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助理讓我過來拿藥粉, 說是已經分好了,放在櫃裡。”
俞晶晶先宋太太一步起身, 雖說着話, 卻並沒迎過去, 只站在原處。
“知道了, 你等會兒。”
白錦溪衝宋太太點點頭, “您久等了, 請進。”
宋太太攏攏寬大紗巾,掃了眼俞晶晶,向着辦公室走去。
俞晶晶趕緊跟上, 追着白錦溪說:“能先把藥粉給我嗎?我下午還有別的事,沒多少時間等……”
“我是客人, 又是在你前面來的。要拿什麼東西,也得等我這邊事了了, 你們再交接。我下午也有事,拖不得。”
宋太太已將俞晶晶當成這邊工作人員,看她擠到自己邊上插話,不冷不熱地頂了兩句。
“你先等一會兒, 我還有話要問你。”
扔下這句話, 白錦溪帶着宋太太進了辦公室。
本想着趁有客人在, 拿了東西趕快走,結果被這兩人一人一句頂在門外頭。
俞晶晶拖着步子走回沙發,坐着等了一會兒,閒得無聊, 便探頭往辦公室瞧。
辦公室紅木大門雖關得嚴,但側邊卻是玻璃隔窗,坐在外面,能清楚透過細窄隔窗,看到裡面情形。
男性醫生接診女客,因着客人隱私,不好像一般情形那樣將門打開一半,就用這樣的透明隔窗避嫌。
白錦溪站在宋太太身邊,一手撩了紗巾,一手按在頸部探查。
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俞晶晶剛纔見過宋太太頸上包塊,看他現在動作,應該是進行觸診。
門牆隔音,一般人是聽不見裡頭對話的,但俞晶晶現今耳聰目明,閒着沒事,就聽了幾耳朵。
“要吃多久?”
“先開三副,吃過後複診再追加調整。以你現在情況,最多一個月就能恢復八成。”白錦溪用消毒紗布擦過手,提筆寫藥單。
宋太太拉緊紗巾,急切搖頭,“不行的,一個月太久了。除了吃藥以外,你能不能再給我開些外用的?內服外用,加起來效果是不是強一些?”
白錦溪停了手上動作,擡頭看她,“不需要外用,你這是身體內熱毒發出來的,只要內裡調養好了,自然就消掉了。”
“可是我下個月二號就要去慈善餐會做主持,衣服那邊都統一訂好了。”宋太太在肩膀上比劃了一下,“低領的,專門爲我量身訂做的。”
白錦溪聽得懂宋太太的意思,但還是搖了搖頭,“沒辦法,至少二十天以上。”
從今天算起,到下個月二號,滿打滿算只有十五天。
二十天以上,就算恢復八成,頸上的印痕也不會消失。
“那怎麼辦?這個餐會我是一定要去的!”宋太太着了急,“都說白家厲害,這點小病也醫不好嗎?只是不過是熱毒,又有什麼難的?”
“是不難,但需要時間。”
“你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或者,你把藥改一改,開個速效的?”
白錦溪擱了筆,“白家開方,最重調養。速效的藥或許是能配出來,但也快不到哪兒去,還會有傷身的風險。”
“快是多快?”宋太太直接忽略傷身二字,只問速度。
“再快,也不是半個月就能恢復的。”
宋太太不僅想要去除頸上包塊,還想要肌膚回覆原先狀態,白錦溪按她的要求,開了這張方子,預估是一個半月能成。
就算真依她的,將藥下重些,再輔以外用藥雙管齊下,至少也是一個月以上。
白錦溪接診過很多刁難的客人,宋太太還算是溫和。
她雖急躁,白錦溪還是慢慢解釋,儘量讓她理解。
“所以,真的沒辦法了?”
“嗯。”
“除了你這裡,還有哪裡能醫我這個病?速度快點的。”宋太太猶不死心。
坐在這兒,卻讓他推薦別家,白錦溪只能笑笑。
“哎,都說白家最厲害,我還以爲能有辦法。”宋太太一臉失望。
“這方子很和您用的,試試就知道效果了。三副喝完,再來複診,情況肯定比今天要好。”
宋太太沒法,只能拎着包包起身。
往外走了兩步,看白錦溪跟過來送,她又站定,“錢不是問題!只要半個月內能讓我恢復好,五萬十萬隨你開。”
“哪用得了這麼多。”白錦溪微笑,“今天的三副藥加診金,八百就夠了,只要按療程服用,最多一個半月就能恢復如初。”
宋太太這個熱毒包塊,還真就是小病,八百塊的VIP上門私診,也就是前兩位的一個零頭而已。
錢花少了,宋太太卻一點都不滿意,出了門還沉着個臉,捂着脖子上的包塊蹬蹬下樓,一副氣急模樣。
“進來吧。”
俞晶晶趕緊站起,跟着白錦溪往裡走。
到了門口,她回頭看了一眼,宋太太站在一樓,正摸了手機打電話,問哪個醫生比白家的厲害,立馬就要過去。
“門帶上。”
白錦溪走到櫃前,看俞晶晶還站在門口沒進來,擡手敲敲櫃門提醒。
“哦。”
俞晶晶趕緊關上門,進了辦公室。
剛剛在外面,只能看到辦公室一個小小角落,進來才知道這裡面很是寬敞。
原以爲辦公室只是單獨一間,沒想到書櫃邊還有個小門,也不知裡面是休息室,還是衛生間。
俞晶晶站在屋中東張西望,白錦溪卻直直盯着她,一絲都沒鬆。
對這個女孩的印象,原是有些淡了的。
可只要林梓天過來,話題七拐八彎總要轉到她身上,時不時拿手機出來翻新貼,在他面前唸叨關於自己的桃色八卦。
和女生在一起,被人拍了照誤會的事,白錦溪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可是哪一次,都沒這回有爭議。
以前那些女孩,或多或少都有能令人信服的地方,而這次被亂湊一堆的,有太多讓人質疑的點,基本上沒誰服氣的,所以總有爭頭。
目前論壇上分了兩派,一派勢力壯大些,全是質疑不信的,哪怕有現場見着的人親身下場說了,也只罵他眼睛糊了屎,天黑沒看清。
而另一派,則堅決擁護俞晶晶正牌地位,跟質疑派經常短兵相接,鬧得不可開交。
所謂擁護,說得有些籠統。
其實這一派並不是對俞晶晶有多大好感,非要把她跟白錦溪湊作堆。
而是他們都相信俞晶晶曾經在大課上說的那些自證的話,從各角度分析俞晶晶跟白錦溪已上了全壘,焊一塊誰都拆不開了。
看多了這樣的貼子,有時候白錦溪自己都會懷疑。
他們確實牽了手,也撞到了一堆,究竟有沒有摟抱,因爲時間過去太久,當時又懵住了,哪還記得起。
別人有鼻子有眼地說了,他越看就越糊塗。
叫俞晶晶親自過來取藥粉,也是想親口問問,先把那天的事瞭解清楚了,再讓她說清楚課上跟人抖落的那點所謂隱私。
“那天的事?你記不清了?”
還當他要問什麼,心裡七下八下的,聽到是這事,俞晶晶放了心。
“當時車來得太快,我退得急,確實記不清了。”
既然他想知道當時情景,俞晶晶自然不會不答,反正她記性好,只要發生過的事,都在腦子裡刻着。
連說帶比劃,俞晶晶一絲沒差地把事情說清。
“你差點摔倒,我用肩膀擋了一下。你撞到這裡,才站穩。”俞晶晶指了指肩膀,又舉起手,“你的手裂了口子,流了很多血,也沾到我手上了,這個總記得吧?”
俞晶晶說得很清楚,白錦溪被她提醒,也慢慢想起來了。
貼子裡的摟摟抱抱根本不存在,他只是撞上了,沒有抱上。
聽俞晶晶說到手上沾了血的事,白錦溪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本就不喜人碰,爲了救自己拉了手不說,還沾了髒污。
白錦溪說了抱歉的話,俞晶晶倒有點不自在。
雖然只是幾滴,但嘗過後,不光滋味好,也得了好處,該道歉的也不該是他。
“沒關係,擦過就好了。”俞晶晶捏住手指。
“這個,你拿着。”
白錦溪從櫃子裡取了藥粉,裝在只布袋裡,遞給俞晶晶。
“謝謝。”
俞晶晶趕緊接過,拉開袋子湊到鼻頭聞了聞,滿心歡喜。
“這藥粉只是用來去味的,材料雖費,但實際上作用不大。而且,也沒那麼香吧?”
雖然喜歡這藥粉的味道,但白錦溪可說不出個香字。
看她愛得要命,上次交流會還因爲這味道一直追到臺上來,白錦溪忍不住問了一句。
“香,怎麼不香了!我就喜歡這味道。而且這藥粉用的藥材,也是很滋補的,如果拆出來另做別用,比只當香粉可強得多。”
俞晶晶得了東西,興奮之餘,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白錦溪皺了皺眉。
滋補?
這個詞,他好像在哪裡聽過。
俞晶晶聞了還不夠,取了只袋子拉開,用手指拈了一點藥粉,沾到嘴裡嘗。
看到俞晶晶這舉動,白錦溪臉色刷地變了。
他大步上前,一把搶過俞晶晶手上藥包,俞晶晶沒防備,手一鬆,半袋子藥粉漏出,灑到了地上。
“藥怎麼能隨便進口。”白錦溪攥緊袋口,責備道。
俞晶晶正要說話,忽地發現白錦溪站到了自己身前,隨着剛纔動作,他身上的氣息飄散而來,縈繞鼻間。
離得這麼近,味道又濃烈,屏蔽掉的那部分嗅覺居然開始鬆動。
俞晶晶想再壓制些,發現有點吃力,趕緊從書包裡翻出礦泉水瓶,猛地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