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拿回來的寶物,你自己收着吧!”夜疏離並未接過晉疏影遞來的飄零玉,一雙冷峻的眼睛對着晉疏影時卻尤爲溫柔。
晉疏影眼裡有些愧疚,嘆了一口氣道:“你其實早就知道我已經找到天機鏡和破除天劫的辦法了吧?”
夜疏離不置可否,只是靜靜的注視着晉疏影波光瀲灩的雙眸。
晉疏影像是對待搗蛋的孩童一般束手無策的撇了撇嘴:“你早知道我無心幫助魔教敵對仙派,只是故意想等我露出馬腳,抓我現形?”
夜疏離終於有些憤怒,伸出手在晉疏影腦門上彈了一下:“你把我夜疏離想成什麼人了?我是這麼卑鄙的人嗎?再說你這麼笨,哪裡用得着我用心提防?”
“那你幹嘛不阻止我?若是我打破了天劫,整個魔教尚且不說,赤玄谷定然沒有今日如日中天的局勢,你不擔心嗎?”晉疏影心中其實有了答案,只是故意想聽一聽夜疏離的想法罷了。
夜疏離不耐煩的挑了挑眉毛:“你當我是傻瓜嗎?天劫遲早會被人打破,如果有人強行阻攔破除天劫,那麼第二次天劫降世時整個三界都將生靈塗炭,我怎麼會爲了自己的風光而害了我的族人!”
晉疏影欣慰的抿着嘴巴笑了笑:“想不到你這麼以大局爲重,原來是爲了你的族人着想,不是有心偏袒我啊?”
夜疏離無奈的白了晉疏影一眼,心道:“這個醜八怪真是反應遲鈍啊,我對她都用心到這個份上了,她居然還在我面前裝傻!”
“我要是無心袒護你,早就把你趕出赤玄谷,讓你不止被那些個臭道士追殺,還要被整個魔教誅殺了!”夜疏離哭笑不得。
晉疏影哈哈大笑:“知道了知道了。”
說罷一臉正色的將程綰君是天機鏡,還有破除天劫的方法詳細告訴夜疏離,只見夜疏離面色凝重的斂眸沉思片刻,才沉聲道:“噬心魔王死後,魔域聲威大不如前,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晉疏影柳眉微蹙:“你是擔心豐百里?”
夜疏離點頭:“煉香門雖然算不上大派,可是一千年來豐百里跟在噬心魔王身邊沒少得好處,即便未能壯大宗派,但是豐百里爲人陰險奸詐,就連五年前噬心魔王的死也不曾對他有半點影響。”
“此人居心叵測,表面上唯唯諾諾,實則心中暗藏野心,不得不防!”晉疏影讚許的點了點頭。
“眼下不是我們防備他,我看他早已對赤玄谷有所提防,而且據我所知,他已經開始偷偷打探天機鏡的下落了。”夜疏離滿面肅殺。
又道:“其實當年的噬心魔王不過是執念太深,其實此人分得清大是大非,當年正是他和空明真人放下執念,以死召喚天力,才讓打破天劫的天機初次在世人面前顯露。”
“不錯。”晉疏影斂眸想了想,“這麼說來,當年噬心魔王和空明真人過世的時候,我確實與這幾件神器有過一刻的感應,只可惜當時我根本不知道這幾件神器爲何受我牽引,原來是神器間的相互感應。”
夜疏離眉宇間有兩道淺淺的皺紋:“若是噬心魔王還在,破除天劫可能還要簡單些,如今的夏柳煙心高氣傲,更是心狠手辣,我看她一定不會支持破除天劫一事。”
“如今我們只能在豐百里得知如何破除天劫之前奪得黃泉盞,不然如果他和魔域勾結起來以死相拼,我們的勝算就少了許多!”晉疏影長出了一口氣,“其實最可怕的還是傅千宇。”
夜疏離皺眉,又聽晉疏影說道:“這一次我故意去蓬萊仙島,本想讓仙派之人奪得天卷,沒想到天卷居然被他奪走,我看他已經知道我有心破除天劫,可就是要阻止我。”
“更可怕的是,此人的功力幾乎在江山鴻寅之上,我的法術對他毫無作用,而且他似乎能夠自在穿梭於任何陣法之中。”
夜疏離難以置信的挑了挑眉毛:“比宋唐那小子還厲害?我看這人的身份一定極爲特殊,我們得儘快摸清他的底細才行。”
晉疏影點頭,二人順着石橋緩緩走下,夜疏離的聲音如同春日的暖陽:“總之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夜疏離一定讓他不得好死!”
這句話雖然聽上去血腥冷酷,卻讓晉疏影聽得鼻尖有些發酸,強裝鎮定的大笑:“你先保護好自己的腳吧,再讓我發現你行爲不端,我一定踩扁你!”
湖面倒映着懸掛天邊的太陽,橋下柳條輕舞,金色的光輝漫過翠綠的色彩,一陣清風掠過一池蓮葉。
晉疏影聽着耳畔清脆的鳴叫聲,腦海裡不知不覺浮現出江山鴻寅那張失落的臉,似乎又聽見他說起那句話:“茫茫人海,我只要保護好你就夠了。”
可是晉疏影再也不需要別人保護了……
無仙山中,苑靈脩愁眉苦臉的跑到鎖心殿,傅千宇與往常並無異樣,依舊閒適的撥動琴絃,見苑靈脩來了才起身:“靈脩,怎麼樣,拿回天捲了嗎?”
苑靈脩不加思索的搖了搖頭:“我趕到蓬萊的時候,天卷已經被別人從晉疏影身上拿走了,我只看見那人穿着黑衣,連他是什麼人都沒能看清……”
苑靈脩臉上煞是懊惱,絲毫看不出他已經得知真相,其實他今日做此一舉只是想看看傅千宇有什麼反應罷了,看他今日並無反常,想必是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敗露。
傅千宇輕輕皺起眉頭:“天卷居然被別人搶先一步拿走了……”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心中也有些許疑慮,好在那日苑靈脩趕到蓬萊只看見他那日披在身上的黑衣,並沒有看清他的臉,也沒有聽到他和晉疏影的對話。
“沒錯,我纔剛剛趕到蓬萊就看見一個黑衣人打傷晉疏影后一閃而過,本想追上那人的腳步,可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眨眼之間就不見了,等我回到蓬萊時,元一師伯已經和晉疏影打起來了!”
傅千宇淡淡的挑了挑眉毛:“兩邊無人受傷吧?”
苑靈脩嘆了一口氣:“元一師伯和尹師兄帶着一大波弟子都沒能拿下晉疏影,不知道這五年來晉疏影練了什麼奇門異術,居然可以控制別人的心智,倒是元一師伯和尹師兄吃了虧!”
“元一師兄性子太急,定是一心記着當年秋池師姐的死,所以着急將晉疏影捉回無仙山,只不過當務之急是找到天卷的下落,趕緊找出破除天劫的方法,早日讓天下蒼生安穩度日。”
傅千宇若有所思的斂眸沉思,又道:“晉疏影與無仙山恩怨糾葛,我看也有她故意演戲引開我們注意力的可能,天卷極有可能還在魔教之中。”
苑靈脩點了點頭:“師叔言之有理,我會派人抓緊時間去查明天捲到底在哪兒,對了師叔,前些日子我聽洛師姐說起天卷一事時,語氣似乎不太對勁,我想她應該是已經得知破除天卷的方法,只是不想公諸於世罷了……”
傅千宇的眼裡閃過一絲鋒芒,隨即又平靜的對苑靈脩微笑道:“洛輕霜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靈脩,你先把天卷找出來,若是實在找不到天卷再去問問洛輕霜也不遲。”
苑靈脩佯裝欣喜的點頭:“好,多謝師叔指點。”
傅千宇微笑着搖頭:“我常年把自己關在鎖心殿裡,除了和你聊幾句天以外什麼也幫不了你,能不能找到辦法破除天劫,還要看你的造化!”
苑靈脩笑笑的拱手,旋即轉身離開鎖心殿,苑靈脩背過身子時,兩人臉上的笑容都瞬間凝固,傅千宇冷冷的望着苑靈脩的背影,良久才揚起嘴角,笑容是嘲諷和不屑。
他雖然隱約察覺苑靈脩並未對他說實話,可是不管怎麼說,洛輕霜參破天卷這件事卻是十分可信。
饒是如此,誰還有功夫大費周折去開那天卷,反正太白山已經不受重視,要抓一個洛輕霜必定不是什麼難事。
苑靈脩精神緊繃,傅千宇這人城府如此之深,直叫人不禁膽寒,他在苑靈脩面前幾乎滴水不露,苑靈脩不以洛輕霜作爲誘餌,實在難引他上鉤。
而最讓苑靈脩想想便頭疼的,就是晉疏影對傅千宇使用攝魂術失敗的那一幕,爲什麼這攝魂術對尹皓葉和江山鴻寅都有用,卻唯獨控制不了傅千宇呢?
這個看上去低調冷淡的師叔,到底有什麼不爲人知的身份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苑靈脩當然不會知道,一千多年前,傅千宇因爲鑄就一把邪劍引發天劫,被天帝責罰永生永世不得爲仙。
往後心灰意冷的幾百年裡,他的性情越來越古怪,飽受別人鄙夷的神情之後,他漸漸發現自己和普通修道之人完全不一樣。
更奇怪的是,已經無緣登天的他居然可以穿破三界之內的任何結界,任何時空,而且除非天神之軀,否則無人能夠傷到他。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命運的棄子,是時光夾縫裡的一粒渺小塵埃,可是也要感謝所有人的拋棄和怨恨,他才淪爲了三界以外的人,纔有了今日所向披靡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