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向山,十分差異的叫道:“向山?”
但旋即,他就否定了自己剛纔的話。
“不,向山已經死了兩百年了。”
見到看到對面是這個反應,向山也有幾分奇怪。他道:“向山確實已經死了兩百年。你可以認爲我是以技術手段重塑向山人格的結果,也可以認爲我是一個扮演向山的人。都隨便。不過……你們認識我嗎?”
不同於那兩人快速認出了向山的身份,向山反而根本不認識這兩位。
並非是記憶缺失,而是真的沒有相關印象。
那名認出了向山的武者立刻挺直身體,說道:“白艦義……不,算了,那都過去了。我曾是第六武神的下屬。第六武神曾經安排過一支別動隊,深入太陽系內側。在哈特曼前往小行星帶與第六武神對抗的時候,我們就負責到地球來,找機會破壞哈特曼的大本營。另外,我們原本也有試圖與第五武神取得聯繫。但是第五武神、第六武神、第七武神先後落敗,我們也變成了一支孤軍,在百年之前被擊敗。我僥倖不死,從衛星軌道落入海洋之中。義體的減震性能救了我一命。我的義體碎成一堆零件,而我的大腦只是受到重創而已。在這之後,海豚救了我。我就在這裡生活到現在了。”
向山道:“你雖然自我介紹了一大堆,但是還沒說自己的名字吧。”
那人沉默了片刻,然後移開視線:“都過去了。一個名字,沒什麼好提的。”
向山又轉向另外一人:“那麼您呢?您也認識我嗎?”
“我……”那人遲疑了好幾秒,才驚疑不定的說道:“我認識的是兩百年前的……‘那個你’。”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吧。”向山搖搖頭:“我又不是被戳穿‘你根本不是最初那個向山’就去發瘋的神經病。這麼說你也是我的老朋友咯?如你所見,這個‘我’並不具備全部的記憶。請恕我認不出你。你叫什麼名字?”
“奧拉·弗里曼。”那人按照舊世代的理解,朝向山伸出手:“我們其實只見過幾次。在2031年的時候……”
向山立刻在硬盤裡檢索起來。他道:“原來是你,弗里曼博士……哦,不對,我記得您後來拿到了教授的職位對吧。”
他確實見過這個陌生的魚尾義體人。
在2031年的時候。
2031年的奧拉·弗里曼是哈佛醫學院的一名研究生,小有名氣的動物保護主義者、社區意見領袖。
當然,如果在歷史書上找這個人,那麼他最常被人提及的身份,或許應該是……
約格莫夫·弗伊格特早年的好友。
奧拉與約格莫夫、尼婭古蒂都是同一個動物保護主義社區的成員。
“你還記得我啊。”奧拉·弗里曼嘆息一聲:“都過去這麼久了。”
“當年您也幫了我很大的忙。”向山笑道:“在網絡上的公開記憶裡,這件事比重也不小來着。”
雖然向山記得這茬,主要還是因爲尼婭古蒂。
2031年的時候,因爲一系列的誤解,尼婭古蒂與約格莫夫陷入一場無厘頭的輿論風波之中。只是那個時候尼婭古蒂根本無心去處理這些問題。她當時在研究一種生活在海底火山熱泉附近的鱗角腹足蝸牛。而一家合衆國的礦業公司,剛剛獲得許可,即將在那個地方進行礦業勘探。
這種人類活動極有可能毀滅鱗角腹足蝸牛這種奇特生物。
礦業公司則聲稱那個海底熱泉口只生活着極少量鱗角腹足蝸牛。與整個地球的種羣相比,這些數量微不足道,並不會引發滅絕。而一處海底礦藏則能提供巨大的收益與衆多的就業崗位,對人類的利益更大。即使是從功利主義的角度,礦業公司的行爲也是正當的。
尼婭古蒂並不這麼看。她始終認爲,一個物種內的每一個種羣、一個種羣內的每一個個體都在支撐着該物種的記憶庫多樣性。對於鱗角腹足蝸牛這種本來就極爲稀少、且極難遷徙的生物來說,每一個種羣都彌足珍貴。
但尼婭古蒂顯然缺乏說服他人的技法。在幾輪聽證會中,礦業公司的代表都成功讓法官覺得“這位女性的立場或許偏激”。
同時,礦業公司也指責尼婭古蒂,並指出尼婭古蒂同樣是“利益相關方”那個特定熱液噴口的鱗角腹足蝸牛,是尼婭古蒂當時正在研究的對象。
原本動物權益保護團體認爲尼婭古蒂作爲“地球上最瞭解鱗角腹足蝸牛的人”,或許會增加他們主張的說服力。他們沒想到這反而讓他們有了某種道德層面的……呃,瑕疵。
尼婭古蒂身心俱疲。她一面加緊進度,繼續自己手上的研究工作,還要面對來自礦業公司與聽證會的壓力。當時奧拉·弗里曼則在合衆國本土行動,奔走呼籲。
一直到向山介入這件事。
奧拉·弗里曼嘆息:“什麼幫忙呢。是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向山介入這件事之前,那個動物保護主義團體舉步維艱。鱗角腹足蝸牛的問題在於,知道這玩意的人太少了,而且它長得也不好看,關注度很低。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奧拉·弗里曼很難喚起他人的重視。
不過向山不是這麼看的。在他看來,這個動物保護主義團體分明是一支很有用的力量,是一張好牌。
正是因爲有這張牌的存在,他可以用來拉攏一些需要曝光率的邊緣政客,爲自己增加更多的“手牌資源”,同時還能用作下一步戰略的跳板。
可以說,這支團體在那次事件中確實起到了相當積極的作用。
正是因爲有這一張關鍵牌,向山才能在合衆國打出一套波。
這是向山第一次實踐景宏圖指導的“牌技”。
同時,這也成爲了他的“資歷”。
總而言是,那次事件圓滿的解決了,約格莫夫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奧拉卻嘆了口氣:“但事後我時常在想,如果你沒有幫這個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