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淚水打溼了他的臉龐,這句不相信卻那麼難說出口,
她怕自己後悔,還是怕傷了他,
“是,”
掙扎許久,她還是口是心非的點頭了,
踉蹌的站起身子,莫翌辰面色如灰,曾經深邃炯亮的眼瞬間失了生氣,
他跌跌撞撞的轉身走去,夏飛兒心中的痛一寸一寸的翻滾直至蔓延全身,盯着他漸漸遠離自己,
莫翌辰強撐着眼中的淚,腳下平坦的路此時卻猶如步在荊棘之上,每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痛,
夏飛兒,你是愛我的,
生死之難我們經歷了不只一次,你我爲彼此都可以舍下命的那份勇氣和毫不猶豫就真的都是假的嗎,
他在賭,賭眼睜睜看着深愛之人訣別的那份痛會激起她心中久藏的那份愛,
他在賭,賭她會想明白,他的愛絕非兒戲,
他在賭,賭她相信,這一轉身便是永不再見,她還是他都承受不起……
永不再見……
夏飛兒緊咬下脣,她強迫自己不能哭出聲,那哽咽就卡在咽喉,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走了,那背影決絕而無力,
在他險些跌倒的瞬間,她拔步奔過去,卻被他阻止,
“不信任便是不愛,不愛便沒有權利和理由管我的生死,”
他淡漠的表情,顫抖的聲音都如針扎般刺進夏飛兒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上,
他努力站穩,轉過身看着她,“夏飛兒,你知道我爲什麼愛你嗎,因爲只有你敢剝開我的心,給我溫暖,注入愛,只有你敢揮起巴掌打醒我,只有你敢對我不屑一顧,曾經你是那麼的勇敢自信,此刻爲什麼不敢敞開自己的心,接受我的愛,”
莫翌辰始終不敢看她,他心裡說着無數聲的對不起,飛兒別怪我如此狠心,只有深深痛過,你才能清醒,才能看清彼此的心,
夏飛兒被他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是啊,什麼時候起她變得不自信,甚至封閉了自己的心,
看着蹣跚離去的虛弱而高大的身影,她第一次覺得害怕的從不是他會死,
而是,從此失去這個男人的愛,
“飛兒,你心中最折磨人的魔鬼不是暮雨澤,是你自己,如果當初媽媽肯相信爸爸對她的愛,肯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守住幸福,也許她的命運不會這麼悽慘,爸爸也不會早死,
想起舞飛的話,她仰面哭泣,
是啊,這個世界上最難以釋懷的不是遺憾,而是錯過了自己深愛又深愛自己的人,
老天,請這一次善待我吧,
風呼嘯而過,卻吹不干她臉上的淚,她微笑着追趕那個身影,
緊緊抱住莫翌辰的身影,她的話伴着痛哭聲,“莫翌辰,這一次不要再放開我的手,”
莫翌辰轉回身牢牢裹緊懷中的女人,他欣喜的幾乎想將她揉進身體,
她做到了,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
仰面而泣,那淚水卻怎麼也逼不回眼眶,老天謝謝你,將飛兒又帶回我的身邊,
索性垂下臉,讓那溼潤肆意流淌,
第一次爲一個女人流淚,卻也是第一次感覺無比幸福,
緊緊相擁,此時,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彼此,
莫翌辰輕輕吻幹懷中哭的不能自已的女人臉上的淚,他火熱的脣每一次輾轉都透出無限的溫柔和幸福,
“飛兒,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不要哭,”
他柔聲哄着滿臉淚痕的飛兒,心底漾起無盡無邊的寵愛,
她是他此生摯愛,也是他手心裡唯一值得他呵護的寶,
心中發誓,絕不會讓她再受一點委屈,
莫翌辰自從和飛兒和好如初,病也緊跟着就好了,
飛兒堅持呆在花圃,只說喜歡那裡,
莫翌辰也沒有多加阻攔,他知道飛兒儘管重新接受了他,心裡的傷口卻仍舊尚未癒合,
那段經歷要淡忘還需要時間,他也不想讓別人打擾她所以便將花圃重新做了庭院,又加了保鏢,
哪還要種花賣啊,儼然一個私人花園,
對於這些,飛兒都默許,只是每天仍然帶着員工們精心的培育各種花草,雖然業務量不多,但是總歸是沒有讓大家吃白飯,
終於又可以和飛兒在一起了,舞飛高興的手舞足蹈持續了三天她都傻傻的笑,
今天,夏飛兒正在和舞飛在玫瑰園中查看,粉紅間兩個身影有說有笑的忙碌着,
一擡頭,夏飛兒便看見媽媽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自己走來,
她急忙迎出去,“媽你怎麼來了,”
夏婉未到跟前,卻已經熱淚盈眶,
顫抖的手上握着一張報紙,那是舞飛早上去市裡買東西時用來包裹東西的,
“飛兒…..你一定要救救你爸爸,”夏婉抓住女兒的手,便泣不成聲,
飛兒心中一振,聽到爸爸的瞬間她仍然沒有反映過來,
舞飛急忙扶住夏婉,卻也被她的話震驚了,
她從不知飛兒的爸爸至今還在,她以爲飛兒沒有爸爸……
夏飛兒片刻之後,給媽媽擦着眼淚,輕輕的安撫她,扶她走到園地外的長椅上坐下,
舞飛看看母女倆,“阿姨,有什麼事慢慢跟飛兒說,我先回去,”
剛要轉身卻被飛兒拉住,“媽,舞飛就像我的姐妹不用瞞她,”
舞飛心中一熱,握住她的手,與她一樣蹲在夏婉的面前,
夏婉點點頭,此時心情已經稍微平復,將手裡的報紙遞到女兒面前,
那是一則關於一個商業世家瞬間衰落的報道,曾經家世顯赫,商界名流,如今,傾家蕩產,負債累累,一兒一女分別因爲攜帶毒品罪而判了七年和五年,變賣了多處房產和股票之後仍舊虧欠莫氏的天額的違約金,和賠償金,也將面臨鋃鐺入獄的命運,
右側,是安振元蒼白憔悴的照片,
夏飛兒面色稍改,她心中明白了媽媽爲何這樣傷心,
她將報紙遞給了舞飛,“這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安氏企業的當家人,”
舞飛看了眼報紙,臉色驚詫,
在明川市有誰會不知道安氏企業,她雖然覺得一切來太不敢置信,但是飛兒說的就是真的,
她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們,
夏飛兒將手放在媽媽的膝上,目光流轉中帶了一絲憂傷,“媽,你想讓我怎麼做,”
夏婉將手握住女兒的手,“飛兒,他始終是你爸爸…….”
話未說完,淚水又漫過顫抖的脣,
原來媽媽至今還是那樣愛着爸爸,這讓夏飛兒有些意外,
二十多年的時間流逝,苦痛磨難,她以爲就算媽媽心裡還有什麼也絕不是深愛,
可是,此時她才知道,原來媽媽對爸爸的那份愛,從未更改,
她爬在媽媽的膝上,將淚水深埋,
“媽,我會去找他,”
舞飛心中也明白了,飛兒說的他,是莫翌辰,
夏婉將手放在女兒的頭上,竟然顫抖的說了謝謝兩個字,
夏飛兒卻被這兩個字燙疼了心,她心中對安振元早已經沒有了埋怨,
生身之父,無論曾經做過什麼事,自己身上流着的始終是他的血,
何況,當年的事那麼複雜,媽媽說的明白,並不是爸爸的錯,
從前她還有想過只要媽媽不計前嫌,只要媽媽高興,她願意接受他,
可是,被暮雨澤侮辱的那天,她清楚的聽見了安君的聲音,
於此時,她要怎麼去接受那個父親,和 ‘弟弟,妹妹,’
然而,如今媽媽淚水潺潺的模樣,她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也根本拒絕不了,
與安君之間糾葛再深,他始終是父親,
只是,說出答應媽媽的那句話時,她哭出了聲,
舞飛和夏婉以爲飛兒因爲難過,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爲了什麼,
第二天,夏飛兒直接去了明川,
再次踏進莫氏金樓,她的心依舊無法平靜,
無數目光就這樣明晃晃的向她投來,她直覺,那並不是友善的,因爲她一度覺得冷,
“站住,”保安在這時擋住了她的去路,
輕蔑的眼神瞬間映入她的眼眶,剛纔她一直沒有直視任何人,此時她環視四周,的確自己的感覺很準,
輕視而無禮的舉動似乎每個人都是熟練的,她揚起臉,
“我來見莫翌辰,請給我通報,”
她沒有看保安似笑非笑輕浮的嘴臉,而是直接對總檯的小姐說,
往日裡看到她總是謙卑微笑的總檯小姐,此時嘴角擠出一絲冷笑,“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對不起,沒有預約您不能進去,”
隨後又掩面小聲跟旁邊的人說,“以爲自己是誰啊,不要臉的事都做了,還來找莫總,以爲莫總還會見她嗎,”
旁邊的人隨聲附和,“就是就是,告訴保安趕緊趕他出去,要是讓莫總看見了,肯定會不高興,”
夏飛兒雙手緊握,眉頭深鎖,臉色難看極了,
她告訴自己,不要理會那些無聊的人,可是,她們竊竊私語卻一字不落聽進她耳朵的話,猶如石頭一樣丟進了她的心,
長長的吸口氣,她拿出電話,
正要撥給莫翌辰,保安得到總檯小姐的眼神立即上來驅趕夏飛兒,
“請你出去,”說着就要去拉夏飛兒的胳膊,
還未碰到夏飛兒,只聽到兩聲慘叫,兩個保安都已經狠狠倒地,
“莫總,”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所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