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擡頭，木然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你不喜歡將軍？”
這次，蘇紹凜的語氣確定了幾分。
喜歡？
嗬——
葉安然笑了，“你覺得一直以來，我幫他是因爲我喜歡他？”
蘇紹凜不動聲色，葉安然靠在牆邊，嘆了口氣，“還記得我求你送我離開亞蘭嗎？”
他怎麼會不記得？
很多次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當初自己幫她離開，也許她就不會遭受那麼多苦。
“我不喜歡他，由始至終都不喜歡。”
葉安然淡淡地開口，像是說給蘇紹凜聽，也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在城西田地的那次，你爲什麼要幫他？”蘇紹凜索性不再避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所以，那次你是真的要殺他？”葉安然反問。
蘇紹凜不置可否，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蘇副官，你真的以爲死一個人，就足以改變亞蘭下層人的生活嗎？”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行？”
葉安然苦笑了下，“他在努力維持亞蘭的平衡，如果不是他，大多數人會過得更苦，會淪爲類似沈狄、龍少他們的奴隸。”
“可是，他做得並不好。”蘇紹凜盯着她。
“你覺得誰能做得好？你、蕭炎、還是龍少？”葉安然不動聲色。
這次，蘇紹凜沉默了。
“蘇副官，如果可以，我比你還想殺了他，”葉安然的眼底沒有恨意，只有無窮無盡的悲涼，“但是，你們……需要他。”
“我們？”蘇紹凜狐疑地看着她。
“對，你們，”葉安然點頭，“我不需要，但你們，你們亞蘭城的每個人，不論貧富貴賤，你們都需要他。”
“葉安然……”
“蘇副官，你走吧。”葉安然無力地搖了搖頭，“我有些累了。”
蘇紹凜垂眸，緩緩地站起身，臨走時將飯碗放在了她身邊。
離開食堂時，蘇紹俊已經先回訓練基地了，他整了整軍裝剛要走，忽然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頭兒。”
蘇紹凜不由得皺眉，轉身快步來到牆邊，將阿虎拉到無人處，“你在這兒做什麼？”
阿虎四下張望，壓低了聲音，“頭兒，出事了。”
“怎麼了？”蘇紹凜知道阿虎冒險來城南，一定事出有因。
“剛剛弟兄們收到風聲，龍少打算派人尋找火羽的下落，”阿虎直皺眉，“聽說龍少的倉庫被火羽給燒了。”
什麼？
蘇紹凜眸色一變，自己根本就沒有把栽贓火羽的消息送出去，那麼是誰做的？
“頭兒，眼下龍少的人已經潛入了城東和城西，我擔心……”
蘇紹凜一擡手，“你先回去，告訴所有人，不許輕舉妄動，能避則避，等風頭過了再說。”
阿虎點了點頭，趁無人注意，這才貓腰順着牆根兒離開。
蘇紹凜猶豫了，轉身快步朝着市政府大樓走去。
“將軍呢？”他在一樓正好撞到盧毅。
“將軍在機要室。”盧毅一把拉住他，“小心說話。”
“什麼？”蘇紹凜狐疑地看着他。
“將軍這兩天心情不太好，千萬別說錯話。”盧毅低聲叮囑他，“還有，別提任何關於……”
“我知道她在食堂。”蘇紹凜明白他的意思。
“你見過她了？”盧毅不由得擔心起來，“我跟你說，那個女人……哎！哎！”
他話沒說完，蘇紹凜徑自朝着機要室走去，盧毅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蘇紹凜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太倔了。
“將軍。”蘇紹凜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聽到斬烈風同意，他這才推開門，門口的帝爵警醒地睜開眼，見斬烈風沒說什麼，又趴了下去。
“有事？”斬烈風掃了他一眼。
“將軍，關於焚燒倉庫那件事……”
“那件事我已經處理了，”斬烈風放下手上的卷宗文件，“我見你處理起來可能有些困難，正好在城北有線人，就讓他們放了風，不用擔心了。”
“將軍，這麼做恐怕不太合適。”蘇紹凜眉頭緊鎖。
“哦？”斬烈風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有什麼不合適？無論是龍少還是火羽，他們哪個惹上麻煩，對我們而言都是件好事。”
“將軍，汽油資源相當寶貴，”蘇紹凜走上前一步，“我知道你這麼決定有你的考量，但眼下亞蘭城已經損失慘重，如果龍少跟火羽交起火來，傷及普通平民……”
蘇紹凜說着說着，忽然意識到斬烈風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他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紹凜，你知道嗎……”斬烈風站起身，緩步繞到他身後，“有時候，和平時要付出代價的。”
蘇紹凜面不改色，只是直直地站在那兒。
斬烈風輕笑一聲，“有些代價，即便我們不想，也必須面對。”
“將軍教訓得是。”蘇紹凜點頭。
斬烈風來到他面前，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紹凜，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蘇紹凜昂首挺胸，“報告將軍，不會。”
斬烈風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蘇紹凜面露猶豫，斬烈風看出他的不妥，“還有事？”
想到之前斬烈風對葉安然的態度，他眼眸微垂，“沒事了，將軍。”
目送蘇紹凜離開，斬烈風軒眉微微一挑，危險地眯起了眼眸……
片刻後，蕭炎敲門走了進來。
斬烈風佯裝低頭看資料，“葉安然怎麼樣？”
“在食堂幹活，”蕭炎頓了頓，“蘇紹凜替她出頭過兩次。”
斬烈風不悅地掃了眼蕭炎，他立馬低頭不語，心裡卻暗自腹誹，誰讓將軍自己把葉安然扔去食堂呢。
“知道了。”
斬烈風擡手打發了蕭炎，靠在座椅上，他煩悶地燃着了一支菸。
他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葉安然，他甚至想過也許把她扔到外面受幾天苦，她就會想念自己、想念這裡的生活。
可是，他卻忘了，她一直以來獨自生存，早已習慣。
也許，沒有自己在身邊，她反而更自在吧？
只是爲什麼……
沒有她在身邊，自己卻
心亂如麻呢……
葉安然在廚房幫忙洗了一下午的菜，索性沒有人再爲難她，好容易洗完一大堆東西，她站起身卻險些摔倒。
扶着一旁的竈臺，葉安然緩緩地坐在地上，她意識到自己的額頭、臉都有些發燙。
她不由得愣住，照理說她從來都不會生病，也不會發燒纔對。
有人進入廚房催促他們，“都別磨蹭了，閒着的快點幫忙準備菜盤，晚點還要開飯。”
葉安然端起幾個空的菜盤，依次擺在外面，剛要離開一個炊事兵叫住了她，遞給她一個罐子，“幫忙去後面砸幾塊鹽來。”
葉安然沿着後廚走出去，外面有一個小倉庫，裡面放着食堂的所有調料。
她打開門，費力地鑿着鹽，這裡的鹽品質都不太好，災變後雖然龍少保留着井鹽的開採，但品質和數量都下降了不少。
也許是因爲身體不舒服的緣故，每鑿一下她都覺得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葉安然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掄着手裡的錘子。
叮——
一個鹽塊蹦了出去，葉安然下意識伸手一擋，鹽塊飛了出去。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幹什麼呢？沒長眼睛！”
葉安然忙不迭扔下錘子，轉身看着身後的守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怒不可遏的守衛在看到葉安然時，眼神忽然亮起，他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人。
亞蘭城裡最美的千金小姐富家太太都在城北，那種女人不是他可以企及的，而城東和城西又窮又破，塞滿了貧窮人家的賤民，操勞令她們早就失去了光華。
“你沒事吧？”葉安然忙站起身，看到守衛額角出了血。
“沒，沒事……”守衛搖了搖頭，眼神不曾從葉安然身上移開。
葉安然忙伸手替他擦拭額頭上的血跡，“你還是去找軍醫看下吧，不然……”
忽然，守衛握住了她的手。
葉安然眸色微變，“你要幹什麼？”
守衛逼上前，目光落在她高聳的胸前，“你叫什麼名字？”
這種眼神，葉安然再熟悉不過……她忽然想到了監獄裡的那個看守！
葉安然驚恐地退後，城南平時就沒什麼人，更何況倉庫還在食堂後的背街巷子，眼下就算她呼救，也未必有人聽得到。
“你……你別過來……”葉安然不小心撞翻了腳邊的鹽罐，“我，我認得斬烈風！”
情急之下，她只能希望斬烈風的名號能鎮得住飛鷹的人。
“嗬？將軍？”守衛先是一愣，但旋即冷笑，“整個亞蘭城誰不認得將軍？”
“不，不，”葉安然美眸寫滿了痛苦，“我還認得蘇紹凜，你們的蘇副官！”
聽她這麼說，守衛猶豫了下，斬烈風不是人人都能高攀得上，但蘇紹凜就不同了，尤其是想到他金牌殺手的名號，守衛有些心虛。
葉安然急急地想逃，一不留神踩到腳邊的錘子，摔倒在地，她忙不迭手腳並用，試圖往回爬。
守衛原本都被震住，可當看到她那雙盈盈玉腿從褲管下露出時，他再也無法剋制內心的慾望和衝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