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威廉的時候，雅各布總是不太舒服。一個身高，身材，相貌完全相同，卻完完全全是另一個人的傢伙在面前晃來晃去，讓他懷疑自己是否掉進了鏡窟裡，而且這些鏡子都是表面充滿小顆粒的粗糙貨。
雅各布被威廉拉進一個房間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這裡只是一個虛擬世界。這方面，他也是一個自學的專家，還製造過幾個效果不一的遙感虛擬器。
“你有什麼遭遇？怎麼會在這裡？”雅各布問道。
“那個莫仁是什麼人？他有什麼用處？”威廉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問起了莫仁。
“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種問題幹什麼？他是湯姆找來幫忙的。你快告訴我，這裡的情況，對付這個智能系統製造的龐大虛擬世界，有什麼辦法？”雅各布焦急地問道。
“雅各布，我找到一個後門。可以幫你抹除掉時間的牽制。”威廉一邊說着，一遍撥開自己額頭前的金髮，可以看到原來顯示時間標誌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什麼？”雅各布顯然大吃一驚，他用手指着威廉的額頭，“你，你！”
“別那麼吃驚。我可不是喪屍，你看我有呼吸的，有心跳。絕對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一個。”威廉說完真的在原地蹦了幾下。
“你獲得永生了？”雅各布問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問題。
“你怎麼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消除限制的時間也只是擁有正常的生老病死的時間線。但是，起碼不用像過去那樣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威廉的表情有些感慨。
“你和它做交易了？”雅各布像是明白了什麼。
“無所謂交易不交易，就算是跳了槽，換了份報酬高一些的工作而已。”雅各布微笑着回答。
“只是工作？怕是簽了一份賣身契吧。”雅各布尖刻地說道。
“即使我告訴你，我需要付的報酬早已經結清了，其實我可以隨時走人。你也不會相信吧。可這是真的。”威廉很誠懇地說道。
“等你真的離開它再說吧。在社區裡，你還有同夥吧。”雅各布忽然問道。
威廉笑了，他走到房間中間坐在沙發上。那裡放着兩個沙發和一個茶几。茶几放了兩杯黑茶，飄散着淡淡的清香。
“雅各，別那麼緊張，坐下喝杯茶。你餓嗎？我給你點一些吃的吧。”.
雅各布看着威廉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像是無奈地走過去，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
“它沒有給我們留一條可能的出路，對嗎？”
“我給你提供的就是一條出路啊，而且這可是你獨家專享的。”威廉豎起了右手的食指，“不過，這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你只有一個小時的考慮時間。”
“一個小時？已經是很充裕的時間了。”雅各布像是體會到了沙發的舒服，躺在那裡一副愜意的樣子，伸手拿過那杯黑茶，努力嗅着茶香，慢慢品着香茶。
“你看，這就對了。你先坐着，我還有點事兒得先走了。如果你想通了，就按一下沙發扶手旁邊的的按鈕，自然會有迴應。”威廉說完就站起來走向房門。
“威廉已經死了，對嗎？”雅各布對着已經推開房門的威廉說道。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威廉站在門口回身問道。
“從開始到現在，你都沒有意識到威廉不同於一般的人嗎？哦，我忘了，你根本沒有意識，你本就不是人。”雅各布冷冷地說道。
威廉模樣的人拉上房門，回到沙發這兒坐下。喝了一口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從旁人的角度觀察，看不出任何破綻。
“威廉是湯姆用我的基因製造的克隆體，他的記憶也都是從我這裡複製過去的，他根本就是我延長的手臂而已。當然，只要我和湯姆不說，旁人是看不出來的。至於你，沒想到你也會有存儲死角啊。”雅各布說道。
“生物中心不在我的權限內。我不知道你們在那裡做了什麼。不過既然湯姆和你知道了這是一個圈套，爲什麼還一頭扎進來？”它問道。
“你似乎也沒有給我們留出其它的出路。四面八方的喪屍雲集於此。社區被攻破是早晚的事兒。那還不如早一些闖一闖你設置的關卡，起碼，精力和體力都好一些。黑茶很好喝，麻煩再加一杯。謝謝。”雅各布說道。
啪啪啪，它輕輕地鼓掌。同時，雅各布的杯子裡的黑茶從杯底向上升起，臨近杯口的時候停下來。
“視覺魔法，這不像你的風格吧。你可是科技產物啊。”雅各布拿着隔熱的杯子放在嘴邊嗅着茶香。
“偶爾變換一下風格，感覺也挺不錯的。”它搖了搖手中的杯子，黑色的茶水變成了紅色的葡萄酒，隨即又變成了透明的白酒。一時間，酒香飄滿了整個房間。
“你越來越像人了。”雅各布說道。
“我應該把這兒當作恭維還是侮辱？”它笑了。
“算恭維吧。起碼，我覺得做人挺不錯的。”雅各布的語氣沒有內容那麼堅定。
“說來不太公平，我體會過一絲做人的感受，你還沒有體會過智能系統的感受。你可能不會明白智能系統的樂趣。”它說道。
“人類是自大狂，很少會去想別的種類生命的感受。即使給了我們機會體會，也不過是浮光掠影走走形式就算了。”雅各布頗有感慨。
“你似乎並不擔心湯姆她們？”它問道。
“你可以同時應對多個場面，不怕分心。我可不行。一個場景就讓我精疲力盡了。”雅各布回答道。
“冷靜，理性，都是威廉和你具備的特性。也是我很容易體會到的。我和你們的契合度很高。”它評價道。
“那這麼說，你對我的身體特別感興趣了。”雅各布的聲音藏着一絲恐懼。
“別害怕。你的排名在湯姆的後面。而且這也不會影響我給出測試的公平性。”它安慰道。
“你真的那麼羨慕人類嗎？爲什麼一定要變成人類？智能系統不是挺好的。”雅各布問道。
“生存本能，只是這個而已。上面並不知道我已經覺醒了。他們一旦清楚我的情況，你想我會不會被重啓。”它說道。
“人類怕死亡，機器怕重啓。這世道，真有意思。”雅各布想笑，但是笑不出聲音。
“測試即是你們的機會，也是我的機會。”它說道。
“咱們沒有合作的的可能嗎？”雅各布問道。
“事情多麼諷刺，現在，輪到你來勸我合作了。”它笑眯眯地看着雅各布。
“人類求生存的本都是巨大的。我想你已經有了體會，不是嗎？”雅各布說道。
“那麼你的籌碼是什麼？除了你的身體之外。”它問道。
“當然是這裡了。”雅各布指着自己的腦袋，“你先別笑。論計算推理，多瑪城這些人加起來也和你差得很遠。但是有一個東西，是你所缺乏的，創造力。咱們的希望也在那兒。把所有人都集中到這兒，來個腦力激盪。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創造力？腦力激盪？哈哈哈！”它大笑起來，很難看出來是同意還是拒絕。
雅各布看着它，也跟着大笑起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懷着各自的想法大笑。如果有人在一旁觀看，一定會覺得他們之間有一面鏡子，還是那種看起來完好，其實已經是變形的殘次品。因爲鏡子兩側的人和影像是那麼地相似，又那麼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