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李清翔邊跑邊說,“會不會是日本人?”
唐千林不這麼認爲:“慶氏兄弟雖然蠢,但也知道審時度勢,他們不會與日本人直接交火的!”
等兩人衝到居酒屋內的時候,卻看到一副極其血腥慘烈的畫面——渾身是血的慶宇躺在廚房門口,在他周圍還倒着五個被亂槍打死的男女。
“慶宇!”廚房角落中的慶全吃力地爬過去,“弟弟!你醒醒呀!別嚇唬我!快醒醒。”
唐千林上前,查看了一下慶宇,發現他前胸和腹部都被利器刺中無數次,這些利器都來自於被擊斃的那五名男女。
“錐子、刀、鐵片……”李清翔看着那些人手中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是什麼人?暴徒嗎?”
慶全看到弟弟已經死了,坐在那持槍哭泣着。
唐千林搖頭:“不是暴徒,你見過這麼大年紀的暴徒嗎?”
唐千林將那個女人的屍體翻過來,李清翔纔看清楚那是個老太太,至少快六十歲了。
李清翔很是驚訝,扭頭看向慶全:“慶全,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慶全搖頭,好半天才說:“我們在廚房裡,我還在教慶宇如何牢牢記住你教的話,這時候,他們就衝進來了,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慶宇不知道怎麼回事,想上前勸阻,誰知道就被他們直接按翻在地……”
慶宇被按翻在地後,那五個人發瘋似地用手中的利器朝着他身上招呼,根本一點遲疑都沒有,就好像抓到了與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一樣。
慶全趕緊開槍,一口氣打光了槍膛中的所有子彈。
慶全雖然悲傷,但還有些驚魂未定:“他們中槍之後,根本沒有中槍的反應,似乎感覺不到痛苦,我打光了子彈,才殺了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唐千林和李清翔對視了一眼,唐千林將屍體一一翻過來,緊接着就發現了五個人都有兩個共同的特點,其一是雙眼翻白,其二是面部青筋暴露。
唐千林略微思考了一會兒,肯定道:“我明白了,還記得我們進僑民區之前那棟房子裡的血跡嗎?”
李清翔點頭:“記得,怎麼?”
“當時我懷疑日本人會封鎖滅口,翔爺您說日本人不會在這裡出動軍隊。”唐千林看着遍地的屍體道,“但他們要嚴守秘密的前提下,就必須把這裡的人全部殺光,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以前慣用的手法。”
李清翔終於明白唐千林要表達什麼:“你是說,就像是以前日本人在松浦搞的細菌實驗一樣?”
唐千林道:“沒錯,日本人發現了這個洞穴,知道有秘密,但要嚴守秘密,又不能直接派軍隊屠殺,畢竟輿論對他們不利,於是,他們就故技重施,封鎖這裡之後,釋放某種細菌,殺死這裡所有的人,等這裡的人死差不多了,他們再出面解決事件。”
“媽的!這羣狗日的王八蛋!”李清翔罵道,怒罵了一陣後,又道,“我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唐千林道:“和我所想的一樣,因爲我們還不知道這種細菌是通過什麼途徑傳染的,萬一我們染上又如何應對?你看這些人,染上之後,喪失心智,失去自我,我們再呆下去說不定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李清翔道:“我們還得趕回去應付日本人,還要救你兒子。”
慶全依然呆呆地看着慶宇那血肉模糊的屍體。
唐千林上前攙扶起他:“走吧。”
慶全呆呆地說:“我弟弟怎麼辦?我不能把他扔在這。”
唐千林看了一眼李清翔,然後道:“我們一起送他最後一程。”
唐千林、李清翔攙扶着慶全撤出居酒屋,一把火燒燬了居酒屋。
慶全站在焚燒的居酒屋跟前,站了許久,這才轉身朝着僑民區關卡的方向走去。
居酒屋燃起來的同時,樸秉政桌上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樸秉政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三宅恭次和本莊信義,將電話接了起來。
“什麼?”樸秉政剛聽完第一句話,臉色就變了,“居酒屋燒起來了?有看到什麼人放火嗎?我知道了,你們繼續監視。”
樸秉政掛掉電話,走到沙發跟前,恭敬地說:“李清翔、唐千林和慶全三人已經從居酒屋離開了,並且放火焚燒了居酒屋,看樣子,他們應該是查到了什麼。”
本莊信義大喜:“將軍,看來您的安排是成功的。”
三宅恭次面無表情地默默點頭。
“不過……”樸秉政遲疑了下又說,“他們焚燒居酒屋的行徑,看樣子是爲了掩飾什麼,看樣子,他們對大日本帝國並不忠心。”
三宅恭次終於擡眼看着樸秉政:“他們不是日本人,要讓他們忠心是不可能的事情。”
樸秉政立即道:“不如等他們說出調查結果後,就將他們處理掉?”
三宅恭次冷冷道:“那麼接下來的任務,誰來完成?你還是我?”
樸秉政立正道:“對不起。”
本莊信義道:“將軍,樸課長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如果我們還要利用這些人,那麼就必須抓住他們的把柄,這樣才能使他們就範。”
三宅恭次冷冷道:“我早就做了妥善的安排,樸課長,那兩個共黨招了嗎?”
樸秉政搖頭:“是兩個死硬分子,直到現在都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口口稱稱說自己是冤枉的,還說要上監察廳告我們。”
三宅恭次很意外地說:“把他們關押起來,不要再用刑,好好對待。”
樸秉政很意外,剛張口要問的時候,三宅恭次瞪着他道:“不要問爲什麼,你現在的任務不是提問,而是交一份完整的調查報告給我。”
三宅恭次說完與本莊信義離開,樸秉政跟隨其後送兩人離開。
走出辦公室後,本莊信義駐足道:“樸課長,你還有重要的工作,不用送了。”
樸秉政站定鞠躬,等着兩人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上後,自己才直起身子來,深吸了一口氣。
他徹底糊塗了,完全搞不清楚三宅恭次到底想做什麼?他既把那兩個共黨的情報給了自己,又讓自己逮捕了那兩名共黨,見他們不開口,竟然放棄了繼續審問,相反要好好照顧,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三宅恭次和本莊信義離開倉庫,走到通道後,三宅恭次駐足不前。
本莊信義問:“將軍,有什麼事嗎?”
“這個樸秉政似乎比一般人好奇心還要重。”三宅恭次看着本莊信義,“而且他似乎覺得,他能想到我的前面去。”
本莊信義知道三宅恭次的意思,但人畢竟是他推薦的。
本莊信義立即道:“將軍,他如果沒有好奇心,也無法勝任秘搜課課長職務,這也是他的優點,我可以保證他對帝國是絕對忠心。”
三宅恭次冷笑了下:“你用什麼保證?”
本莊信義立正道:“武士和軍人的榮譽。”
三宅恭次點頭:“但願如此吧,不過這次,我們聯合防疫給水部隊所做的實驗,看樣子是失敗了。”
“是的,原本我們想要開發的是一種可以提高士兵戰鬥力的藥劑,雖然的確可以讓使用者在體能方面增強,卻完全不受控制。”本莊信義面露遺憾,“登戶研究所那邊得知消息後,決定放棄這種藥劑。”
三宅恭次擡手道:“不,如果這種藥劑對我們的士兵會有危害,讓我們的士兵喪失理智,那麼敵人呢?”
本莊信義心裡點頭道:“我明白將軍的意思了。”
三宅恭次繼續前進:“找機會投入實戰當中,用在敵方戰鬥人員身上,看看效果如何。”
三宅恭次與本莊信義離開保安局的同時,李清翔與攙扶着慶全的唐千林也剛走到僑民區的主街之上,邁進主街的那一刻,三人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
除了屍橫遍野這個詞之外,再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這……”慶全就說了一個字,然後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他看到屍堆之中還有好幾個孩子的屍體,稚嫩的臉上血肉模糊。
唐千林看着四下道:“看現場,沒事的人試圖想逃離這裡,但最終被那些感染細菌的人追上殺死。”
李清翔看着前方已經隱約可見的關卡:“不,是他們逃向關卡,又被士兵趕回來了。”
三人不忍再看,只能加快腳步朝着關卡的位置走去,就在他們距離關卡還有幾十米的時候,一家三口從後方急匆匆跑過,朝着關卡跑去。
男子邊跑邊用日語說着:“讓我們過去,我們有證件。”
日軍軍官上前攔住他們,檢查了下他們的證件,用質疑的眼神看着男子:“你,是日本人?”
男人並未回答,旁邊的女人卻用日語回答:“我們都是日本人。”
日本軍官站在一邊,揮手示意放行。
男女大喜,領着孩子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身旁的孩子卻用中文說道:“娘,我的皮球還沒拿,那是爹在北平給我買的。”
因爲孩子說的是中文,立即引起了那名軍官的懷疑,他示意士兵攔下這一家三人口,然後蹲下來,面帶微笑溫柔地問那孩子:“小孩,你是哪裡人?”
男子趕緊道:“孩子是……”
日軍軍官頭也不擡地說:“我問的是他,沒問你。”
男子只得閉嘴,緊緊抓住了身旁妻子的手,知道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