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安傑篇 回憶(上)
(關於這篇外傳的事情,大家若是覺得有興趣就看看,不看也不要緊。)
…………
我的名字叫安傑,今天是2010年10月30日,距離喪屍危機的爆發已經過去了十天。
這是一個怪異的天氣,剛剛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卻是烏雲遍佈,驚雷滾滾在天。
我開着這輛來自風華酒店的迎賓車,直直地行駛在這條鋪滿喪屍的公路上,這輛車的鑰匙是從一個名爲柳雪兒的女人手中得到的。我本來是想要徒步奔跑到市中心小學,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女人將鑰匙給了我。
這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個女人和張鬱所做的交換,而她們兩人,不,或者說大多數倖存者都沒有提醒。我不知道什麼原因,或者是這樣,他們認爲沒有必要說。
我帶着疑問的目光看着她,這個女人只是面龐憔悴地說了一句,“他們可能有危險了……”
說完就將鑰匙丟給了我,這之後,我只見到她捂着面龐悽悽地跑開了,兩位女人則去追她。
我只能無言地接過鑰匙,從酒店的停車場中駛着這輛車直直開向學校,越是靠近學校,那些喪屍的數目便更是密集。當車子離市中心小學不足一公里時,道路上的喪屍密集度,幾乎達到了密密麻麻與一望無際的地步。
我只能聽見喪屍瘋狂的咆哮,只能看見它們的腐爛面龐,腐爛的死屍臭氣瀰漫在空氣中,讓人大倒胃口。
這條公路上忽然出現了那麼多的喪屍,並且越靠近那所小學便越多,毋庸置疑,這些喪屍不正是向着那所小學方向前進的麼?柳雪兒的料想果然沒錯,張鬱這個小子,不,或者說是那個‘他們’,現在一定是出現了什麼大危機。
一想到這,我一腳踏下油門,車速瞬間提升,巨大的車輪子呼呼地旋轉着,瞬間便將十多隻喪屍給碾壓在了下邊,剎時,我只聽見車底下傳來噼裡啪啦的骨骼碎響。
我本來是死死地注視着這條公路的前方,在我的不知不覺間,車速竟又增加了不少。在我的眼前,這輛車子的前窗口的玻璃板,我只見到許多喪屍撲來。
剎時,只聽見呼啦的一聲,整片玻璃板立即沾染上了一層層的粘稠血肉,我的視野頓時受阻。
避免撞車的危機,我快速地打開雨刷子,唰唰的幾聲,玻璃板上的粘稠血肉被兩隻雨刷子不停地快速劃過,一下又一下,本來模糊的視線當下便又清晰了起來。與此同時,車子行駛的過程中,我又聽見了車底下傳來的噼裡啪啦聲……我知道那是什麼。
我茫然地望着前邊的玻璃板,殘留的猩紅碎肉塊,已經深深地落到了車子玻璃板的溝渠中,雨刷子,卻是怎麼也無法抹去掉。
但是兩隻雨刷子還在左右划動,不停地將一層淡淡的紅色塗抹均勻,我不自覺地望出了神,那塊玻璃板似乎正在放映那天的情景,所有人的面龐都出現在了玻璃板上。
……
10月29日,離MC城大約三四公里的南方的一棟別墅,在這棟別墅的庭院中,一具蒼白如紙的屍體擺大字躺在草地上,它渾身散發着腐爛的氣息,那種臭味,就像是死在臭水溝中的屍體,散發出來的臭味與臭水溝本身的臭味相結合而成的惡臭,足以讓人頭暈目眩。
這具屍體的雙眼眶沒有眼珠子,一些紅白混雜的粘稠液體,正從那個血肉模糊的豁口中緩緩流出。離屍體不遠處的草地上,則是靜靜地躺着兩個近乎稀巴爛的眼珠子,它們還連接着一絲紫紅色的肉絲,蒼白的眼珠倒映出了四人的身影。
……
就是在這個庭院中,我以逐漸模糊的眼睛看着他們三人,那種被屏蔽上了一層膜的阻隔感,真的是令我非常的難受。我想要看到有顏色的世界,我想要穿透那層屏蔽,穿透那層薄膜……可卻始終穿不透。
我甚至感受到了一種窒息,彷彿有一隻巨大的手正在掐着我的咽喉,我真的很想說,那真的是一種很無力的感覺。我感覺到,我的語言能力正在退步,或者說,我正在逐漸遺忘它。
我記得當時向他們哀嚎過,我知道那種聲音聽起來更像是祈求,“快點殺了我啊,它們馬上就會佔據我的腦子了,我能感覺得到,我不想變成它們啊!趁我還存有理性的時候,將我的腦子破開吧!”
我記得當我把話說完後,小雨和張芃這兩個女孩,她們兩人的哭聲還是不減,似乎有往愈演愈烈的局面發展。我現在知道,她們應該是擔心着我的。也可以這麼說,她們也會爲了我而傷心。
現在回想起那時,我現在甚至有一種跑上去將她們抱入懷中的想法。
可能,我那時也有這種想法,但我腦子中唯一的清明卻是在提醒着我:你不能這麼做,你也不可以這麼做,你不知道你還能控制你的身體多久,你可能會傷害她們……
的確,我那時能夠感受到它們試圖佔據我的腦子,想要將我的整具身軀完全佔有。我的小腦已經沒有知覺了,我也感覺不到大半身軀的擁有感以及操縱感,我那時以爲全身上下已經麻木了。
我那時以爲,這就是被病毒佔據身體的感覺,虧我之前還想象:被病毒佔據了身體的人是什麼感覺?
現在,我終於是能體會了,可惜卻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當我以蒼白模糊的雙眼掃視他們每一個人,隔着一層被屏障的薄膜,看着顏色近乎灰白的他們——我渾身上下都有一種飢渴感,它們在刺激着我的腦細胞,刺激着我去犯罪。就在這時,我的腦子卻忽然出現了幾個我怎麼也不能料想到的字體: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吃了他們,吃了他們……
當這幾些字體出現的剎那,我發現我已經不能再控制住那種嗜殺、嗜血、嗜肉的潛意識,這種意識還在拼命地衝擊着我的腦細胞,企圖讓我的腦細胞在全身下達這樣的指令,我知道這樣下去,一定會非常的不妙。
忽然,我扭曲着面龐大叫了一聲,接着便向張鬱跑了過去。
他們都在驚恐地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們,雖然被一層白膜所阻隔,但我還是能夠看見他們的傷悲以及憤怒。
他們爲什麼傷悲,他們爲什麼憤怒?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即使是現在,我也不明白。
從他們看着我的表情,我以僅剩的視力能夠看出:他們的恐懼以及厭惡。
可能是這樣,我現在做了一個假設:他們或許想象不到,終有一天我們也會分道揚鑣,去走着我們不同的道路。他們或許想象不到,曾經一起戰鬥過的夥伴會在如今演變成兵戎相見的局面。
我想,這纔是他們恐懼和厭惡的原因。可能,傷悲以及憤怒也是這個原因。
那時候,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絲傷感,從他們看着我的可憐面龐中,我知道了我的自私,我甚至出現了這樣的念頭:
我,我不想死,我想和他們一起活下去,一起去到安全的地方,一起爲了活着與喪屍拼殺!
我真的很想痛哭一陣,和那兩位女孩子一起,當然還包括張鬱了,不過那時的我想,他應該不會痛哭流涕。可惜,我目前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我做出這樣的困難舉動,我想,那些人類情感表達的器官,可能已經被它們給破壞掉了。
我終於明白了,喪屍被打的時候即使是能感覺到痛,但是它們也不能借用人類的情感器官表達出來。
這是身爲半隻喪屍之人的感悟,我想,很多人都變成了喪屍,那麼他們在變成喪屍之前,一定出現過與我目前一樣的想象。
那個念頭,也僅僅是我的一個美好想象罷了,我已經見到張從腰間鬱緩緩地抽出手槍,接着,他還取下了消音器,唰的一聲,立即就將漆黑冰冷的槍口對準了我。
我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相互碰撞,我又從他的眼睛中見到了悲傷還有怨恨。
我不知道他是否從我的眼睛中看出了什麼,或許,他看到的只是一對緩緩覆蓋上白膜的眼珠子。我們之前討論過的,喪屍的眼睛,看起來真的只是一片翻白的絕望……我們爲此很興奮,翻白的絕望,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形容詞。
我想,他現在的腦海中一定是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我的眼睛。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猶豫,我的聽力似乎越來越清晰了,兩位女孩子的哭聲我全都聽到了。我知道她們是在輕聲抽泣,但在如今的我聽來,卻是像經過了超高音的音響的最大聲量在播放,真的是令人震耳欲聾啊。
我無奈地苦笑在心中,那個‘人’可能只是單指我一人,以及我將來的同類。
我想,當我成爲喪屍後,是否還能有意識地聽到她們的聲音,哪怕是辱罵我的話語。
我離張鬱已經不足兩米了,我的雙腿還沒有完全屍化,所以奔跑的速度也僅僅是比正常人慢了一點。我從張鬱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決心,他對着我的手槍,我能夠清晰地看見他的手已經不再顫抖了。
我的面龐肌肉已經僵硬,再也收不回那個猙獰扭曲的面孔了。我想,在現在的張鬱看起來,我應該和一隻喪屍沒有什麼兩樣了吧。這樣最好,我不希望他殺了我的時侯帶有任何的正面感情,哪怕是傷感。我想,他殺一隻喪屍的時候應該沒有什麼樣的難過心理吧。我當初也殺過,我當時就是想着,我是在爲這個世界消除一些危害。
來吧張鬱,把我當成危害給殺了吧!
我知道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我也知道我實在是太自私了一點,可是,我真的是不想變成喪屍啊。以喪屍的狀態去殺人、吃人,將生生的活人也給轉化爲喪屍,這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做的事……
張鬱,我的兄弟,希望你能圓了我這個最後的心願,把我殺了吧。
我在心中笑了,這是我第一次這麼開心地笑,因爲我看見張鬱的手已經準備扣下扳機。所以我想,在不久後,可能只是一陣風在吹拂過我的髮梢的時候,便會有一顆子彈直接貫穿我的腦袋,而我作爲人類的生命進程也將會在此結束。
我不知道是否存在陰曹地府,但我想,人死了應該會有靈魂,靈魂也會有他的歸宿。我就暫且將靈魂的歸宿地稱爲陰曹地府吧,這也是我化爲靈魂之後,將要到達的地方。
在那裡還有我好多好多的親人呢,爸爸,媽媽,還有我的叔叔阿姨們,我似乎聽到了他們在呼喊我的聲音。
我再次在心中開心地笑了,我再也沒有什麼負擔了,我馬上就可以到下面尋找我的親人了,這次真的可以,真的可以永遠地離開這個充滿殺戮的世界了……到達一個沒有殺戮,沒有人性黑暗的天國。
我加快了腳步,我此時都沒有察覺到我還能控制住身體的行動,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思想:
張鬱,拜託你殺了我吧!
就在此時,我忽然聽到了張鬱的一聲大叫,“原諒我吧,安傑!”
聽到這句話時,兩位女孩的聲音也傳到了我的耳中,“不要啊!”
聽到這兩句不同音色,卻同音調同意思的叫聲,我卻又動了一絲惻隱,我竟又閃過了一絲念頭:
我,我不想死!
我想,人在將死之際真的會考慮到很多的事情,可能一件小事就可以改變一人臨死之前的想法。
我死死地瞪着張鬱,死死地瞪着他手中的槍,我的眼睛卻在此時模糊了一片,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淚水,我想,身爲半隻喪屍的我應該不可能流出淚水,可能,我的腦細胞又被它們給進一步地佔據了。
我想,我身爲人類的時間真的是不多了。
我只能聽見他輕輕地扣動扳機的聲音,那像是使用剪刀時的咔嚓咔嚓聲。
砰!
我只聽到了一道輕微的槍聲,不知道爲什麼,原本是震天動地的槍響,在我聽來卻像是手掌輕微拍打桌子的聲音。
在兩位女孩的瘋狂哀求聲中,我模糊的雙眼竟然見到了一顆銀色的子彈從槍膛中射出,那種速度慢到了我無法形容的地步。誇張點說,如果不是那層白膜,我絕對可以清晰地看見那顆子彈的運行軌跡。
我在心中苦笑一番,我想,看見了又有什麼用,我不也還是要被它送到下面麼?
我瘋狂地咆哮了一聲,再次加快了腳步向子彈衝來,我希望它能夠更快地穿透我的腦袋。我能夠感受到身體的緊急,我能夠發現到身體的異樣,我想在有生之年,以人類的身份死掉,我不知道以喪屍的身份死掉,那是否會留有靈魂,或者說,那是否能夠進入陰曹地府。
就在此時,我只見到了一陣白芒,那顆子彈竟然驚險地貼着我的太陽穴劃了過去,子彈所夾帶的壓強,哪怕是一個距離一毫米的輕微摩擦,我的太陽穴都已經被之劃破了一道痕跡,一絲細小的皮肉被劃翻出。
那時,並沒有想象中的猩紅血液噴出,也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出現,我知道,就連一絲的血跡都沒有冒出。
這時,我只聽見張鬱冷冷地說,“這一槍,是還給你的,你還記得在監獄那會吧,你是第一次,也是第一個拿槍開向我的男人。”
他說完後,我立即被他踢倒在了地面上,我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是我能夠看見,此時張鬱已經騎坐在了我的身體上。
他用手槍頂着我的腦袋,膝蓋頂着我的胸膛,一隻手鉗制住我的脖子。
我們就這樣保持住了一個怪異的姿勢,兩位女孩卻是被我們的怪異舉動嚇了一跳。
我以翻白的眼珠子看着他,我能從他的目光中看見悲哀,但是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任由他壓制着。實際上,我根本感覺不到身體上坐着一個人,當時我想,可能因爲我的身軀應經徹底麻木了。
我想,我沒有反抗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只是我現在沒能回想起來。或許,我那時便已經知道了原因。
張鬱惡狠狠地咬了咬牙,手槍瘋狂地往我的腦袋上擠壓,我認爲他馬上就要向我開槍了。
可這時,他卻對着我大叫,“安傑,堅持下去啊,你忘記了那道槍聲所代表的信念了嗎?”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或許我當時真的是麻木了。
見我沒有反應,他又再次對着我大叫,“你也是這麼支持我的,所以,所以,給老子堅持下去啊!”
“要我開槍,殺了自己的兄弟,我實在是辦不到啊!”他大叫着,眼眶中卻忽然流出淚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支撐下去的,這只不過是狗屁的病毒而已,它們怎麼可能強得過我們人類,支撐下去,藉着槍聲的信念支撐下去!”
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身體已經被病毒所佔據,我渾身上下都有些麻木,所以導致了我的思想也變得麻木。對於他說的這段話,我那時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很難想象,我那時的一分鐘之前的悲傷情緒是如何來的。
現在回想起來,張鬱說的那段話,也只不過是在爲他自己的軟弱找一個藉口而已,我只記得當時腦袋中一片失望,“他,還是沒能下得了手麼?”
我那時迷茫地看着他,就像我現在迷茫地看着這輛車的玻璃窗一樣。
他離開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可能是幾秒前。我的耳邊還殘留着他對我說過的話,還有一些比較吵雜的聲音。我甚至聽到了汽車嗚嗚大叫的聲音,如果我那時還有多餘的智慧,我一定會知道那是什麼牌子的車。
我就這樣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一股微風正在吹拂着旁邊的綠草,我可以很清晰地聽見嘩啦嘩啦的風吹草動聲。
我的嗅覺似乎也更加的靈敏了,泥土的氣息伴隨着植物的味道,隨着那股微風輕輕地劃過我的鼻梢。我想要皺鼻,可是我的肌肉情況卻是不允許。
被風輕輕地吹過身子的感覺,我現在感覺,很舒服……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蒼白的天空,靜靜地在等死,靜靜地在等待屍變的那一瞬間。
那股微風吹拂着我的髮梢,可我卻感受不到一根頭髮被風吹起的感覺,哪怕是摩擦皮膚。我現在想,那時我可能真的已經麻木了。
可我卻見到了,那股微風捲起的落葉,它在將之吹上蒼白的天空,逐漸地越卷越高,飄飄蕩蕩,隨波逐流,直到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那時我想,我的時間也該到了……
我就這樣一直望着蒼白的天空,那時,我根本不知道過了過久。
我迷迷糊糊地抖動軀體試圖爬起,我終於移開了原本看着天空的眼睛,隨意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再翻着白眼想想這是哪裡。
哦,我還在張鬱的家裡,我還能認得出這是張鬱的家,我現在還是躺在草地上,看來我躺的地方並不是一片純白色的天國。看來我真的是命不該絕,因爲我在看着天空的時候做了一個計算,那就是默數着心跳的跳動次數,從被那隻喪屍咬到一直到現在,我的心跳次數越來越慢,我本以爲,但我的心跳變成零時,那也該是我離開這個世界以另一個姿態生存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了。
我一直在數,從我躺在草地上開始,我的心跳到現在總共跳動了兩百五十七下,大約是過了七八分鐘,平均下來,我每分鐘的心臟跳動次數卻是少的可憐,只有三十個跳動次數每分鐘。
我感覺血液的流速正在放緩,按照張芃老師說的,我體內的血液細胞可能大部分都變成了粘稠壞死細胞,只有少量才倖免遇難。奇怪的是,可我卻是還存在着意識,按道理說,血液應該不能往腦子中供應了纔對啊。
我那時也不知道爲什麼,我似乎感覺到身體中的那些病毒減慢了攻勢,或者說,它們已經不再進攻了。
我想,它們應該是打算給我一個喘氣的機會,然後再殺死我。
我又想,或者說它們也需要喘氣一會恢復體力。我用自己僅剩下的低下智慧進行了分析:它們,也就是這些病毒,它們與我體內的免疫力戰鬥,這個戰鬥就好比兩個人在打架,打累了自然是要休息一會喘口氣,然後再接着打。是死是活,那就各安天命了。
我想,我的生命應該會在不久後結束,以一隻喪屍的姿態重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無奈地苦笑,那應該不算是存活吧。
管他是不是,總之,在拼命地抖動了幾下後,我以僵硬的身軀爬了起來,然後便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我似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僵硬,我甚至都感覺不到走路時速度的緩慢,我原本以爲還尚未完全屍化的身子,現在卻是以搖晃的步伐在走動着。那時我還以爲,我渾身上下都麻木了,因爲我感覺不到我的腳與任何東西在接觸。
從剛剛開始,我發現我的眼角餘光一直在看着什麼東西,當我順着那個餘光好奇地看去時,看到的似乎是一個白色的長方體物體。一想到這個‘白色’的詞語,我再次無奈地在心中苦笑,以我現在的喪屍視覺來看四周的東西,有哪個是存在顏色的,還不都是灰白色調?
我當時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幸運的時刻,至少我現在回想起,我都覺得自己很幸運,可能是免疫力超強的緣故,所以我的身體才能抵擋那些病毒的攻擊,比普通人增加了多幾分鐘。
我可能是一個幸運的人,至少比起某些人來,我應該算是幸運的,虧我之前還一直以爲我是個倒黴的孩子。
算了,多年前的往事就不多提了。
我現在透過雨刷子不停擺動着的玻璃板,看着這條鋪滿喪屍的公路,看着這些面龐蠕動着腐肉的猙獰喪屍,我想,如果我當時見到了那個白色的物體而沒有任何動靜的話,我想,我可能也會在那多出的幾分鐘時間流逝掉後變成它們。
我的改變,也僅僅是在這幾分鐘中。
我僵硬並且熟練地擺動四肢朝別墅門口走去,朝着那個白色的長方體物體走去,那個白色的東西就在別墅門口的臺階附近,以我模糊的眼睛看起來是那樣。
那時,在我的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吼叫着:
打開它,打開它。
我想,我會向那個白色的東西走去,多半也是這三個字在驅使着我的行動。我一邊走一邊想,那個‘它’究竟是什麼。
現在的我自然知道那個‘它’究竟是什麼,可那時的我根本就是迷迷糊糊地走着,整個腦海中都是一團漿糊,現在回想起來,或許我那時根本就不是爲了那道聲音說的那個‘它’而走,可能那個‘它’只是我順路時好奇看的一個物品。
我想,以我當時的身體情況竟然還能聽得到聲音,並且還能對聲音說的話進行思考,我想,這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本事了,雖然我並沒有理會那道聲音。
我緩慢地經過那具倒黴的屍體,我連看都沒有看它一眼就直接從它的臉蛋上踩踏過,我想,可能我壓根就不屑於看它,要不然也不會從臉蛋上走。
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很想對那個臉蛋,呃,那個腦袋抱怨一句:那個腦袋真的沒有道路平坦,差點讓我一腳踩滑摔大跟頭。
虧我當時還做了傻事,我當時認爲踩在腳下的那個凹凸不平的腦袋,可能只是路上的一個小凸點。我就想了,小凸點在路中央多礙路啊,不小心踩到摔倒怎麼辦?輕則傷殘,重則昇天啊。
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單純地想要把那個凸點給踏平掉。於是,我就僵硬地擡起腳,曲成一個九十度的關節,看着那個腦袋瞬間將僵硬的腿給伸直,直直地蹬向那個腦袋,然後再曲起腿,又朝着腦袋蹬去,如此來回重複着……我似乎見到了凸點吐出舌頭。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還真是傻,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想法:絕對不能讓這個凸點絆倒別人。
我果然是一個倒黴的孩子,這個念頭剛剛出現,我的兩腳卻踏在了那個凸點上,哪知,腳下忽然一個踩空,我立即踉踉蹌蹌地摔了一個人仰馬翻,四肢抽搐。
由於四肢的極度僵硬,倒在草地上的時候,那真叫一個四腳朝天,好不壯觀。
我的眼珠子順勢翻到了後邊,視線逐漸略過臺階,緩緩地上升,一個灰白色的鐵皮箱出現在了我眼前。
那個鐵皮箱此時就在門口頂樑柱的一邊置放着,它就靠在柱子上。那時,我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玩意,腦海一直反應過不來,只是將它和那個白色的長方形物體聯繫在了一起。
白眼一翻,仔細一看,它們果然是同一個東西。
我正猶豫着怎麼起來的時候,腦海中的那個聲音竟又響了起來:打開它,打開它。
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很奇怪,爲什麼我在踏平那個凸點的時候這個聲音沒有響出。我再次掙扎了幾下,艱難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我現在終於知道喪屍爲什麼那麼難起身了,果然是因爲四肢還有後背太僵硬了。
只是,我能夠爬起是什麼原因呢?
莫非,我還沒有成爲喪屍?
這一想法讓我不由得欣喜異常,現在回想起來,我還真是健忘,我還有思想以及邏輯思維的能力,那就足以證明我不是喪屍,或者說,我正在向人類過渡爲喪屍,過渡的過程我還算是半個人類,可能我還擁有着的腦力思維,還有身體四肢的僵硬,便是這個過程的特徵。
我搖晃了幾下身子,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僵硬的四肢再次擺動了起來,又對那個凸點盡情地踩踏。
我的信念非常的堅定:絕不要讓這個凸點絆倒路人,就算絆不倒路人,絆倒了別人也是不好的,影響多不好呀。
那時,如果我低頭往下看的話,那隻喪屍的腦袋應該已經變成肉癱了。的確,那時我似乎感覺到了那個凸點的改變,隨着我的踩踏,它正在變平。我知道它的平坦,可我還是在拼命地踩踏,恨不得完全踏成碎泥。
我現在回想起來,可能不是因爲它是一個凸點我才踩踏它,是我的潛意識在命令我這樣做。那時,我感覺到一種怨恨,所擁有的東西被破壞了的怨恨。
這次在我踏平凸點的時候,那道聲音終於是又響了起來:打開它,打開它。
我當時聽了之後,便放棄掉了踩踏凸點,立即轉頭直直地邁步走。
現在回想起來,我根本不知道當時爲什麼要聽令於那個聲音。我想,或許是剛剛摔了一跤然後不小心撞到了腦袋的緣故,這一下的撞擊可能讓我的智商變低了,這才讓我乖乖地聽令於那道聲音。
走上了一層臺階,然後再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路,我終於到達了那個鐵皮箱子的跟前,我仔仔細細地看着它。這個玩意我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卻又怎麼也回想不起來,真糟糕。
實際上,那個鐵皮箱子就是張芃當初從一輛著名公司的麪包車上取下來當武器用的。我現在還記得,當初從監獄駕車逃離回來後,張芃和小雨因爲身上沾染的腥臭血液,便進到浴室泡澡澡開心去了。
而那個鐵皮箱子,也是因爲沾染上了腥臭的血跡,所以也被她們直接甩到了門外,讓其孤單地立在頂樑柱邊上,這幾天來一直不理不睬。練習槍械以及格鬥技巧的時候,我甚至因爲它礙路而想過要拿去丟掉。
我模模糊糊地看着車窗不斷劃過的雨刷子,還在有喪屍不斷地撲上來,將原本抹乾淨的玻璃板又沾染上了血肉。
現在,那個鐵皮箱子我已經交給張芃了,並且我還很嚴肅地囑咐她千萬要看好,無論是誰,也絕對不能讓其觸碰。我記得,她還問過我爲什麼?我沒有回答她,而是說,帶張鬱回來後再一起說明,這期間,請你保管好這個東西,裡面的東西很重要。
她也不多問什麼,就只是點點頭……
她真的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雖然平常看起來傻乎乎的。
傻乎乎?
一想到這,我不自覺地抽了抽嘴角。她可是一個以十八歲就考上了哈弗大學的研究生的人哪,如果她是一個傻子,那我們不可就是腦殘了麼。
我又漸漸地陷入了沉思之中,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個鐵皮箱子的重要性,準確點說,是它裡面的東西的重要性。
那時在臺階上,我默默地看着這個鐵皮箱子,我感覺,它也在默默地看着我,我們的目光就在半空之中相碰撞。我們直直地看着彼此,而我則是越看越氣,腦海中竟然出現了這樣的話:那個光禿禿的正四方腦袋也敢這樣看我?
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到我體內的血液流速正在加快,它們非常的歡呼雀躍,似乎非常的熱血沸騰。而體內的另一種生物,也是瘋狂地衝擊着我的腦袋,瘋狂地與沸騰的血液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打開它,打開它,打開它……
那時,我真的感覺快要崩潰了,腦海中的畫面我不知閃過了多少下,如同雪花一般唰唰作響。
我如同喪屍一般吼叫了出來,對着那個鐵皮箱以僵硬的雙手一把將之拿起然後甩飛,我只聽到鏗鏘的一聲悶響,那個鐵皮箱子已經重重地撞擊到了一個頂樑柱上。接着,它便軲轆軲轆地甩落,直直地滾落到了草地上。
這時,我只聽到啪的一聲悶響,不用說我也知道,它是落下時砸到了那兩個眼球,我靈敏的嗅覺不可能連這些都嗅不出來。
忽地一下,像是誰在抽風般地使用剪刀,我只聽見咔嚓的一聲悶響,腦海中那個聲音又再度出現:得到它,得到它!
我真的快要崩潰了,或許是剛剛情緒太激動了的緣故,我感覺那些病毒再次對我進行的猛攻,體內原本的熱血已經變作冷血。本來僵硬的肌肉,現在已經逐漸變成鬆軟的乾癟存在。
“哇咖!”
我猛地咳嗽一聲,一大口暗紅色的腐臭血液從我的喉嚨中吐了出來,我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甘甜味道,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難受。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只是我腦袋中的那道令我崩潰的聲音:得到它,得到它!
現在還記得那時的我這樣想過:如果說是一個人在對我說話,我絕對會好好地修理這個混蛋一頓。你奶奶的,你說話沒有重點,我怎麼知道你想讓我得到什麼玩意,我看我這樣對你說,你估計也不明白吧。奶奶個熊的,說話要清楚點啊,知道不。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段文字出現在腦海的剎那,那道聲音卻忽然停止住了動靜,我感覺腦袋一片空白,聽覺算是不錯的我似乎感受到了四周一片的死寂。
空虛、孤獨,又再度席捲而來。
“哇咖!”
我再度噴出了一口血液,血液徑直灑落在草地上,我似乎見到了一圈白煙在嫋嫋升起。
我緩緩地走下臺階,那個鐵皮箱此時正靜靜在躺落在草地上,不知道什麼原因,原本是緊閉的它現在卻是敞開着。
我當時根本就沒有發現到它的異樣,我只是想着:我都身爲半隻喪屍了,目前的力量竟然只能將它打開。
我只是想着:它怎麼着也得被我的強大力量摔得粉身碎骨纔對呀。
這時,我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走,我感覺我走路的姿勢有些搖晃,就像是一個身體半癱的殘疾人的走路步伐。
忽地,我再度狂噴了一口腐臭的血液,伴隨紅黑色的血液噴出,我的腦袋又再度出現了一片空白,那種感覺在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突然斷開了的電路開關。
我的身體還在順勢走動着,而我的眼前卻是忽黑忽閃,忽明忽暗……
我現在回想起那種感覺,就像是電路堵塞不通時的電燈泡,電力的供應時斷時續,被時斷時續的電力所供應的電燈泡也是忽亮忽滅。
那種感覺,這是我那時的感覺,我感覺就像是在看着一場時斷時續的老舊電影,電影的膠捲帶在轉動,在縮短,而電影的鏡頭卻始終未曾變換……
我想,那並不是未曾改變,而是改變的少,時間流逝的快。
我知道,我的時間終於是要走到盡頭了。
這是當時我的腦袋中的最後一個畫面,一次的黑暗變作光明後,我見到地面正在向我接近,我看見那個敞開的箱子正向我撲來,裡面似乎是一條條圓柱形的管子,我看着那就像是地獄的大門,圓形的東西是它們所帶的長叉……
我還見到了面龐猙獰的惡魔,它長着長長的尖刺型尾巴,它在向我飛來,向我獰笑。
我直直地倒下,砸向那個敞開了的鐵皮箱子。
剎時,我的腦袋直直地插進了箱子中,一個管狀的東西忽然彈開,一根尖刺的東西從我的脖頸處直直刺入。
我似乎感覺到某種清涼的液體正在緩緩地流入體內,它們從我的脖頸,一直涌流到身體上下的所有器官、血脈乃至肌肉骨髓……
我感覺我已經死去了,因爲我完全動彈不得,這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我就在這個世界中,我緊閉着雙眼,我想睜開雙眼,我想要去觸碰這個世界。可五官卻是無法動彈絲毫。
我只能細細地感受着四周的絲毫,我希望聽到一絲動靜,哪怕只是蟲鳴鳥、甚至微風吹拂的呼呼聲,我都渴望聽見,我想要知道我還存在,我害怕孤獨,我害怕沒有存在感。
我的五感可能已經消失了,因爲我是死人,死人怎麼可能感覺的到,感受的到,聽的到,看的到……四周皆是死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靜,死一般的時間正在消逝,我想,我可能正在前往地獄,或者說,這裡就是所謂的地獄。
時間飛快流逝,我不知道時間的流沙流了多少,但是我能感受到時間正從我的指縫中劃過。
聽……那是什麼聲音?
這麼有規律的聲音,像敲鼓一樣……
原本靜止的心跳在此恢復,熟悉的律動開始響動,死去的肌膚正在復甦,血管中血液恢復紅潤,像汽油一樣在軀體之中運轉,僵硬的肌體也恢復活性,所有死亡的一切皆在身體之中復甦,所有的一切正往好的方向邁步。
草地上,我的手指在輕微地抖動,我想要抓住那一抹時間。可是,它們還是俏皮地從我顫抖的手指縫中溜掉。我想要睜開眼看看時間是什麼樣的,這時,似乎有什麼東西觸碰到了我的額頭。
我的眼皮像鉛塊一樣的沉重,想睜開,卻始終不能睜開。額頭上的東西很輕柔,它就像是羽毛一樣。
這時,我似乎感覺時間正從我的額頭上劃過,如同水一般的輕柔和細膩。
額頭上的那個,我想,它這時已經隨着時間飄上了天空,遠遠地離開了我的額頭。
我還是傷感,它走了之後,我又變成了孤單一人,這裡還是那個一望無際的黑暗世界,我**的身軀就被這個黑暗所包裹着。它像是一個巨大的雞蛋殼,我就像是蛋黃,包裹着我的身軀,讓我動彈不了絲毫的是蛋清,我感覺身上黏稠稠的。
我又細細地感受着四周,又不知時間究竟流逝了多久。
茫茫然然間,這個黑暗中便傳來了呼喚聲……
他們是在呼喚我嗎?
一個少年,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女孩……
他們是誰,爲什麼看起來那麼的熟悉?
還有,我是誰?
“這裡是哪……”
這是我睜開眼睛後的第一句話,這四周,還是那個草地,這裡還是張鬱家的那個庭院。只不過,我面對的是夜空,我一眼便看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漆黑的夜空讓我不禁想起那個黑暗的世界。
我渾身顫了一慄,再看夜空,夜空中的點綴着的小星星照耀着我的面龐,看到這一幕,我似是又安心了下來。
我靜靜地看着夜空,看着夜空之中的星光,它們像我看它們一樣在看着我,一閃一閃地跳動……它們有藍有紅,有亮有暗,多像是在眨着眼睛呀……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揉揉眼睛再看,發現它們果然是藍紅交映,閃亮交替地點綴在夜空中。
也就是說,我的視覺恢復了?
我又能看到有顏色的世界了?
我異常的欣喜,抖了抖四肢,不是之前那般的僵硬,這是我的重大發現。
摸了摸身體肌膚,並不是像死屍一樣的冰冷,暖暖的,我還有着體溫。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手臂上的傷。
我記得是被一隻喪屍給啃下了一塊肉來,想要再長回去,那種可能性實在是小的可憐,若是真能長,那也會留下一道猙獰的疤痕。可我現在看向那隻手臂,發現它卻是完好無損的,什麼傷口什麼肉塊什麼傷疤,根本什麼都沒有,手臂沒有絲毫的問題,與正常人的沒有什麼兩樣。
我慢慢地爬了起來,我的腦袋下邊似乎在墊着什麼,非常的堅硬,似乎是一個箱子什麼的。
是了,我的脖子上還扎着什麼東西呢,像被螞蟻咬到一樣,真是令人心煩。
我爬起的同時便伸手去拔開紮在我脖子上的東西,就在我的手觸碰到那玩意的時候,我忽然愣住了,“我,不是已經被……”
媽的,我的腦袋還真是暈,我得好好地整理一下之前所發生的。首先,我是被喪屍給咬了,然後……張鬱他們離開,我也不知道幹了什麼事,然後便躺在了這裡……
一想到這,我立馬拔掉手中握着的玩意,放到眼前好好地查看。
我吃了一驚,這竟是一根玻璃試管,裡面沒有任何的東西,但是有一點我非常的好奇,就是這根試管竟然長着長長的針管,那個長度大約在三公分左右。我很難想象,我剛剛竟然被這根三公分長的針管刺進了脖子中。
我將之握在手中旋轉起來,細細地查看着它的紋理,。我慢慢地翻到了它的背面,映入眼簾的郝然是一個標誌:這是一個綠色的標籤,它長着六片葉子,每片葉子相差無幾,它們之間的角度非常的平整,都是六十度。
在這片綠色的六瓣葉子的下方,我見到了一些小字體,我將之靠近眼睛,細細地看着:“D 。virus。 neutralizer.”
我輕輕地念了出來,這些英文字母翻譯過來就是:D病毒中和劑。
我怎麼說也玩過幾年的歐美遊戲,對於這些單詞還是看得懂的,念出了之後,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中和劑——這究竟是什麼東東啊?
這時,我的耳邊只聽到一聲瘋狂的咆哮,我嚇一跳,當我回過神來時,七八隻喪屍已經衝到了我的身前,我已經見到它們的牙齒正在向我啃咬而來。
當時我只是想着,這些傢伙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
我鬆開了那根試管,下意識地揮手阻擋,哪知,就在揮手的那剎那,一隻喪屍的牙齒竟然衝着我的手咬過來。
我的手瞬間甩在了它的臉上。
剎時,我只聽到一陣啪啪的脆響,我的手上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烈疼痛出現,當我再看向那隻喪屍時,卻發現它的腦袋早已成爲了肉癱。此時,它就匍在草地上痙攣着、抽搐着,我的手則是沾染上了紅白混雜的漿體以及腐爛的碎肉。
我還來不及細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六七隻喪屍瞬間啃咬住了我的身體,這樣的場面極其的滑稽。按照我的猜想,它們應該是想要啃住我,接着讓我感覺到劇烈疼痛,然後便是將我順勢撲倒在地,最後則是豐滿的收穫,將我徹底的分屍吞食。
我怪異地看着這幾隻喪屍,它們咬得挺猛的,至少在視覺方面看起來是這樣。只是咬到了我身上的那個效果……我該要怎樣形容好呢,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隻沒牙的狼,它在用上下顎含住你的身體的感覺。
所以,我完全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這幾隻喪屍就這樣吊掛在我的身上,一上一下地前後搖晃着,那種場面,看起來就像是在盪鞦韆。
盪鞦韆?
我當你妹!
我看到一隻喪屍咬着我的身體,然後還在享受着盪鞦韆的面龐表情,一腳便直直地往它的胸口踹去。那時,我就只聽見咚的一聲,當看去時,它已經被我踹飛了好幾十米遠了。我想,如果不是在黑暗中,我一定可以見到它慘死的模樣。
剩餘的幾隻喪屍,我一隻都沒有讓其逃脫,輕輕鬆鬆便全都將之消滅。
這時,我才發現這個庭院之中的喪屍還有好多好多哦,在星光的點綴下,我只見到密密麻麻的影子。
我來不及細數,因爲它們已經向我撲了過來,它們已經向我做出了攻擊,它們想要殺掉我。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