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疏影眉目舒展,輕輕笑意瀰漫於嘴角,想起徐盈盈那蠻橫霸道卻又不失可愛的面孔,只覺周身縈繞着暢快的氣息。
“你師尊如今還是刁蠻任性,偶爾欺負人嗎?”晉疏影輕輕一笑。
嶽綾神色黯然,輕輕搖頭,語氣彷彿有些失落:“其實大多關於師尊蠻橫無理之事,都是我們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她雖然平日裡愛發脾氣,卻總是暗中偏袒我們。”
晉疏影聽後哈哈大笑:“所以你偷偷下山,也是你師尊允許的?還叫你把她的紫星桃木劍帶過來給我?”
嶽綾不知晉疏影爲何發出這樣的笑聲,只是不知所謂的點了點頭:“是啊,師尊看見冥風鑑時,表情有些奇怪,不過當日她並沒有什麼反應。”
可想而知,第一眼看見嶽綾手中的冥風鑑,徐盈盈其實毫無頭緒,只道是何人手執的信物如此幼稚!這樣不把冥風鑑當一回事的半日後,徐盈盈忽然想起當年的晉疏影。
記得那時她總是對晉疏影大呼小叫:“死猴子,你這死猴子!”
須臾之間,徐盈盈腦海中似乎燃起一簇星火,她連忙找到嶽綾,從嶽綾手中搶過桃狀冥風鑑,細細婆娑着那栩栩如生的桃狀涼玉,終於恍然大悟。
“死猴子還活着,她還活着!”徐盈盈欣喜若狂,竟無暇顧忌嶽綾驚訝得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
她的眼中閃爍着盈然的淚水,良久才拉着嶽綾,將紫星桃木劍交給嶽綾,囑託嶽綾下山帶給晉疏影。
雖然透過冥風鑑,她只能胡亂揣摩這是晉疏影的暗語,可是不知爲何,那一刻她無比篤定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即使這個想法荒謬絕倫,可是她卻異常興奮。
她無比期待,有朝一日再次見到安然無恙的晉疏影,和從前一樣大驚小怪的衝她喊一聲:“死猴子!”
聽嶽綾說完當日的經過,晉疏影欣慰的揚起嘴角,又聽嶽綾說:“師尊還叮囑我,此事萬萬不可讓別人知曉,只有我和她知道。”
晉疏影不知該高興還是傷感,想不到從前沒頭沒腦的徐盈盈也成熟了許多,果然每個人都變了。
“前輩,你和我師尊之間有什麼秘密嗎?”嶽綾的好奇立刻涌上心頭,“前輩前輩,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長得這麼漂亮,肯定不叫二公子!”
晉疏影眯起眼睛,緩緩對上嶽綾靈氣逼人的明眸,一字一頓:“我是晉疏影。”
嶽綾大吃一驚,眼中有些驚訝:“前輩你是,晉疏影?”
無仙山中時常有人私下裡說起晉疏影這三個字,可是說起這個名字時大家總是帶着異樣的目光,在所有人口中,晉疏影這個人已經在五年前魂斷伏魔陣了。
“怎麼?你聽徐盈盈說起過我?”晉疏影頗爲好奇。
嶽綾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我只聽一些師姐們私下議論過前輩你,聽說掌教至尊曾說過,不準別人在無仙山中提起前輩的名字,所以各個掌教是不敢說起你的。”
晉疏影目光呆滯,陷入短暫的沉思。
嶽綾的聲音再一次嘰嘰喳喳響起:“前輩,你沒死啊?”
“我要是死了,現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誰?”晉疏影眼裡帶着促狹的笑,“對了,你有沒有見過邱楊?”
“前輩你說邱楊師伯啊!”嶽綾提起這個名字便有些想笑,“邱楊師伯並未收徒,他時常下山雲遊四海,大家都說他是逍遙快活去了,還說這位師伯最喜歡與女子搭訕!”
晉疏影習以爲常別人這樣評價邱楊,只是想不到,他竟追尋了道癲的腳步,逍遙快活,一身輕鬆。思緒流轉,不知道癲此刻身在何方……
“前輩,你能告訴我當年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嗎?”閱歷尚淺的嶽綾在乎的,當然是一番驚心動魄的故事。
晉疏影頷首微笑:“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嶽綾喜悅的點了點頭,耳畔忽然傳來一個聲線平緩,清澈如水的男音:“二公子……”
原本宋唐是想照習慣叫一聲“疏影姐”的,只是看見生人在晉疏影身邊,於是警惕的收聲,叫了一句“二公子”。
“你來了!”晉疏影向宋唐走了過去,嶽綾望着宋唐俊朗的容顏,愣了愣,片刻之後纔跟着晉疏影走了過去。
“這是無仙山忘川門的弟子,嶽綾。”晉疏影介紹道。
宋唐頗爲詫異的望着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身份的晉疏影,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卻是嶽綾兩眼放光的望着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宋唐,頷首低眉,兩頰的梨渦透着羞澀:“前輩,這位公子是?”
“哦,我叫宋唐!”宋唐漫不經心的對嶽綾答了一句,並沒有留意嶽綾這個小姑娘。
嶽綾聽着這行雲流水般舒暢的聲音,兩頰透着緋紅,少女之心初次萌動,一時之間竟忘了晉疏影曾說過她的名字,只微笑着對宋唐說:“我叫嶽綾。”
宋唐本有些不耐煩,雙眼對上嶽綾清澈的眸子時,心裡忽然抖了一下,他的眼睛掃過嶽綾兩頰淺淺的梨渦,凝望着嶽綾那一雙標準的桃花眼,只覺二月春風拂面而來。
“我,我叫宋唐。”這次宋唐的聲音略微顫抖,在嶽綾聽起來卻是更爲動聽,兩人一見如故,相視而笑。
晉疏影望着目不轉睛注視着對方的宋唐和嶽綾,不禁笑着搖頭。
卻是嶽綾先醒過神來:“哎呀,我又該走了,不然師尊要着急了。”
晉疏影微笑點頭,嶽綾的目光又投向有些失落的宋唐,她的笑容自信親切,是蕞吸引人的地方,她輕輕掃過宋唐的眼睛,就叫宋唐不由自主的想要應和一笑。
“哎!嶽綾,你下次會來找我嗎?”宋唐對着跑遠的嶽綾喊道。
嶽綾回眸一笑,朱脣玉齒在太陽淺淺的光暈中明豔動人:“當然會啦,我下次下山一定會來找你的!”
想到日後到河邊垂釣,身邊總跟着一個咋咋呼呼的臭小子,晉疏影不禁頭疼,但看着宋唐臉上露出許久未曾洋溢過的滿足微笑,又不由欣慰。
“喂,別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晉疏影打趣道,“人家姑娘都已經走遠了!”
宋唐倒也沒有情竇初開的羞澀,而是落落大方的揚起微笑,到了今天,他才明白當年晉疏影和陸初寒在一起時,爲什麼總是一副不對勁的模樣。
那時陸初寒還不是江山鴻寅,晉疏影也不是赤玄古二公子,一切既簡單又美好,可是所有美麗的過往都隨着飄散的彩雲碎落一地。
無仙山中,苑靈脩正帶着小青在萬獸淵中尋找新鮮的樂趣,小青忍了許多天,終於戒掉了吃蟲子這個習慣。
路過蛟龍棲身的碧潭時,小青仍然耿耿於懷當年的事,要不是苑靈脩攔着,她就衝進水裡和蛟龍決一死戰去了!
“喂喂喂!你一隻死肥鳥就別自不量力了好不好?待會蛟龍要是上岸找你的麻煩,我可懶得理你!”苑靈脩對着氣勢洶洶的小青,哭笑不得。
小青雙手抱在胸前,不可一世的揚起頭:“哼,我現在都已經化成人形了,修爲雖不比蛟龍,可也不至於像從前那樣被他玩弄於股掌!”
“你信不信,我現在可以把蛟龍的鬚子拔下來,再逃跑?”小青一本正經的問道。
苑靈脩簡直想要仰天長嘯,卻又無可奈何的點頭:“我信我信,你能不能安安分分的好好待一會兒?”
小青順手扯了一根青草,咀嚼了幾下,皺着眉頭吐出一攤綠色的汁水:“不是你叫我陪你出來散心的嗎?現在又嫌我煩了,你這臭小子真沒意思,還是瘋丫頭跟我比較合得來,對了,瘋丫頭怎麼還不來看我?”
苑靈脩的心咯噔一沉,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小青,邱楊便猛然出現了,只見他面色凝重的朝苑靈脩走來,沉聲道:“靈脩,我聽說火麒麟要在蒼山出世了。”
小青一聽這二人盡說些無聊的東西,便跑向一邊兀自玩耍。
苑靈脩皺了皺眉:“火麒麟?”
邱楊點了點頭,二人均是愁容滿面,這蟄伏千年的神獸之所以競相出世,大多是因爲與神器或靈獸相感應。
自五年前月影劍化爲灰燼後,再也沒有神獸出世的消息,如今火麒麟橫空而來,想必又有一場浩劫正在醞釀之中。
“聽說是煉香門放出的消息,許多魔教小派正趕往蒼山,想着碰一碰運氣趁火麒麟出世得點便宜。”邱楊又說。
苑靈脩冷哼一聲,滿臉鄙夷:“如此蠢笨至極,難怪這些魔教小門派難以出頭!火麒麟乃是嗜殺成狂的上古神獸,此獸橫空出世必要傷及弱小,煉香門之所以放出消息,就是想讓小門派做無謂的犧牲,以填飽火麒麟的肚子!”
邱楊讚許點頭,苑靈脩又問道:“火麒麟出世一定帶着一件上古神器,這件神器是什麼?”
“聽說是上古軒轅夏禹劍!”邱楊不加思索的回答。
苑靈脩嘴角抽搐,連忙召出琥珀琉璃心,滿天星仙子的容顏悄然浮殤他的心間,恍惚之間,苑靈脩有些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