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風輕雲淡,史院長聽的卻是心驚膽顫。
他所掌握的知識讓他否定了夏磊的話,可他的直覺又讓他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夏磊所說的話。
也正因爲這份相信,讓他更加的心驚膽顫。
笑笑自然是相信夏磊的話的,就算這種信任是盲目的,她也願意相信他。
安靜了片刻,看着牀上的劉老三,她帶着淡淡的哀愁,這是天意弄人嗎?
她知道的劉熙在這世上好你就劉老三一個親人,這樣也意味着劉老三在這世界上已經並無其他的親人了。
“那就順其自然吧!”她的聲音滿是心酸,替這樣一個孤寡老人心酸。
也只能是這樣了,劉老三並沒有親人,就算是有親人也無法替他決定是否要爭取那短暫的清醒。
望着她眼中的愁緒,夏磊很是心疼,轉身看着史院長說,道:“史院長,可不可以讓我們在這裡呆會!”
“你們先坐,我要去看一下其他病房的病人!”史院長是個明白人,再加上他的確也事務繁忙,若不是因爲夏磊和笑笑的面子,他還真的很難在某一個病房呆太長的時間,畢竟他是整個精神病院的院長,需要他去處理的事情很多。
直到史院長離去,笑笑再一次開了口。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她不想放棄,看着牀上的老人那滿臉的猙獰,雖然此刻的他還未睜開眼,但這並不妨礙他臉上那病態的表情。
“沒有了!”夏磊搖了搖頭,走到了笑笑的身後,輕輕的抱着她。
笑笑依偎着他,在他的胸膛上尋求一點溫暖與慰藉,或許是出門時候喝了太少的水,也或許是這裡的暖氣令人乾燥,她輕輕的用舌頭舔了舔脣。
雖然她沒有說,但他一直着注意着她,自然是不會錯過她這種下意識的動作。
“口渴嗎?我去給你拿水!”
“恩,謝謝!”
“有事打電話給我!”
剛纔由於太急,將水瓶放在了車裡,這一來一回幾分鐘還是要的,這要沒什麼急事,他可以走着回來,若有什麼突發事情,他就要跑着回來。
“放心吧,我是大人,能自己照顧自己的!”
笑笑原本愁眉苦臉的樣子,終於被夏磊給搞笑了,他那一臉的擔心的,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小孩,還是一個毫無行爲能力的人。
要是他一直這樣子的話,自己又怎麼可能成長呢!
虧得他還天天唸叨着希望自己能更成熟強壯呢,就這種保護法,再給三十年,想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進展。
將戀戀不捨的男人推出了房門,笑笑走回到劉老三的身邊,順手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而後將桌上的那本相冊給拿了起來。
伸手輕輕的撫摸着相冊的封面,那是劉熙最喜歡的照片。
“劉叔,你知道嗎?這封面的這張照片是劉熙最喜歡的,劉熙長的漂亮,又自信,我記得這是大學畢業時,一個她的愛慕者給她拍下的,雖然她不喜歡那個男人,但卻十分喜歡這張照片!我記得……”
說着,她已有些淚水,擡頭看了看病牀上依舊沉睡的劉老三。
“算了,不說這些!”
“你知道不,這張照片是我和劉熙一起去露營時候我給她拍的,你看她笑的多開心,我記得那天下了大雨,我們的營帳並不是那麼牢固,當夜都滲了水,害得我們兩個一晚沒睡好,後來第二天我們兩人都感冒發燒了,呵呵,你說好不好笑!”
笑笑一邊摸着那一張張的照片,一邊似笑帶哭的說着。
若真算起來,自從劉熙死後,她還是很少接觸與劉熙有關的東西,就算接觸也不會像此刻這般的深入,像現在就是一點一滴的回憶,回憶兩人生活中的美好。
原本許多面的回憶,此刻在她的心中,便只剩下那些美麗的、溫馨的、和諧的。
一頁一頁的緩緩翻卻着,纖纖玉手不停的觸摸着那相冊上的音容笑貌,全然沒有發現站在門外的夏磊。
這也不能怪她,夏磊在看到她又哭又笑的樣子時,便不打算那麼快打擾她。
他知道她將這些心事藏在心底,藏的太深了,也知道她一直自責,覺得自己是殺害劉熙的罪魁禍首。
這些念頭,必須要有個發泄的地方,如果一直不發泄,他不敢想象會對她的心理造成什麼樣的陰影。
“劉叔,這是你的朋友嗎?”
雖然知道牀上的劉老三不會迴應,但笑笑已不知不覺的翻到了相冊的最後,在那裡有個男人,不,應該說是男孩,看起來十多歲的模樣。
不知爲何,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定睛看了看,才肯定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而且看照片左下角的時間,想來這個男孩到現在也不小了,應該和夏毅龍那般大吧。
只是不知道這男孩是誰,難道是劉叔的親人?弟弟?
對,很有這個可能性。
笑笑爲自己的這個發現而雀喜,心想着要找史院長問問清楚。
“怎麼了?看把你高興的!”
在發現笑笑有些樂不可支的時候,夏磊推門進來。
原來還在責備自己太沖動的他,在見到對方眼中那一抹喜悅後,他又覺得自己的衝動是對的。
“磊,你快來看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笑笑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中的相冊遞給了夏磊。
陳一山!
僅一眼,夏磊便能肯定這個人是陳一山,雖然是少年時候的陳一山,但對於這個仇人,即便是化成灰燼,他也不會忘記的。
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頭,手中的水瓶發出伊伊的聲音。
原本深邃的寶藍色雙眸更添了幾份凌厲和狠絕。
如同死神般的模樣使得房間的溫度驟然一冷。
“怎麼了?”
笑笑有些不明,爲什麼夏磊的表情突然變的這麼可怕呢?
記得年少時還偶爾能看到他這副模樣,但隨着時間的變遷,自己已經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了,原本以爲不會再出現了。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只是學會了隱藏,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了起來,現在是他沒控制好自己才顯露出來的,可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他如此憤怒呢?不,不應該是憤怒,是充滿恨意吧!
就像要吃人般。
“磊,你沒事吧!”
她關心的伸手輕握了下他的手腕,才發現在那衣服下面,那雙手握的死死的青筋暴動。
“磊……!”
在笑笑的叫喚中夏磊收起了情緒。
“我沒事!”
他一直在查陳一山的下落,可這個人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消息,二十多年了,如今竟然在這裡有了他的消息。
這叫他如何能不失控。
將水遞給笑笑,順手拿過她手中的相冊,又看了一眼。
他很確定,這個男人便是陳一山。
“怎麼了?你認識他嗎?”
笑笑就算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也能感受到他剛剛的憤怒,以及現在他拼命僞裝卻還沒有全然消下去的恨意。
畢竟她是他的枕邊人,縱使不去看不去聽,還是會有感覺的,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可它就在那裡抹也抹不去。
“很眼熟!”
不想她起疑,剛纔自己的確是失態了,既然如此不如將錯就錯,三分是假七分是真,的回答更容易迷惑人心。
“眼熟?”笑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感覺,自己可並不是眼熟,而是有一種熟悉。
“我也有一種熟悉感,難道在我小時候見過他嗎?”
既然夏磊這麼說,那小時候見過忘記了也是有可能的。
“或許吧!你剛纔那麼開心是怎麼了?”夏磊可並不想繼續與陳一山有關的事情,不過既然有了與陳一山有關的線索,那他便不能放過。
他的目光穿過了笑笑,停留在牀上沉睡的劉老三的身上,那眼睛就像要看透劉老三一般。
那眼神泛着攝人的神采,若是劉老三此刻是清醒的,說不定會被吸入這漩渦。
“劉叔將這張照片放在了這裡,這會不會是他的親人?弟弟或什麼的?”
其實看着夏磊的模樣,她有些不想說,可他問起了,她又不希望錯過這個可能性。
“我記得我們來的時候,史院長沒有提過劉叔有什麼弟弟或親人什麼的,這樣吧,你先在這裡休息下,我去找史院長問一下!馬上回來!”
衝着笑笑露出了一個微笑,眼光再度掠過劉老三,他拿着這本相冊轉身從容的離開了房間。
心跳慢了一拍,不知爲何,腦中出現了不好的念頭,可她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但就是那樣子的令人不安。
一陣衝動,她也走向了門口,打開了門在門口看到夏磊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後,才若有所失的轉身關門回到了房內。
“爲什麼磊會那樣子呢?那個男人是誰呢?看磊的樣子,他是肯定認識他的,算了,等有機會再問問他吧!”
心中的不安,並沒有因爲她的喃喃自語而有所緩解,反而似什麼不斷勾動着她的思緒。
磊的冷漠、磊的憤怒、磊的恨意……三歲、八歲、十歲……
孟晨是夏叔的兒子,那孟叔會不知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