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好些了嗎?”
五號教學樓六樓的地板上,韓璐抱着張鬱靠着牆壁坐在地板上,他的背部被她胸前的兩團柔軟所覆蓋。
雖然感覺很舒服,但是腦袋還有點暈。
即便是這樣,但他還是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站起來。
他說,“嗯,感覺好多了。”這句話很假,其實他的腦袋暈的快要爆炸了。
韓璐鬆了一口氣,也站起來拍了拍豐滿的胸脯,看着他時,眼圈中似乎又有淚花在閃動。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地聲音呢喃。
“太好了……”
就在這時,人羣中忽然騷動起來,好幾位女孩子發出了尖銳的叫聲,聽起來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彷彿看到了什麼妖怪般。
“啊,老師不好了,他們兩人忽然暈倒了!”
一個瘦弱的女學生跳到韓璐的身邊大叫,此時人羣也緩緩散開,韓璐趁這時衝進人羣中,她立即發現了地板上平躺着的兩位小孩子。張鬱在她之後也擠了進來,倒在地板上的兩位孩子,其中一位便是柳雪兒的孩子。
高嘉柳。
另一位是一位臉色蒼白如紙的小女孩,年齡在十一二歲左右,面龐沒有一絲的血色,但五官清秀,看起來如同洋娃娃般,漆黑如濃墨的秀髮也耷拉在了地板上。不知何時,這條走廊過道颳起了微弱的涼風,微風與牆壁摩擦發出呼呼的風聲。
她的秀髮被捲起,很凌亂。
人羣的散開停止,並且逐漸圍成了一個小圈圈,距離非常的明確,如同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溝將倒地的兩人包圍在了其中。他們的表情大多都是驚恐不安,再來就是面色凝重,只有少數幾個人纔會關心這兩人的安危,這是焦急的神色。
韓璐與張鬱就站在這倒地兩人的身邊,而韓璐立即蹲了下來,他則是扶着牆壁艱難地站立着。
她將腦袋側放在兩人的胸口,在他看來,她似乎是在聆聽着什麼。之後,她便不停地用雙手擠壓兩人的胸口,一下又一下,不時還張開兩人的嘴巴,扶着兩人的脖頸吹進空氣,一下又一下。
一下,兩下,三下地擠壓。
一下,兩下,三下地呼吸。
數不清了,她似乎奮鬥了很久,但是兩位孩子還是沒能甦醒過來。
她知道他們還存在心跳,所以他們還活着。可問題是,他們心跳的頻率間隔越來越大,照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
這時,她着急地衝一旁的學生大喊,“還有沒有水,快去拿些水來!”
張鬱往教室之內看,完全沒有一絲水,可是她要水的目的是……
他大概猜到了,她是想要利用水將兩人給潑醒。
學生們也知道教室之內沒有了一絲的水分,歪着腦袋想了想,便全都跑到了樓下去,那種速度可以用齊刷刷來形容。
這條走廊上只剩下四個人,兩人躺着,兩人醒着,兩人孩子,兩人男女。
張鬱強忍昏沉的腦袋蹲了下來,一手死死地扶着一旁的牆壁,仔細地看着倒地的兩位孩子。
“他們怎麼了?”他問。
他感覺蹲下來後涼爽多了,不停有微風吹拂着他的身軀,彷彿是要給他炙熱的身體降溫。
她稍稍轉頭看他,但大半的腦袋還是放在倒地的兩人身上。她從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絲的關心,並且他的語氣也很冷淡,彷彿一個局外之人看着一件無關痛癢之事。
她不想理會他,對於不關心別人的人,她一般抱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她剛想繼續給兩人做心臟按摩,他卻搶先她一步,用手抓起了兩人的手腕,用手掌細細感受兩隻手腕上傳來的脈搏跳動。
很輕,像在跳舞。
他輕輕地放開兩人的手腕,看着她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接着,他便站起,在她的不曾移開的目光中,用一隻手扶着牆壁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教室內。之後,他便將揹包帶了出來,然後蹲在了地板上,而這個過程幾乎是要了他的老命,蹲下後的他便大口大口地喘氣,彷彿哮喘病患者。
(沒想到,血液流失的副作用是這麼大,我究竟放了多少血啊?).
他從揹包中拿出了一瓶牛奶,盒裝的。接着從口袋中掏出了那把鋒利的小刀來,然後一刀削開牛奶的瓶口,露出了盒裝中的乳白色液體,看起來很白很純潔,白色的液體映出了他的面龐。
他看着她說,“將他們扶起來,姿勢是坐姿,腦袋到脖子的這段距離要與地面形成一百二十度的夾角。接下來,張開兩人的嘴巴,要張大一點,上顎與下顎的距離要保持在五公分左右。”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風忽然吹大,呼呼聲很響,兩人的頭髮已經凌亂了。
他看着她說,“怎麼了,快一點啊,再慢的話他們可就要……”
他沒有說完,因爲她已經在照着他所說的做了,首先扶起了那名很可愛的洋娃娃女孩。
苦笑了一番,張鬱便拿起牛奶緩緩地往那名女孩的口中倒入,乳白色的液體順着女孩的口腔逐漸灌進了喉嚨,然後順着她的喉嚨緩緩地流進了腸胃,這一過程很順利。他連續灌了幾次,因爲牛奶一次不能全都流進喉嚨,所以每次都只是灌入幾十毫升,循環漸進。
看看瓶中的牛奶,還剩下一半,此時的女孩也出現了甦醒的徵兆,她彎如柳月般的眉毛在輕輕地蹙起,覆蓋在秀氣的雙眼上的眼皮此時也在頑皮地跳動着,如同舞動在風中的精靈般。
她將女孩放在了牆壁上靠着,因爲他說,“不能再將她放躺,否則那些牛奶會從她的口中流出的。”
然後,她又扶起那個男孩,高嘉柳。
看着男孩蒼白的面色,張鬱忽地大聲咳嗽,他感覺腦袋又變得沉重如鉛,眼前的景象甚至開始恍惚,整個天地甚至都在飛快地運轉,其實是旋轉。
正在這時,一雙手扶住了他,這雙手的感覺很柔軟,很纖細。他定眼一看,一張秀麗的面龐已經到達了面前,兩張臉的距離沒有超過十公分,雙方呼出的氣息都可以被彼此所接收到。
“我來吧。”
她輕輕說,他愣了一會,然後便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牛奶給她,她笑着接過。
接着,他便靠在了牆壁上大口喘氣,此時是真的到達了生不如死的境界了,窒息、暈眩、沉重、使不上力等等,這些在平常看來不可能患上的身體症狀,在如今卻是一股腦地蓋在了他的身體上。
某人有句話說得好,“十年不得病,得病喘十年。”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一個人十年八載沒有得過一次病,可一旦得起病來,就會喘個十年八載。用來比喻某些身體虛弱但一直隱藏起來的人,或許用來比喻他目前的境況不是很恰當,但卻再也沒有別的形容詞了。
韓璐像溫柔的母親般扶起男孩,無論撫摸還是灌牛奶,她都做的極其輕柔,生怕動作大一點便會弄傷了懷中的孩子。男孩就躺在她的胸前,如同嗷嗷待哺的小嬰兒般張大嘴巴,等候着母親的乳汁降臨。
張鬱惡狠狠地咬牙,“媽的,小鬼,你給老子堅持下去啊!”
似是迴應張鬱的話般,男孩的手輕輕地抖動了起來,眼睫毛也在微微顫動,他如同新生的嬰兒般,畏懼這個世界的一切,但又想了解這個世界,所以藉由視覺之外的四感,仔細地感受着這人世間的一切美妙。
風、聲音還有氣味……都很美妙。
與此同時,走廊開始熱鬧了,吵雜聲不斷。張鬱知道,大羣大羣的小孩子回來了,他們的臉上洋溢着興奮的笑容,他們開心地向這兒跑來,他們的雙手在捧胸前合成盆子狀,隨着他們的跑動,捧在胸前的雙手灑下了一圈圈晶瑩剔透的閃光。
閃光灑落地板,濺起了一頂頂晶瑩剔透的皇冠,很耀眼。
那是……水?
張鬱心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久久不能平靜。
“老師老師,水來了水來了!”孩子們很高興地大叫。
“我們去樓下的廁所中帶回來了水哦。”所有孩子都將雙手高高地捧起,捧得很高很高,彷彿他們手中捧着的是無上的聖物,這些聖物即將要獻給敬愛無比的女神。
用雙手捧回來的水,即使沒有陽光的照耀,還是一樣的耀眼。
其實,他們跑動的這時刻,水已經灑了很多很多,僅剩的只是少許少許。
他看着她,發現她已經泣不成聲了,眼眶中,一顆又一顆黃豆般大小的淚珠灑落,她的面龐已經擰成了一層層波浪。
從沒有一次,能讓她這般感動。
“謝謝……你們”
兩位孩子已經醒來,看着這些平日裡素昧平生的同學,兩位孩子的眼中也是飄蕩着晶瑩的淚花,和這些水一般清澈。
“啊,你們已經醒來了啊~”
一位孩子的聲音響起,聽起來似乎很無力,彷彿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無用功。
兩位孩子輕輕地點頭,面帶微笑。
“那我們不是白跑一趟了哦~”
孩子就是孩子,無論什麼時候,他們說的話總是那麼單純直接。
“笨蛋,你說什麼呢,高同學還有林同學醒過來了,我們怎麼能說是白跑呢,上帝一定是被我們的勤懇祈禱之心感動了,這才讓他們倆醒來的,明白了沒有啊!”
一位同學衝着之前說話的同學大叫,張鬱還看到他用拳頭敲在了那位同學的腦袋上。
一個紅包緩緩升起,在場所有人爆出哈哈的大笑聲,很開心。
“我們不能白白浪費氣力,這些水,一定要用哦~”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人羣中靜了一秒,然後便爆發出了更大的歡呼聲。
他們用雙手捧着的水,全都用力地甩上了天空,晶瑩的水花沙沙地飄落,沾溼了所有人的衣襟。
很涼爽。
與此同時,三號教學樓二樓的走廊上,王國巍指着五號教學樓的六樓說,“嗯,張長官就在那邊,安長官,您有沒有聽到什麼?”
安傑無奈地笑笑,揮揮手,接着大步走進了教室,一邊走還一邊說,“我們繼續討論救援的問題,只要知道他們還活着就可以了。你們,都給我進來。”
三人跟着他走進了教室,安傑繼續用粉筆在黑板上畫圖,黑板上已經出現了很多複雜的路線圖。
張鬱從揹包中拿出了之前放在裡邊的食物,深吸氣說,“同學們都餓了吧,那要不要吃些東西呢?”他強撐起一個自認爲最受孩子歡迎的笑容,其實這個笑容看起來很彆扭,但跟這羣小孩子在一塊,他只能裝出這個笑容。
太自然了,學生怕,看起來很冰冷很邪惡。
只有這個看起來彆扭的笑容,學生們纔不會恐懼,纔會更加的喜歡他。
他是這樣認爲的,可實際上,不少孩子反倒離他遠了一些。因爲她們總感覺擁有這個笑容的傢伙,可能會對她們做出一些邪惡的事兒,那是爸爸媽媽常做的壞事。
揹包不是很大,最多隻能容下零點四立方的物品。所以,食物因爲空間的大小,沒有帶很多,選擇的都是必須品。
他之前聽韓璐說,這些小孩子已經餓了許多天了。那麼他推測,他們這十天鐵定沒有吃多少東西,其中大部分食物來源可能是水。十天只喝水充飢撐下去的人,一時之間給他吃固態食物,肯定會消化不良,所以張鬱的揹包中放入的僅僅只是液態食品。
其中大部分是牛奶,還有從雜貨店中搜刮來的水果罐頭,還有一些補充糖分的零食。說到零食,張鬱不得不感謝一下他的姐姐——張芃,其中補充糖分以及蛋白質的零食數不勝數,作爲在短時間內恢復體力的食物,這些零食的效果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揹包中除了食物外只剩下了少量藥品,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的,那些子彈他放在了口袋內。
車子上的所有牛奶全都塞進了揹包裡邊,看起來可能會很重,但其實這個揹包之前所揹負的不是子彈就是槍械彈夾,張鬱早便習慣了這個重量,這也只是看起來很重而已,但實際的重量也僅僅是二十斤不到。
二十六名倖存者,所分到的牛奶剛剛好,其中還有剩餘的十多瓶水果罐頭,按照量又再度分配了一遍。
那兩名餓暈過去又甦醒過來的小鬼,都非常幸運地得到了張芃老師所珍藏的巧克力作爲補給。聽韓璐老師說,這兩個孩子非常善良,分配到的固體食物全都給了別的同學,他們兩人只是喝白開水充飢。
她作爲一名老師都看不下去了,更何況張鬱。
在這種喪屍肆虐天地的末世,雖然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但至少,這座城市已經變作了孤城。
沒有政府人員組織的搜救,也沒有任何外來物資進行補給,擁有的,僅僅只是城市中殘剩下來的破爛。苟活殘存下來的倖存者,只能在喪屍的手下掙扎,尋找這些破爛維生。
距離喪屍爆發的時間,還只是過去了十天不到,十天還不能表現出人類深處最根本的黑暗因子,所以一切看起來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一個月,一年,甚至十年後,人類心中僅存的善良便會被黑暗所腐蝕,這是毋庸置疑的。
人人自危,人人自私,爲了一塊麪包而去割下別人的頭顱。
張鬱一想到這樣的情景就覺得寒心,人與人之間,最終的下場也只是淪落爲殺與被殺這二者。他所擔心的就是這羣孩子,或許是中國人的基因遺傳,他總感覺有些東西需要託付給這些孩子。
他們的年齡還小,尚缺自保能力。如果不是發生了喪屍事件,他們多半還會待在學校中學習,接着上中學、高中,然後到大學畢業,最後進入到社會中。其中的學生,很有可能還會成爲下一個愛因斯坦、下一個牛頓、下一個愛迪生。
他們已經由原來的平凡路線走上了別的分叉路線,這些路註定是充滿血腥與殺戮的。他們的父母或許變成了喪屍,或許成了一具身首異處的無頭屍,亦或許目前正在某條黑暗的小巷道中拼命掙扎,而他們的身後便是數不勝數的喪屍。
爲了孩子,他們在掙扎。
爲了孩子,他們在奮鬥。
爲了孩子,他們在殺戮。
或許,這也僅僅只是一個幻想,對於孩子們而言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可目前的情況是,他們的年齡幼小,沒有人保護,也沒有人進行與引導他們分辨善惡是非的能力。
若真到了十年之後,他們會變成什麼樣?
爲了活下去,殘忍到殺人如屠雞?
爲了活下去,爲了拯救別人而活下去?
看着現在還在說說笑笑吃着食物的孩子們,那充滿幼稚的童趣面龐,笑得很開心。他們現在笑得越開心,可一想到他們今後的道路,張鬱的心便是猛地一抽,心臟一陣刺痛也隨之傳來。
“欸,你沒事吧?”
韓璐坐到了他身邊,用雙手抱住了他的右臂膀,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睜着秀麗的美目看着他。
“沒事。”他無奈地用左手抓抓後腦勺。
其實他很彆扭,長這麼大,第二次與陌生的女人這麼親熱的接觸,第一次與他這般的親熱的女人,是那個名爲吉媮的女人。
正當她想開口時,一道稚嫩的童言傳進了兩人的耳中,“那個,叔叔,還有沒有……”
兩人看去,這個大概七八歲的男孩可憐巴巴地撅着小嘴盯着張鬱……的揹包,然後可憐巴巴地玩弄雙手盯着張鬱……的手,張鬱的手中握着的是一袋未開封的巧克力。
張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擡手看看,然後將之一手甩給了那位快要流口水的男孩,“小鬼,這可是最後一袋了哦,不要獨吞啦。”
男孩哈哈大笑地接過,“是,我知道了,謝謝叔叔!”
說完,他便興高采烈地跑回了人羣中,頓時,人羣喧鬧起來。看起來很熱鬧,不知他們圍在一塊幹什麼。
這邊的張鬱聽後則是大叫,“喂,要叫我哥哥,要叫我哥哥,我還沒有那麼老!”
人羣忽然轉過腦袋,孩子們都洋溢着笑臉,然後齊刷刷地大喊。
“是,謝謝叔叔!”
張鬱頓時淚流滿面,韓璐則是掩嘴笑個不停。
她笑着,兩個淺淺的酒窩出現在她臉頰的兩旁,兩個可愛的眼睛眯成了兩道迷人的月牙縫,看起來很可愛,臉上還浮現着淡淡的紅暈。
“小鬼真的是不會叫人,來,這個給你。”張鬱如同變戲法般又拿出了一袋巧克力,然後遞到了她的眼前,晃晃手。
她很驚訝,“欸,你不是說……”她發現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忽地回過神來,“啊啊,你你,你是騙人啊~真壞。”這句話聽起來很像是撒嬌。
他不答,只是笑笑,然後把東西放到了她手上,他的手在她的手上停留了很久,她的臉頰又紅了。
她故作疑問地說,“給我幹什麼,我不喜歡吃這個,會長蛀牙的。”說着還咧起了嘴巴,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她很可愛。
“所以,還是給孩子們吃吧。”她微笑地對他說。
他轉過腦袋,與她面對面相視,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兩人的鼻尖距離沒有超過五釐米。
氣息,很沉重,很清香。
張鬱握着她的手淡淡說,“你的手腕脈搏跳動很不平穩,脈搏隨時都有可能停止抖動,這是低脂糖的特徵,那兩位孩子就是因爲低脂糖才暈倒的。所以,你要是想倒下的話,那可以不吃。”這段話,帶着半分命令的語氣。
她的臉色僵硬了一會,但還是笑笑,“我還可以再撐一會。”
她的腦袋離開了他的肩膀,她的雙手鬆開了他的手臂,然後看着他說。
“所以,給孩子們吧,他們很喜歡……”很淒涼的語氣。
張鬱的腦袋還是很昏很沉,但還是反問,“你很喜歡孩子嗎?”
她低下了腦袋,沒有回答,頭髮被風吹起,很凌亂。
張鬱不理會她的情緒,繼續說,“這樣做沒有任何的意義,如果你是真的很喜歡這些孩子,那就要保護他們。只有身體健康了才能保護他們,如果有一天你倒下了,那由誰來保護他們?”他問。
“你們一直待在學校中,不瞭解城市的情況,這座城市已經變作了廢墟,到處都有喪屍在搖晃爬行,活在這座城市中的倖存者目前不到一百人,而喪屍的數量有幾十萬甚至更多,他們的父母可能是這些喪屍大軍中的一員,出了學校後,完全沒有找到他們父母的可能,所以只能由你來保護他們。想要在這麼多數量的喪屍保護他們,身體不健康,行麼?”張鬱看着她,她始終低着頭。
這時,她的腦袋動了,她擡起頭看他。兩人的眼神,代表了不同的思想。
這個男人,始終看不透她的心思……
就在她剛想開口時,一道稚嫩的童音又傳了過來,“那個,叔叔,還有沒有……”
又是剛剛那個男孩,他依舊是可憐巴巴地盯着張鬱的揹包看,然後還玩弄着手指頭,兩顆食指不停地纏繞在一塊,看起來似乎很糾結。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她卻搶先他一步開口說,“王同學還想吃巧克力是不,老師這裡還有哦~”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將手中的巧克力遞給了男孩。
男孩接過,便再度興沖沖地跑回了人羣,人羣中又再度發出了喧鬧聲,他們又圍在了一塊不知所爲何事。
這一個微小的舉動,又再度觸動了張鬱,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兩個女人的面貌,她與她們真的很相似,只有此刻,他才能感受到當時那兩位女孩的心情。她們是在爲他們着想,就和這個女人一樣,她始終在爲這羣孩子着想一樣。
二者的愛,沒有絲毫的差別。
可是,她們爲什麼都願意委屈自己來成全別人?
“你真的是一個……好人。”他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或許只有這樣固執的女人,纔會顯得可愛。她像是女神般無私,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或許,她真的是一個女神。與她相比,他如同垃圾箱中的一塊圍滿蒼蠅並且將要腐爛的肉塊,這塊肉很臭。
她只是笑笑,“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風又吹起了她的秀髮。
就在她的話音落下後,孩子們全都圍了過來,他們包圍住了他和她。他們兩人站起,好奇地看着這演的到底是哪出。
面對這種宏大的局面,張鬱無奈地說,“這次是真的沒有了哦,要不然你們搜搜好了,看哥哥說的是真是假。”
一個孩子很無奈地鄙視他,“大叔,我們不繫要什麼東西啦,而且哦,我們也不繫來找你的啦。”這個孩子的發音有些不標準,開口閉口就係系,呃,開口閉口就是系。
張鬱頓時淚流滿面,他明明只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現在卻被這羣孩子叫做大叔,這讓他如何與上帝交代啊。難道代溝的差別真的這麼大嗎,他一個九零後,如今也比不上零零後了麼?
一個微微發肥,看似很文靜並且戴着眼鏡,胸前還佩戴着紅領巾的女孩上前了,她對韓璐敬了一個標準少先隊禮,然後很文藝地說。
“敬愛的韓璐老師,您爲了我們而忍飢挨餓,我們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十天之前,我們親愛的圖書教室中,還僅剩着半箱美味的純淨水,以及看管教室的老王叔抽屜中的幾袋餅乾。”
“這十天來,您給予我們吃的食物,總是最美味的餅乾,而您吃的,卻總是那些無味的純淨水。我們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我們知道您是爲了我們,您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如果沒有您,我們將會被這些惡魔殺死!然後還會餓死!”
“您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所以,我們絕不會再讓您忍飢挨餓了!”
說完,微微肥胖的眼鏡女孩又再度嚴肅地敬了個少先隊禮,她身後的孩子們也全都齊刷刷地敬禮。
女孩推推眼鏡嚴肅地說,“我們爲您準備了一份禮物。”說完一揮手,中氣十足地大叫。
“搬上來!”
人羣散開,名爲高嘉柳的男孩,他用雙手神聖地捧着一瓶牛奶一步一步地緩緩走上前來,步伐是那麼的端莊,那麼的挺直。張鬱站得高,所以能夠看得清,那只是一個牛奶盒子,盒子內裝的是黑白混合的物質,看起來很粘稠。
他捧到了韓璐跟前,用稚嫩的聲音說,“老師,這些我們的心意,這是我們用巧克力製作的巧克力蛋糕,還混合了牛奶哦,您試試吧,這是我們的給您禮物。”
她早已泣不成聲了,今天,或許是她這一生中感動最多的一天。
她無聲地接過了那瓶巧克力蛋糕,看着那漆黑的粘稠物質,一仰頭便喝了一口。
很甜,這是她的第一感覺。
這個禮物,她很喜歡。
張鬱淚流滿面,這根本就是拿了他的東西,然後借花獻佛罷了。
現在的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