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閉着眼,廖蒼毅靜靜的躺在病牀.上,彷彿睡去了,但是略微深沉的呼吸讓人看出,他還是清醒的。
從如姨手裡接過滋補的湯,廖晴輕輕推了推廖蒼毅血管浮凸的手臂,柔聲,“毅表哥,好香的湯呢,你醒醒,來喝一點……”
沒有動,廖蒼毅眉頭半蹙着,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廖晴看他這樣,沒有灰心,繼續勸着他,“別這樣,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肝源的……”
依然一動不動,廖晴看着沉寂的廖蒼毅,聲音帶了哭腔,“毅表哥……”
如姨伸手按住她的肩頭,搖頭,“讓少爺休息一會兒吧……”
病房裡重新安靜下來,藥水味濃濃的籠罩在每個人的鼻息之間,這種壓抑的感覺,着實令人難受。
上午十點。
收到廖蒼毅電話的歐陽恕和廖雲一齊趕來。
一進病房,歐陽恕掃了一眼表情沉默的廖蒼毅,一抹不安忽然掃過心頭。
看着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歐陽恕眉頭蹙起,“你搞什麼,什麼事這麼急?”
目光深邃又沉暗,廖蒼毅緩緩的將視線移向草木向榮的窗外,聲音平淡無比,“我想立份遺囑。東$方$小說網 ”
在場的人臉色都一變。
歐陽恕拳頭打顫,有些氣惱的盯着表情淡然的廖蒼毅,“胡說什麼呢你!所有人都在幫你想辦法,你倒好,躺在這兒兩手一攤就想放棄?”
“不用激我了……”廖蒼毅輕輕勾起嘴角,目光深遠,“我這條爛命也不值得再浪費別人一半的肝臟來救,治好了也沒什麼意思……”
看着還想說什麼的歐陽恕,廖蒼毅緩緩吸了口氣,“我手上有天苑六成的股份,我想過了,一半給你,另一半分給廖雲兄妹。”
廖雲眉梢一挑,目光中的冷意緩緩的凝聚起來。
歐陽恕看着好像要訣別一樣的廖蒼毅,有些激動,“誰稀罕你那些破股票!你別以爲我會感激你!這些年我也受夠你了!你要是死了,我馬上就走!離開天苑這個破地方我也樂得清閒!”
“隨你吧……”廖蒼毅微微嘆息着,“這些年跟着我的確讓你受委屈了,其實以你的能力本可以有自己的事業的,可是你卻每天跟在我身後處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你那部分的股票隨你要賣要留。東方小說網 離開天苑也好,你自己看着辦吧……”
廖晴聽着這些話,淚水早已漫出眼眶,急忙拉住廖蒼毅冰冷的手,哭着,“毅表哥,你別說這樣的話!醫生現在都在想辦法,你不能這麼消極啊!”
看了廖晴一眼,廖蒼毅挪動視線,看着一旁抿緊嘴脣、面色冷然的廖雲,輕輕一笑,目光嘲弄,“不服氣麼?說實話,就這些股份,如果不是看在死去廖老頭的份上,我也不會給你——坦白講,我很不喜歡‘餓狗’,就如同你討厭我的原因一樣。”
廖雲聽他這樣侮辱自己,拳頭一攥,身子一動,陰沉的目光讓在場的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廖晴看哥哥這樣,急忙衝上去拉住他,連哄帶勸的將他拽出了病房。
氣惱的打了廖雲一下,廖晴幽幽的哭着,“哥!毅表哥都這樣了!你還跟他爭什麼!我那一半的股份也給你,以後你別再來惹他生氣了!”
目光陰冷的擡起頭,廖雲微微眯起眸子,抱住雙臂,“我不要跟歐陽恕平分,三成太少,不足以坐上集團總裁的位置……”
“哥……”廖晴看着表情邪異的哥哥,憂心忡忡的拉住他的手臂。
“是他逼我的……”廖雲低頭看着自己的妹妹,下頜緊繃,冷氣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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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寂寂的站在窗邊,廖蒼毅伏在窗臺上,看着窗外寧謐的月色。
英氣逼人的臉上多了一抹病中的憔悴,一雙眼睛犀利不再,依稀的,總有一抹灰暗的憂傷徘徊在其中。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沒有動,淡淡的彎起嘴角,笑着,“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心……怎麼樣,拿什麼籌碼跟我談?”
廖雲看着他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哼了哼,將一紙合約放在桌上,看着廖蒼毅瘦削的臉,目光冷凝,“來談筆買賣如何?我不認爲有什麼比活命更重要,有命你才能泡女人耍帥裝深沉……簽了它,明天你就可以進手術室換肝。”
“我不覺得有什麼可談的。”廖蒼毅回頭,瞥了一眼桌上的財產轉讓協議,一笑,“對我來說,活命未必就有那麼重要。”
“不會有什麼比活着更美好——活着你纔可以翻本,我知道讓你就這麼讓出來財產你會很慪,但是隻有我才知道那個失蹤的捐獻者在哪裡,有他你才能活下去。28歲,就算換過肝你還能活十年,也值了,這都是你最年輕最鼎盛的時期。”
低頭輕笑,廖蒼毅表情淡然,“我就知道那個人突然失蹤沒那麼簡單——”
“我答應給一次性付給他兩千萬,當然不光給錢,他們家的小孩我也有接過來幫忙‘特殊照顧’着。你不夠狠,所以總有一天會被我踩在腳下。”廖雲鼻腔發出哼笑,“怎麼樣?還想當守財奴嗎?你把錢給個外人也不肯留給我們姓廖的嗎?真自私。”
廖蒼毅走過去,拿起合約輕輕翻起來,笑着,“你還真貪啊,還有什麼是你沒想到的?”
“對覬覦了廖家財產這麼久的我來說,這點功課我當然要做足。”廖雲笑起來,然而,當他看到廖蒼毅接下來的動作時,他的笑容頓時凝固。
雪白的紙頁在廖蒼毅蒼白的指間裂開,沙沙的聲音在空寂的病房中格外清晰。
看着他撕了合約,廖雲眸子一凜,拳頭攥起。
“我討厭太貪心的人……”廖蒼毅將紙片丟到廖雲臉上,輕飄飄的笑着,眼睛裡卻藏着刀鋒,“別挑釁我,否則我一毛錢也不會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