿着東西。
似乎是用塑料袋裝了些吃的。
“有牛奶、零食......是從這酒店後面的倉庫找到的,我哥讓我給你捎點兒過來,別的我們沒法動用了,先將就吃吧,小孩兒哭肯定是餓了。”謝平將手中的東西直接放到屋內的地上,隨後轉身就要走。
方心平連句謝謝都沒來的及說,謝平就小跑了出去。
方心平愣了愣,拾起塑料袋,把門再度關上、反插上,隨後立即衝到沙發旁,放下王承難,把塑料袋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在桌上。
“太好了......”她看着一桌子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