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骨花之後,易陌塵立即按照薩滿所說騎馬朝南走,一直走到第二天中午,那朵骨花“凋謝”之後,易陌塵才調轉馬頭往回走。
唐千林問:“所謂的凋謝,是不是指骨節都散開了?”
易陌塵道:“沒錯,不僅是散開了,而且是碎了,於是我立即騎馬掉頭往回走,等我回到夏家的時候,發現夏霜真的活過來了。”
易陌塵說完搖頭,又道:“太不可思議了。”
唐千林和李雲帆交換了下眼神,他看得出來,李雲帆和他一樣,都不相信這些是真的,但他們又不得不相信易陌塵的話,因爲他沒有任何理由撒謊。
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但是,所謂的怪力亂神,作爲嵍捕的唐千林至今爲止,都沒有親眼目睹過。
唐千林道:“你接着說,然後呢?”
易陌塵道:“雖然活過來了,但是人卻變得很奇怪,一會兒好,一會兒又變成另外一個人,說像瘋子吧,但又很正常,就像是她體內住着很多其他人一樣。”
唐千林搖頭:“不太理解你這句話。”
易陌塵嘆氣道:“這樣吧,明天你跟我去一趟醫院,你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各懷心事的睡下,但誰都沒有睡好,唐千林腦子裡裝的事情太多,易陌塵則總擔心着夏霜的事情,而李雲帆依舊在盤算着如何才能營救那兩名同志。
清晨時分,李雲帆駕車前往保安局,剛進倉庫,就被一名特務叫進了樸秉政的辦公室,在辦公室內,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的交通員,在交通員旁邊還坐着錢斯年。
錢斯年看了一眼李雲帆,也沒說什麼,只是在那抽着煙。
樸秉政起身道:“下次行動,錢科長和這傢伙會和你們一起參加。”
搞什麼?難道這位同志叛變了?李雲帆很疑惑,但轉念一想,如果此人叛變,自己已經被逮捕,那麼樸秉政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不,應該是,三宅恭次爲什麼要這麼安排?
李雲帆道:“課長,他是共黨呀,帶着他去,爲什麼呀?”
樸秉政道:“錢科長會看着他的,錢科長到時候會有其他機密任務,你就不要多問了,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情,明白了嗎?”
李雲帆點頭:“明白了。”
樸秉政道:“你出去吧。”
李雲帆轉身離開,整個過程中,他和交通員並未有任何眼神交匯,交通員從始到終都低着頭,臉色很是難看。
他叛變投敵了嗎?如果真的叛變了?他爲什麼不出賣自己呢?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李雲帆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痛了。
另外一邊,易陌塵領着唐千林來到了那間醫院,看着醫院上那塊牌匾的時候,唐千林讀了出來:“聖靈安撫所?”
易陌塵解釋道:“這是東正教教會的一所姑且能叫做醫院的地方,這裡住着的病人都是精神狀態不正常的。”
剛說完,一個人突然間出現在鐵門前,抓着欄杆對兩人神秘兮兮地說:“喂,小心,你們背後跟着人……”
兩人下意識往後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隨後看到那個人被兩個護工模樣的人架走後,才反應過來那是個病人。
易陌塵嘆氣道:“走吧,進去。”
兩人在門口辦了手續,由一名教會執事引領着,來到了二樓的一間房門口。
執事掏出鑰匙打開門,然後站在一邊道:“她這幾天還不錯,開始喜歡上了畫畫,所以很安靜,沒有前幾天那麼多話。”
易陌塵點頭:“辛苦了,這是支票。”
易陌塵說完給了一張支票,執事收下,爲兩人祝福後轉身離開。
唐千林問:“這裡很貴吧?看設施都不錯。”
“她爹媽認爲她是鬼上身,加上百日妖醫的傳說,都很害怕,擔心她會爲家族帶來不幸,畢竟她還有兄弟,兄弟纔是延續家族血脈的種子嘛,所以乾脆舉家遷走,把她扔下來了。”易陌塵站在門口說,並未立即打開門,“我原本想帶她回家,可是,我照顧不了她,應該說,我其實很害怕她,我怕我會厭倦她,會煩她,會有一天拋棄她,沒辦法,我只能把她弄到這來了,所以,花多少錢都沒關係。”
唐千林道:“開門吧。”
易陌塵點頭:“你別害怕,她不會傷害人的。”
唐千林知道,易陌塵這句話是安慰自己的,按照他的描述,夏霜總是在不斷變化,他也害怕,有一天夏霜會變得無比暴力,傷害自己,又傷害他人。
門開之後,唐千林一眼就看到站在牆壁前,拿着畫筆正在作畫的夏霜,而四面牆壁,在夏霜雙手可以觸及的高度之下,全都被畫滿了。
“夏霜。”易陌塵上前微笑道,“我帶朋友來和你一起玩。”
夏霜頭也不轉地說:“你找錯人了,我不是夏霜。”
易陌塵看了一眼唐千林,又道:“行,也許我找錯了,我們迷路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可以在你這休息一會兒嗎?”
夏霜扭頭來看着易陌塵,此時的唐千林纔看清楚夏霜的面容,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子,瓜子臉,大眼睛,高鼻樑,似乎有點俄國人的血統,披肩的長髮就像黑色的瀑布一樣。
唐千林從上至下打量着夏霜,最後目光落在夏霜的那雙腳上,看起來那並不像是一雙大戶人家小姐的腳,好像走過很多路,吃過很多苦的人。
夏霜放下畫筆:“不方便,我是女人,你們是男人,闖到我家裡來說要休息,我男人也不在家,你們這樣不好吧?”
易陌塵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唐千林上前問:“夫人,不好意思,我叫唐千林,請問夫人貴姓,如何稱呼呀?”
夏霜又拿起畫筆,許久才說:“我姓李,我夫家姓王,你叫我王太太就行了,你們沒什麼的事的話,趕緊離開我的家,不然我報官了。”
聽到報官這個詞,唐千林愣了下,又問:“王夫人,我們的確是迷路了,沒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夏霜不耐煩道:“門外有牌子,寫着這裡是科洛列夫街3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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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千林點頭:“知道了,謝謝您,我們先走了。”
唐千林說完使了個眼色給易陌塵,易陌塵趕緊道別,關門與他一起離開。
來到樓下,唐千林也不解釋爲什麼突然就走,易陌塵終於忍不住問:“你什麼意思?”
唐千林問:“哈爾濱有科洛列夫街嗎?”
易陌塵想了想道:“以前有,現在改名了。”
唐千林問:“現在叫什麼?”
易陌塵道:“現在應該叫正陽路。”
唐千林道:“走,我們去正陽路,找着以前的老31號。”
易陌塵不解問:“你到底想做什麼呀?”
唐千林擡腳往前走:“你帶我去就行了。”
易陌塵駕車帶唐千林來到正陽路,詢問了巡邏的警察後,很順利就找到了以前的老31號。
兩人站在那棟已經破敗的三層洋樓前,看着那破爛的外表就知道很久沒有人住在這裡了,最奇怪的是,洋樓周圍幾座建築也是空着的。
按理說,在這種地帶,房子應該很值錢,爲什麼會空着呢?
此時,一個路人從旁邊走過,唐千林上前問:“麻煩問一下,這座樓的主人是誰呀?我們想買下這裡。”
路人聞言,大驚:“你瘋了吧?”
唐千林疑惑,易陌塵也不解。
唐千林笑道:“什麼意思呀?不能買嗎?”
路人道:“聽你口音,是關內來的吧?不知道這棟洋樓的事吧。”
唐千林搖頭:“不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嗎?”
路人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你們不知道算了。”
說着,路人就急匆匆走了,邊走還邊回頭看兩人。
唐千林看了一眼易陌塵,看向遠處的一家店鋪:“走,去那裡問問。”
兩人來到店鋪門口,發現是一家賣薰醬副食的,唐千林也不先問什麼,一口氣買了不少的副食,易陌塵付完錢之後,唐千林才問:“老闆,有件事我打聽下,我想知道那邊那棟洋樓,就是以前的31號的主人是誰?他賣不賣房子?”
那老闆一愣,下意識掃了兩人一眼:“你們要買那洋樓呀?”
唐千林點頭:“有這個打算。”
老闆皺眉道,遲疑着什麼。
易陌塵此時趕緊道:“老闆,過幾天,我家裡要請客,我能在你這裡預定點薰醬嗎?”
老闆立即展眉:“好好好,您要什麼?”
易陌塵道:“什麼都來一點吧,這是定金,我之後會派人來送單子。”
老闆笑眯眯接過鈔票,這才道:“你們是不是被人忽悠了呀?這裡忽悠過好幾批關內來的有錢人,沒住多久,都搬走了,然後又轉手賣給不知情的人。”
唐千林問:“什麼意思?那宅子裡發生過什麼?”
“那宅子裡鬧鬼呀,而且是一家子鬼,千真萬確的事情!”老闆低聲道,“我可沒嚇唬你們,這條街上的人可都知道,那是正陽街出了名的凶宅。”
唐千林和易陌塵對視一眼,唐千林道:“能詳細說說嗎?”
老闆往外看了一眼,招呼兩人往裡走,站定後才道:“以前呀,這裡住的都是老毛子,從開埠的時候這條街就有了,住的都是老毛子的有錢有地位的人,有些人呢在這裡養小,就是在本地找咱們漂亮的姑娘養起來尋開心的,那31號裡以前就住着一個俄羅斯貴族。”
唐千林點頭:“然後呢?”
老闆又道:“那老毛子呀在這裡找了個姑娘,很年輕,賊漂亮,最主要的是,那姑娘很聰明,那老毛子教她說俄語,她很快就能學會,教她畫畫,她也學得賊快!”
聽到“畫畫”這個詞的時候,兩人爲之一愣,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在房間牆壁上作畫的夏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