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股溫熱,大手小手摻雜着粘稠的液體,傅雙雙知道那是他身上的血。
腥味涌進鼻腔,那人身手矯捷的抓住繩索,在她身側,擁着她,小身子在他懷裡竟是瑟瑟發抖,“不用怕。”
他安撫着,傅雙雙捏住他衣襟,的在這種時刻,她竟然覺得在他懷裡纔是最安全的。
直升飛機在奉顏歌上來的一刻便偏離了地面,此刻他們身下已然是一片汪洋大海。
然而身下的一幫黑衣人仍舊沒有打算放棄,槍聲不斷,那金屬與金屬之間的強烈碰撞,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聽得她心驚膽戰。
救生繩慢慢升起,她縮躲在他的懷裡,又是幾聲槍響,奉顏歌眉間一緊,握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
傅雙雙擡頭看向他面容慘白,睜大了眼睛,“你是不是又中槍了?”
奉顏歌強硬咬牙冷冷道:“沒有。”
傅雙雙伸手摸到他背後,手上潤溼感立即傳來,也因爲她的觸碰,讓他嘴角狠狠一抽。
“這種時候了,你還裝~逼。”傅雙雙沒能忍住,大罵道。
“關你屁事。”奉顏歌冷眉。
傅雙雙在他背上又摸了一把,疼得他抽了一口冷氣,這個該死的女人。
再見她已經脫了衣服,給他將傷口緊緊的按住。
傅雙雙皺着眉頭,覺得眼眶一緊,眼淚又是掉了下來,她伸手去擦,乾淨的小臉上染上了血跡,“管我屁事,你死了最好。”
奉顏歌墨澈的眸子看向她,看着那倔強的小貓忍着抽噎,眼淚直往外冒的模樣,心裡一疼,伸出長臂,將她緊緊圈在懷裡,“放心,你沒死,我肯定不會比你先死!”
直到兩人都上了飛機,傅雙雙纔看到了他背部已經被鮮血染透,“怎麼辦,有沒有消毒藥水,有沒有紗布,有沒有止血的工具,怎麼弄,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她急了,急的不知所措,受槍傷之後該如何辦,她腦袋裡面一點的思緒。
“用不着。”他雖然這麼說着,但緊蹙的眉,面容扭曲。
陡然直升飛機驟然一晃動,她身形不支又倒在了他的懷裡,耳邊則是聽到駕駛員說道:“少主,油箱被破壞了,現在油正在外漏,我們支撐不了多久,現在離敵人已經有一段距離,前面是海岸,你快穿上降落傘,到時候跳下去。”
“降落傘在……在哪裡?”奉顏歌咬牙問道,臉上佈滿了汗珠。
“在艙尾。”
奉顏歌支撐着身體便到了艙尾,又問道:“有多少個降落傘?”
“三個。”
奉顏歌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降落撒遞向了傅雙雙,“你先穿上,跳下去,離直升飛機距離差不多就立即按下按鈕,彈出傘來。”
傅雙雙點頭,拿了降落傘。
護衛則是又遞給了奉顏歌一個,“少主。”
奉顏歌知道情況緊急,顧不了那麼多,帶上降落傘後,準備和傅雙雙一同跳下去。
傅雙雙一臉的緊張,等待着奉顏歌穿好降落傘,她轉身看向下面,仍舊是一片的藍色,離大陸還有一段距離,雙腿一軟,扶到了機艙門上,“奉顏歌……啊……”
她剛想對奉顏歌說說自己怕高,身後一股大力將她從機艙推了出來。
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直升飛機離自己越來越遠,顫抖的雙手摸向來奉顏歌所說的開關,齒間打戰,用力按下,竟是……
看向直升飛機的方向,奉顏歌對着她似乎在說話,但因爲距離和空氣的阻隔,她什麼都聽不到。
她按下的開關……並沒有得到迴應,身體仍舊在加速的向下降,因加速度而導致身體失重,一股死亡的恐懼傳來,難道她就準備這樣死了嗎?
機艙內,奉顏歌一聲怒吼,面色慘白,“你做了什麼?”
“少主,降落傘只有一個,我不能讓你冒險。”護衛說着,面色凝重,降落傘不是隻準備了一個,但是其餘的都是壞的,唯一的這個好的,還是他多年習慣性的備用纔有的。
“少主!”
奉顏歌咬牙,看向艙外正下下降的傅雙雙,毫不猶豫的脫下來身上的降落傘,直直的跳了下去,身體儘量避免風的阻力,迅速的下降。
兩人之間的距離慢慢靠近……
奉顏歌咬着絲毫沒有血色的脣瓣,眸光裡面全是傅雙雙的身影,背部的疼痛已經麻木,努力的伸出長臂……
越離越近的過程之中,那張清麗的小臉已經閉上了眼睛,四肢放鬆着,安靜的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傅雙雙!”他嘶吼一聲,額上青筋暴跳。
鮮紅的血液從他手臂上順着流淌下來,不堪與風速的逆向,紅色液滴反向飛去,落在他的臉上,配上猩紅的眼睛,更如嗜血的惡魔。
邪魅張揚。
短短的十幾秒,終是在離海面的最後一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緊扣,落入海中,隨之激起了幾丈高的浪花。
遠處空中,一艘冒着煙兒的飛機搖搖晃晃的還在飛行,最後在“嘭”一聲的爆炸聲後,此處又重歸到了平靜。
……
沙灘上,一隻螃蟹橫着從海水裡面跑了出來,跨過了一個鵝卵石,又橫着走過了一個空着的飲料瓶,再爬到了一處障礙物面前,螃蟹努力了兩下,在那笨拙的行動中還是放棄了越過障礙物,而是繞道而過!
時而幾隻海鷗飛來,在海面停留了一瞬,一條鮮活的小魚便被叼了起來。
此刻,走過兩個小孩子,嬉笑打鬧着,玩的不亦樂乎,卻是其中一個小孩子陡然摔倒,好似是絆倒了什麼東西,隨即哇哇哇大哭起來。
不一刻,幾個大人尋聲音趕了過來。
竟是發現那哭泣孩子身邊躺着兩個人。
膽大的人上前走了兩步,用手指在兩個屍體鼻子下面探了探,輕嘆了一口氣兒,“還沒死,是活的。”
……
傅雙雙醒來的時候,先是僵硬的指尖動彈了一下,接着眼睛微微睜開,入目竟是一個陌生的處所。
“這裡?”她皺着眉問道,才發覺嗓子裡面一陣苦澀,隨即輕咳了出來,“咳咳……”
“你醒了。”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傳來,隨即一杯水送到了她面前。
傅雙雙接過來水杯,一飲而盡,杯子還沒有放下,再擡頭便是雙眸與奉顏歌的眼睛對上,“咳咳……”
因爲喝的太急,她這會兒又嗆到了喉嚨。
奉顏歌撫着她的背,幫她順氣,“喝那麼快也不怕嗆死。”
聲音溫潤動聽,讓她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也瞬時的安定了不少,但是他那話語裡面能不能別那麼帶刺兒啊。
“我嗆死了也跟你沒關係。”
“跟我沒關係,你還想跟誰有關係,作爲我的女人,你得服侍我到老。”
傅雙雙白了他一眼,跟他說話,真是給自己找罪受,轉移了話題問道,“這裡是哪裡?”
“在一個小漁村。”
“我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傅雙雙問道,手中的水杯也遞給奉顏歌放向了一邊。
“不知道。”
她側目看向他,褪去了往日的華服,他此刻穿着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西式衣衫,衣服和褲子明顯小了很多碼,在他身上穿着,露了胳膊又露了腳踝。
雖然多了一絲鄉村氣息,但他那股貴氣卻是從內裡散發出來的,額前的發隨意搭散着,沒有了往日裡精緻的打理,倒是更覺得平易近人了。
低頭看向自己,倒是好了不少,該是一個正常姑娘該穿的短衣短褲,就是樣式顯得陳舊,布料也不算太柔軟。
“你終於醒啦!”隨着門的“咯吱”響聲,傅雙雙便看到了一個女孩子走了進來,“我的飯做好了,你們過來吃吧。”
女孩子年歲估摸十七八歲的樣子,歐式面容,金色的長髮,沒有城市女孩兒的誇浮,更爲她增添一份質樸的美。
因爲說的是英語,傅雙雙還是聽的懂一些。
“知道了。”奉顏歌應答,那女孩兒笑着走了出去。
“她?”
“迪麗娜,是她救了我們。”
“嗯。”傅雙雙從牀上下來,奉顏歌自然的扶起她,一起走向屋外。
桌上飯菜不算華美,卻是豐富,這家中還有個小弟弟,活蹦亂跳的坐上了餐桌。
飯桌上,迪麗娜熱情的很,盡是將好的腿和肉往傅雙雙和奉顏歌的碗裡放。
傅雙雙則是注意到迪麗娜總是若有若無的盯着奉顏歌看。
奉顏歌則是端正的坐着,和平日吃飯的感覺一樣,即便是對着樸實的菜色,他也能夠吃出一股貴氣。
也就怪不得人家迪麗娜盯着他看了。
飯桌的聊天內容中得知,迪麗娜的父母出海打漁了,所以暫且只有她和弟弟在家。
當然,這些都不是傅雙雙關心,她關心的自然是什麼時候可以回去的問題,“你和宮頃聯繫上了嗎?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聽到傅雙雙問話,奉顏歌明顯怔楞一下,雙眉微微蹙起,“你說宮頃?”
“對呀,宮頃,怎麼了?”
奉顏歌凝眸,薄脣微張,卻是顯得有些不對勁兒,“我……”
迪麗娜陡然插言道:“哥哥說他忘記了一些事情,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回家,姐姐知道嗎?”
“忘記了一些事情?”傅雙雙看向了奉顏歌,吶吶道,“忘記了什麼?”
“鎮上的醫生說是間歇性失憶症。”
“失憶症?”還是間歇性的,傅雙雙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飯後,傅雙雙立即拉了奉顏歌回到了房間。
“你真的不記得宮頃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