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烏木才栽倒就出現了個大泉眼,水潭正中衝起的半人高的竟有着排山倒海之勢。此時的水已經漫到了我們的腰間,情況到了萬分危急的地步。
四眼抹了把臉上水,對我大喊道:“水上來了!怎麼辦?”
我感到一陣頭暈,第一次對逃生感到非常的迷茫。四眼斷了臂,小米陷入昏迷,我們又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山底。水面上漲,隨即我們就會被淹死在這裡。若干年後都會變成一堆爛骨臭肉。
轉眼間水已經漫到了脖子,昏迷中的小米嗆了幾口水,咳嗽了幾聲依舊沒有轉醒。怎麼辦?怎麼辦!
忽然一個黑糊糊的龐然大物向我漂了過來。這個是山口那個背囊。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近乎發狂的翻動裡面的東西。除了找到一些急救用品,就是防水的雷管炸藥。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韓大,找到什麼沒有?水淹上來了!”
四眼的催促讓我有些着慌,我有些語無倫次的答道:“找到了!嗯……嗯,沒有!這裡面只有炸藥!”
四眼雖說是折了一臂,可暴躁脾氣還是沒有改,粗着嗓子喊道:“不管了!先把東西拿過來,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可四周都是水,哪裡會有什麼安全的地方!真是越急越糊塗!
倏然,在離我們一仗遠的地方山岩轟然倒塌!
“這……這他媽的是要把我們活埋在這裡面!”
四眼吃了一驚,又不小心將斷臂磕在了巖壁上,疼痛讓他的臉瞬間扭曲。四眼咬着牙,一字一頓的說道:“看來,只,只……只能用炸藥了!”
炸藥?我一陣的疑惑。用炸藥的話我們不也就全死了!
緩過了剛纔那一陣,四眼嘴巴利索瞭解釋道:“剛纔塌下來的那地方我估計是這黑山最薄弱的地方。而且,看那個部位的高度應該是到了地表了。等到水漫過了那地方,我們用炸藥把那個地方炸開,水下的壓力會將我們幾人壓出到地表!”
聽了四眼的解釋,我感到一陣無力。這到底行不行啊!更像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可論野外的生存經驗,沒有人能比的過四眼。雖說此舉有些冒險,可確是唯一可靠的辦法。也只能這樣了!
我從背囊裡掏出了繩子,先把自己和小米牢牢地捆在了一起,又在四眼的身上繫了根繩子。現在有水位幾乎要漫過我們的頭頂了,我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很吃力的浮水面上。
雖說四眼被我用繩子拉着,可畢竟象獨臂不能保證他完全浮在水面上。時不時的嗆幾口水,令他的呼吸很成問題。
水已經漫過了我們劃定的安裝炸藥的區域,而且還有不斷上漲的趨勢!水中的壓力陡然提升,我也有點兒受不了!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要向外豉暴了!
“好……好,就是現……在!潛……下去,裝……炸藥!”
四眼的半個嘴巴露在水中,嘴角邊冒着氣泡,含糊不清的說道。
“好!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下潛!”
四眼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悠長的三聲喊完,我趕忙深吸一口氣,隨即潛入了水中。水下的能見度很低,我和四眼幾乎是摸着崖壁在找尋剛纔塌下來的那部位。
終於找到了塌下來的缺口,此時水下的暗流涌動,我根本無法穩住身形。試了好幾次都被水衝開了老遠,更不用說在水下安放炸藥了!這時,我後背上的小米又了輕微的活動。肯定是小米在水下被嗆得難受,看來她在水下扛不了多長時間了!
我一扭身子,就又向水面上游去。四眼也會意,跟着我費力的又到了水面上。出水我先大口的喘了幾口粗氣,接着感到小米的呼吸又恢復了順暢,這才放下心來。
“噗……”
四眼長吐出一口水,臉色凝重的說道:“這樣下去可不行!我把腰上的繩子解下來拴在水下的岩石上,有助於你穩住身形。這樣好安裝炸藥!”
“不行!解開了你怎麼辦?”我一邊喘氣一邊急問道。
不由分說,四眼就解開了腰上的繩索,安慰道:“老子以前怎麼說也是個當兵的!斷了個胳膊也照樣能在水裡暢遊自如!”
水還在繼續上漲,這樣下去我們非要在這裡全軍覆沒了!姑且就按四眼的意思辦吧。這次我讓四眼呆在了水面上,我帶着小米又潛入了水中。用繩子把自己固定在了岩石上後就開始在缺口處填裝炸藥雷管。現在的水壓幾乎快讓我窒息了,強忍着胸悶,我手忙腳亂的搞定了一切。
再次上浮!
四眼還在原來的地方吃力的拍着水花。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我給了四眼一個
眼神,四眼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當下我就深吸一口氣,顫抖的按下了引暴的開關。
霎時我就感到一股大力傳來,差點讓我吐了血!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耳邊盡是轟隆隆的聲音。睜眼一看,這水面上竟是泛起了一個喇叭狀的巨大的漩渦!隆隆的水聲幾乎能響徹雲霄,身後好像有千鈞之力在把我推向那漩渦之中。
猛然間,一個浪頭將我一下子又拍入了水底。接着就是腦袋一疼,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無邊無際的,可我卻感到異常的寒冷,而且是全身的刺痛。忽然後面又出現了山口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同的是,這次他竟然還騎了匹黑馬!黑馬也是鬼氣森森,目露兇光!
山口在不停的追我,而我卻是跑得精疲力竭的。好幾次都摔在了地上,根本就是用爬的!就在我剛又摔了個狗啃屎的時候,山口追上來了!
黑馬高舉前蹄,重重地,向我,踩下!
耳邊同時響起了山口陰陽怪氣的口聲:“人還沒死夠,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我啊的一聲大叫,睜眼一看,原來我們已經出來了!再一翻身,隨即胸口火辣辣的疼!他孃的,肯定又是肋骨斷了!舊病加新傷,這回可能是連爬都爬不動了!
忽然身後傳來絲絲蠕動,大驚之下我這才發覺是和我綁在一起的小米在動。我趕忙解開了繩索,小米這時也幽幽轉醒。
沒想到她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咦?天怎麼亮了?”
我擡頭一看,這哪是天快亮了,分明是快黑了!不過要比山中亮得多。粗略的算了算,我們竟然在黑山的山腹中呆了整整有三天!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是逃出來了。而且隨候珠也被毀了,總算是大功告成!
“四眼哥哪去了?”
糟了!我把四眼這茬忘了!
忍着巨痛,我掙扎着起身。環顧四周,發現不遠的地方有個人躺在那裡。此人肯定就是四眼!也不知道我是怎麼過去的,反正最終是到了四眼的身旁。四眼的斷臂處又滲出了不少的血。
傷口又裂開!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又連急救用品都丟在了黑山裡面,四眼這樣一直下地可不行。我咬牙撕扯下了不少布條緊緊的綁在了四眼的斷臂口,這樣有助於減少傷口出血。可能是我弄疼了四眼,躺着的四眼猛地吸了口涼氣,當下轉醒。
“你他孃的弄疼我了!”四眼的嘴脣翕動着。
能罵人就說明身子還不錯!我興奮得和四眼來了個擁抱,卻不料弄得兩人都滿頭大汗的。是蹭着了傷口,疼成那樣的。這時,三人環顧四周才發現。我們早到了黑山的另一側,靠近沙漠的一側。黑山腳下被我們炸開的洞還在向外冒水,這片沙地早就被水浸得像是黃泛區一般,在上走動都步履維艱。
“我……我說,我們能不能想辦法先生團火出來,凍……凍死我了!”四眼上牙挨着下牙,不住的哆嗦道。
小米也顫聲道:“這……這四周連柴火都沒有,怎麼生火?還是找個能避風的地方再說。”
夜幕降臨,偌大的沙漠之上只有我們三人的身影。正是春寒料峭的時節,三人都被凍得瑟瑟發抖。再加上其中的兩人還算是三級殘廢,在這沙漠中可是希望渺茫。可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走動着還能知道自己活着,停下來就是等死!三人就這樣亦步亦趨的前進,腦袋裡已經沒了出路,也沒了歸途,只記的兩個字,活着!
忽然間,小米眼睛一亮,高喊道:“看前面!是……是……汽車!”
聞言我一驚,舉目遠眺,沙地上的確停了輛紅色在吉普越野車。是我們的悍馬!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當下我和小米像是打了雞血你似的,擡着四眼三步並兩步就奔到了悍馬車前。開門上車,才發覺車裡有東西竟然紋分未動,鑰匙還插在鎖眼上。總歸來說我們算是得救了。有了車就有了空調,取暖就有了保障。而且前行速度也會大大提高,如今我們兩人身上的傷已經不容耽擱了。
起動了車子,聽着暖洋洋的發動機聲音,我周身無比的舒坦。四眼更是直接躺在了後座上進入了半昏迷狀態。也難怪,四眼失血那麼多,能活下來就已經算是奇蹟了。真是應了一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沙窖子適時的吐出了悍馬,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在開了空調的暖洋洋的車裡,我不禁想到了山口那廝。剛纔好像我做夢了,但夢中山口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人沒死絕?難不成我們一行死得人數與墓中所葬的人數不對等,然後還要有人送命?可我們已經出來了,還有了交通工
具,不可能再在這裡送命的!
也可能是我多心了!我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感到全身都無比的乏力。
猛然間,天地黯然失色,狂風四起,車窗外頓時飛沙走石!呼呼的風聲像是鬼哭狼嚎般,聽在人的耳朵裡不寒而慄!這天氣屬狗臉的,說變就變了!
“這……這是……沙暴!”小米看到後臉色大變。
沙暴!看見窗外的風沙開始越來越大,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會被活埋在這裡的!得趕快走!可我只是一個半調子司機現在還斷了幾根肋骨,四眼開車倒是好手,可也斷了個手臂。如今就只剩下小米了,要命的是小米根本就不會開車!
這時,小米又忽然一下子竄到了我的身邊,眼神中有着說不出的恐懼:“左邊的車窗外……有……有人!”
我慌忙扭頭一看,赫然,車窗外立着個黑色騎士的身影!腦袋想到的第一個名詞就是夢,我的夢!有山口騎馬那詭異身影的夢!
當下我不管小米會不會開車,直接就把她推上了駕駛座上。趕鴨子上架,也是沒辦法。不等小米狡辯,我言簡意賅道:“我說,你照着做!”
無意中看到外面的騎士竟是探頭向車窗裡望!隔着一道玻璃,我看到了一張滿是死皮乾癟的死人臉!瞬間,我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的豎了起來。當下就扯着嗓子語無倫次的喊道:“快!踩油門!”
還好小米是眼疾手快的人,打着火就將油門一踩到底。車子瞬間就如離弦之箭般的衝了出去。也幸虧這周圍都是廣袤無垠的沙漠,小米只要不急轉彎,車子就能任由她開。估計甩掉了後面的那傢伙後,我這才教給了小米開車的一些基本的技巧。
聽完後的小米到是有了個司機的架勢,只是她時不時看看後視鏡,疑惑道:“我怎麼發現後面有些不對勁兒!”
遲疑間,我回頭,不料卻看見了此生最震驚的一幕!車後的土壤裡紛紛鑽出了一個又一個類似剛纔的身影。枯屍瘦馬,皮革鐵甲,幾乎能看見它們身上幹皮裹着的條條肋骨。就這樣,車後漸漸形成了一個死屍組成的馬隊!
月光清冷,大漠黃沙,一隊乾屍騎兵襲捲着一道塵土的黃龍奔騰着。沒有兵戈的相撞聲,也沒有怒吼馬嘶聲,只有彷彿迴盪了千年了馬蹄聲與汽車的發動機聲相呼應。這是一場遠古與現代的較量!黑山下還有的千百萬契丹亡靈甦醒了!
看見後面出現的這一隊鬼氣森然的騎兵,我的後背都讓冷汗浸溼了。不由自主的又催小米加快速度。小米好像越開越順手,反而比較平靜的解釋道:“不急,也許後面的只是幻影,並不是實體的。而且它們追不上汽車的!”
話音剛落,一個滿是銅鏽的銅錘直接砸破了車後面的玻璃。也給了小米最明確的回答。這下的小米可着了慌,估計又把油門踩到了底。車子嗖的一下向前竄出了數丈遠。倏然,車子的正前方竟然也出現了那些枯屍瘦馬的騎士,掄着朽了兵器就對着車前蓋砍。可來不及反應就被車撞成了兩截。
越來越多有騎士從車前方的地裡鑽了出來。有的剛出來一半就被車輪連頭帶骨碾了個粉碎,有的則是被震飛了頭顱順着前擋風玻璃滾了上來,只從空洞的眼窩散出了一抔黃土。車下早已被涌出的乾屍擠滿了,路也變得崎嶇不堪。我在車內差點被顛的斷過去氣。
再次擡頭看,前方瞬間又出現了一個全身赤黑長角的怪物。我倒吸了口冷氣,一遍又一遍的喊剎車,可小米兩眼呆直,只是機械的轉動着方向盤,根本就沒來得急做出反應。緊接着車子就是猛的一頓,直接把我摔到了犄角旮旯裡。疼得我半天都沒緩過來。爬起來一看,原來橫在我們車前的是來時見到的那尊黑羊石像。幸好剛纔的車速倒不是非常快,所以幾人除了感覺有些頭暈以外到是沒什麼大礙。
但更奇怪的是在這裡那些於屍再也沒有出現。是巧合,還是那些東西的活動範圍就是在這黑羊石像以內?不管怎麼說,那些兇物消失了是好事。我小心翼翼的下了車,檢查了一下。車前有保險槓,只是撞壞了一個車燈,車的前蓋也有點磕磕巴巴的,不過應該還能正常行駛。
緩過勁兒來的小米繼續笨拙的開着車,可接下來我卻不敢掉以輕心了。總感覺四周還有潛在的危險。
漸漸的,東方出現了魚肚白,天開始亮了。此時的大地也是一片的和諧,彷彿剛纔出現的那些鬼物與她根本就不相關。在車上微小的顛簸中,我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了,終於忍不住沉沉的睡了過去。
依稀感覺好像是在現實中,又好像是在夢裡。就這麼似夢似醒中,我夢到我們大家終於脫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