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的最後一抹餘暉灑向黑衣人孤獨的身影,柳動蟬鳴,她緩緩的收起魚竿,兀自漫步在夕陽下,暖意融融的光輝中,她的黑色斗篷微微發亮,悠然的掠過一片花海。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她輕輕把斗篷上的巨大黑帽子拉下來,白皙無暇的面孔在光芒中朦朧飄渺,時隔五年,她倔強的眸子有些混濁,眼角多了幾道皺紋。
最讓人唏噓的是,因爲當年伏魔陣下的痛苦和日日夜夜積累的怨恨,她的兩鬢竟染上幾絲霜雪,如此一看,如今的她已找不到從前的影子。
她緩緩的向落入谷底的夕陽伸出一隻手,似乎想抓住這一日最後的餘暉,嘴角忽然挑了挑,一絲笑意爬上眉間。
她收回目光,心中默默唸道:“五年了,你們欠我的,都該一一還給我!”
沒錯,伏魔陣上九死一生,可是她還活着!上天見憐,終於肯給她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江山鴻寅,你一定想不到我還活着吧!”晉疏影冷然的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寒意逼人的殺機。
沒有人知道,這五年來的每一刻每一日裡,她都是懷揣着對江山鴻寅的恨,才撐過這冗長時光!
五年來的每一刻她都渴望找到那個無情無義的男子,她要親手殺了他,也讓他嚐嚐束手無策,無路可退的滋味!
她要讓他知道,究竟是何種痛苦足以讓人兩鬢斑白!她還要讓他體會一番,每到月初新月當空時,五昧真火和誅情煞氣交替發作是怎樣一種煎熬!
晉疏影忽然瘋狂的仰頭大笑,聲音狠厲低沉:“哈哈哈,江山鴻寅,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最後一抹餘暉終於消失殆盡,腳下競相綻放的羣芳逐漸失了生機,夜疏離精心爲晉疏影打造的這片花海,終究比不上萬年不改的七槿苑。
晉疏影輕嘆一聲,悠悠的向外走去。
回到赤玄谷時,閣樓外的海棠花正含苞待放,羣妖約莫都在自己的巢穴之中安然歇息,夜疏離居住的閣樓燈火通明。
妖族生活的地方其實和別人想象之中並無兩樣,大多是陰暗的山谷或是簡陋的叢林,唯有夜疏離是個特例。
許是因爲他幼年和父母在一起時生活安逸和諧,因此他住的地方竟是一座溫馨閣樓,樓下的庭院中綠樹成蔭,隨處可見翩翩的蝴蝶和清脆吟唱的鳥兒。
晉疏影緩緩向內走去,在赤玄古中一路把守的手下都對她恭恭敬敬的躬身道:“二公子。”
晉疏影微微點頭,路過正堂時,只見浮殤正在堂內接見一男子,看那人無論姿態還是穿着打扮都是一副人模狗樣,可想而知來者乃是煉香門少宗主袁博弈。
一晃數年過去了,豐百里那老傢伙日漸衰老,他膝下無子,爲了煉香門基業考慮,不得不趕緊找個值得信賴的人來接替他的位置,也好讓他享幾年清福。
而他不加思索的選擇了猥瑣卑鄙的袁博弈,實在是非常符合煉香門的氣質,晉疏影一直都這麼認爲。
晉疏影走進堂內,那袁博弈立刻點頭哈腰,聲音極爲亢奮:“二公子回來啦?”
晉疏影很想問他一句:“我們很熟嗎?”但還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問道:“你來幹什麼?”
袁博弈一臉諂媚的笑容:“我受宗主之命,是來找狐仙公子的,有要事要和公子商量。”
浮殤聲音低沉,臉上頗有幾分不耐:“袁少宗主,我已經跟你說過了,狐仙公子他現下有事在身,吩咐過今日不見任何人。”
“可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公子商量……”袁博弈卻是賴着不肯走。
晉疏影揚起邪氣慵懶的微笑,沉聲道:“你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可以了,我大哥很忙,哪裡有時間每天聽你們廢話!”
袁博弈訕訕點頭,敢怒卻是不敢言,自從五年前噬心魔王和空明真人同歸於盡,魔域的實力漸次削弱了許多。
雖然仍有笑九天和蘇百媚扶持夏柳煙,可夏柳煙終歸是個閱歷尚淺的女孩子,空有一顆狠辣的心,卻沒有噬心魔王的實力修爲,也不像噬心魔王深諳用人之道。
於是在夏柳煙的統領下,魔域順理成章的走了下坡路,一向側重依附於魔域的煉香門自然也受了牽連,實力大不如前。
五年前妖族趁無仙山大亂偷取吞天鼎時,魔域還沉溺在噬心魔王的死中一蹶不振,所以妖族乘機獨得了吞天鼎,更是不知爲何收留了晉疏影和月影劍!
饒是如此,妖族在魔教中已取代了當年噬心魔王的地位,成爲魔教裡最是如日中天的族類。
晉疏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魔教之中,夜疏離對外宣稱她乃是赤玄古中的二公子,如此一來,袁博弈這樣的小角色哪裡敢惹她?
只得規規矩矩的把心中算盤告訴晉疏影:“二公子有所不知,當年陽生老賊雖死,可那神器天卷卻還藏在太白山內,我們宗主的意思是,既然要與仙派相爭,不如先把太白山拿下……”
“啪!”晉疏影猛然給了袁博弈一記響亮的耳光,高傲的一字一句冷冷道,“我警告你們煉香門,不準打太白山的主意!”
袁博弈一陣耳鳴,一時間嚇破了膽,立刻躬身賠禮:“二公子恕罪,是我們疏忽了,我這就回去和宗主再行商量!”
說罷便逃也似的衝了出去,途中還因太過驚慌而摔了一跤,叫人看了不禁好笑。
浮殤默默的瞥了一眼晉疏影眉宇之間顯露的笑容,心裡有些欣慰,這五年來,她的笑容實在少見。
晉疏影醒過神來,問道:“夜疏離又跑哪兒去了?”
浮殤無奈的笑了笑:“公子他在廚房。”
晉疏影挑了挑秀致的眉毛,詫異道:“他去廚房做什麼?不是不會做飯嗎?”
說着便起身走向廚房,沒想到平時極其沒有耐心的夜疏離竟在廚房裡認真鼓搗,空氣中飄蕩着濃濃的糖味,確切的說是燒焦的糖味,夜疏離專心致志做的,原來是糖葫蘆。
晉疏影心中一暖,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夜疏離忽然轉頭瞥了一眼默默站在他身後的晉疏影,見她今日臉色不錯,於是笑道:“你今天釣到魚了?”
“嗯。”晉疏影點了點頭。
如今的晉疏影雖然滄桑冷漠,在魔域和煉香門的人眼裡她更是嗜殺成狂,可是就算如此,夜疏離心中也是滿滿的安慰。
因爲此刻想起五年前他在無仙山腳下,遇見奄奄一息的晉疏影的那一幕,仍然會令他心有餘悸。
那時的晉疏影渾身狼狽不堪,一雙手在五昧真火下幾乎燒焦,她的胸前有一團駭人閉眼的血跡,身子顫抖着。
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她碰巧遇上盜取吞天鼎的夜疏離,她趴在地上痛苦掙扎,兩手緊緊的拽着夜疏離華美的衣袂。
夜疏離嚇了一跳,他雖然早就知道晉疏影被陷害至伏魔陣上受極刑,可是他從沒想過要救晉疏影一命,更沒想到晉疏影可以逃出來。
那時晉疏影的嗓音混濁沙啞,彷彿每說一個字都是費盡全力:“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夜疏離身軀一震,晉疏影在他心中何等傲然倔強,那一刻竟是對他一個魔教之人開口求饒,不由讓他亂了分寸……
“你走吧,我不會救你。”夜疏離邁着步子要走。
晉疏影卻死死拽着夜疏離的衣袂,被拖着走過的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她的淚水奪眶而出,聲音沙啞卻撕心裂肺的求道:“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要報仇,求求你救救我!”
夜疏離眼裡有些灼熱,他停下腳步,不緊不慢道:“我救一個廢人一樣的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只要你給我一條生路,我可以把月影劍給你,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救救我。”晉疏影擡起傷痕累累的眼睛真誠的注視着高高在上睨着她的夜疏離。
夜疏離一言不發,只是克服了內心的羞澀,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從此以後,她便成了人人聞風喪膽的赤玄谷二公子。
說起來當日她趁伏魔陣鬆懈之際,在耀眼的火光之中拼盡最後一絲真氣衝了出去,那一刻她並未發現她自己短暫的用了隱身術。
而後來她有所發現時,理所應當的痛恨江山鴻寅,她以爲是千鈞一髮之際激發出的隱身術救了她,卻不知江山鴻寅分明知道她逃走,還爲她了灰飛煙滅的假象。
然而這一切都已告一段落,下次揭開這道瘡疤時,毫無疑問需以恨爲媒,刀劍相向。
晉疏影看着出神的夜疏離,走到他身邊打量着滿目狼藉的廚房,不由嫌棄:“糖稀全都焦了,山楂沒洗乾淨。”
夜疏離俊臉微紅,扔下手裡的工具,撇了撇嘴:“我本來就不會做這個什麼破糖葫蘆!我看你說得這麼在行,你怎麼不做?”
這話一說出口,夜疏離就後悔了,五年前晉疏影被五昧真火燒傷,如今每月都會火毒發作。
而即便夜疏離想了很多辦法,當日她那雙燒焦的手還是佈滿皺褶,一片火紅,如今只能戴着手套來遮掩這傷疤……
hp:..bkhlnex.h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