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那雙褐色的深眸在夜色下忽然染出了幽離的顏色,他輕輕勾弄起脣角,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承歡,有些事兒,知道就好了,何必說出來呢,每個圈子都有每個圈子的規定,你也看到了,這就是他生活的圈子,我們沒有一個可以例外,你只能接受。”
“那我若不接受呢?”顧承歡絕強的揚起一張慘白的小臉兒,唯獨那雙清眸帶着穿透人心般的力道。
“你若是不接受……”陸深呵呵低笑“必會被淘汰。”
顧承歡無聲的笑了,並不出人意料的結果,只是多了些不甘。
“這種話在你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法律,竟也不可信了嗎,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麼不夠瘋狂的。”
她紅脣輕顫,瀲灩的水光在五光十色街燈的輝映下顯得有些驚悚。
陸深直起身子,單手抄在熨燙得體的西裝褲中,目光多了一些陰沉,“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夠明白,很多事情也許並不是表面看起來那般,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說多了,對誰都不好。”
轉身,陸深走回‘夜色’。
‘夜色’歡愉依舊,並沒有因爲這短暫的插曲而顯得有什麼不同。
顧承歡白皙的手無力的從方向盤上滑落下來,輕輕地按住胸口,那裡面空空蕩蕩,好像連跳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魅那雙火熱的魅眸似乎就在眼前,他慵懶得意,懷抱着他最愛的女人,他很得意,不愧是蘇家二少。
顧承歡回了別墅,連夜收拾東西,她沒有開走蘇魅的車,她拉着箱子走在大街上,無家可歸。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要任性的跑出來,就這麼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風,天亮的時候,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
打開門,把箱子靠在牆角,鑰匙無聲的落在地上,眼角的淚痕早已風乾,她輕輕地靠近沙發,卻是一頭栽了進去,閉上了沉重的眸子。
聽見開門聲,樓上的蘇魅打開臥室的房門,藍色的家居服把他整個人襯得越發的清俊,不同於低沉的黑色,讓他身上那種霸道和邪魅完全顯露出來。
他走到沙發旁邊,看到顧承歡沉沉的睡去,鳳眸不經意瞥過牆角的箱子,臉色暗沉下去。
忽然,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顧承歡本應蒼白的臉色上多了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他大手一探,眸色一凜。
該死,竟然發燒了,這個女人,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蘇魅冷嘆一聲,把她抱到樓上,然後撥了電話給家庭醫生。
魏謙給顧承歡打上吊瓶,一回頭,就看見蘇魅站在窗前手中燃着一支菸。
魏謙皺了皺眉“你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一死了之,這麼作踐自己,難不成是爲了她?”
蘇魅轉身,把煙交到他的手上。“我沒抽,爲了她,我更不會抽。”
“蘇魅,其實你又沒有想過,把一切都告訴她,你這樣看的我這個局外人都難受。”
“魏謙,你不瞭解,我不想放開她,卻又不得不放開她,我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你多慮了,其實那塊兒彈片根本沒事兒,有事的是你的心,還有你要做的事,既然決定放手,爲何不乾脆一點兒?”
蘇魅漆黑的鳳眸忽然閃過掙扎,沉,不見底。
魏謙見他並未回答,覺得是自討沒趣,收拾了東西便離開了。
顧承歡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她臉上的潮紅因爲打了退燒針已經下去了,只是她那般不安全的躺臥姿勢讓他皺了皺眉。
他躺上牀,巨大的牀因爲他的身材高大,頓時顯得有些擁擠,他不得已把她攬進懷裡,讓她靠着他火熱的胸膛。
碰觸到她嬌嫩的肌膚,心底的野獸彷彿頓時甦醒,身下的某處堅硬隱有擡頭之勢,蘇魅把下巴輕輕靠在她的頸窩出,薄脣略有略無的舔着她的耳垂兒。
自從她提出離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他,多少次夜裡,身體裡的慾望逼得他睡不着覺,他只得用冷水澆滅滿身的慾火。
不是不想,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他知道若是他要求,顧承歡不會拒絕,可是他卻一直在猶豫。
一直到出事以後,醫生說他會短暫失憶,他便利用了這個機會。
這幾天,看着她從滿滿的希望到失望透頂,陸深說,他還差最後一劑猛藥,如果真的不想連累她,就徹底推開她。
懷抱緊了緊,他有多愛她,就有多麼不捨,傷害她,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他一直以爲,他能夠一手遮天,可是當他看見蘇翰痛苦的躺在病牀上,像野獸一般嘶吼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麼的渺小。
他的生活太安逸,太陽光,所有黑暗裡的東西他都不曾多麼深觸過,而如今,已經到了不可避免的地步。
他輕輕地撥開她額前的髮絲,薄脣轉移到她的額頭上,眼眶隱隱發酸,他是蘇魅,可是他不夠堅強,但是他必須去完成屬於他的使命,有些事,正常的渠道已經無法解決。
而他,要選擇,用命一搏。
在北京,同楚澤合作是一個局,而他,則在局中局爲自己開闢出一條暗道。
承歡,你要等我,等到能夠以全新的姿態出現在你的面前,到時候我便可以護你周全。
男人眼中的堅定像是千年的寒冰,任何東西都無法將他融化。
他知道,只有他變得強大起來,他才能保護自己需要保護的人。
然而,他卻不知道,今日的推開,必定是明日更加艱難地尋回,這,也是決定了以後他和她之間,愛恨的邊緣,不斷地傷害,像是兩隻刺蝟,相撞,必定鮮血淋漓。
顧承歡醒來的時候,覺得嗓子很乾,她睜開眼睛,是躺在房間裡的牀上,淡紫色的窗簾拉着,牀頭放着一杯清水。
桌上手機的提示燈不斷地閃着,她打開有三個未接來電,卻是文青荷的。
電話打過去,很快被接起。
“喂,承歡,你怎麼了?怎麼沒接電話?”
承歡清了清嗓子“我一直在睡覺,剛起,怎麼了?”
文青荷哦了一聲,語氣裡有些輕快“承歡,我明天就回來了,你能到機場來接我嗎?”
承歡頷首:“好,你把航班發給我。”
剛掛掉電話,蘇魅就打開門走進來,她看向蘇魅,不曉得他怎麼會在上午回來。
蘇魅像是知道她的意思,手裡拿着一碗粥遞給她“
我昨晚在家,你回來的時候已經發燒了,不過輸了液已經退了,先吃點兒東西吧。”
他忽然軟下來的語氣和還算溫和的對待,讓顧承歡一時之間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她怔怔的接過粥,看着他“這是你做的?”
蘇魅點頭,“要不我請個保姆?”
他廚藝不好,雖然他一向自詡他蘇二少沒什麼事是學不會的,可是這廚藝,還真是他的弱點。
“算了。”承歡從來沒想過家裡請保姆,她嚐了嚐,蘇魅熬得粥還不算太難喝。
“怎麼樣?”蘇魅的眼裡多了一抹急切,必定是第一次下廚做東西給她吃,多多少少還是希望能得到認可的。
顧承歡撇了撇嘴,“勉強能吃。”
蘇魅眼裡的光芒散去,轉身打開了衣櫃,目光在顧承歡的幾件禮服上掃來掃去。
“你幹什麼?”
蘇魅關了衣櫃,看着她“明天我和你去買幾件衣服吧,後天就是頒獎典禮,你陪我去參加。”
承歡微微一滯,點頭,“好。”
以往這種活動陪他出場的都是季嬈,這一次怎麼會讓她?顧承歡沒多想,可是心裡卻是好受了些。
“對了,明天青荷回來,我們先去接她吧。”
蘇魅點頭,“好,午飯我叫了外賣,你下午在家好好休息,魏謙一會兒會來給你輸液,我公司裡有點兒事需要處理。”
承歡默默地放下碗,雙手交疊在一起,不安的放在膝蓋上,她慢慢的擡起頭,臉上扯出一抹微笑“好,早去早回。”
她白皙的面容,乾淨的笑容,還有那微微露出的優美鎖骨,讓蘇魅禁不住情動,卻是立刻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顧承歡頹喪的低下了頭。
第二天,蘇魅果然應約先陪她去接了文青荷回來,文青荷在機場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帶着衣服巨大的墨鏡,然而,墨鏡下的那雙眼睛卻像是刺蝟一樣盯着蘇魅看。
顧承歡拍了她一下“你亂看什麼?”
文青荷握着她手“怎麼會是他和你來?”
顧承歡回頭看了一眼蘇魅,無奈道:“事情有些複雜,回去再跟你說。”
把文青荷送回家,蘇魅又調轉車頭,去了B市的優格。
優格是B市唯一一座全部是國際名牌的商廈,這裡的背後老闆極爲隱秘,沒人知道他是誰,但是這裡的東西全都是精品,也無可替代的成爲富人區。
蘇魅帶着她來到了三樓女裝區,這裡每一件商品都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不重樣,而且還能爲顧客量身訂造,但是每一件衣服價格都不菲,通常,承歡是不會這麼奢侈的。
可是今天是蘇魅帶她來的。
蘇魅目光掃了一眼區內的商品,最後目光落在一件紅酒顏色一般的魚尾長裙上,那是一件裸肩的禮服,腰擺處的設計獨具匠心,是用不同材質的鎖頭兒穿起來的腰鏈兒,整體設計大方得體,加上腰擺處那搶眼的裝飾,頓時顯得高貴而又驚豔。
“拿這件給她試一下。”
蘇魅勾起好看的薄脣,轉頭看向顧承歡。
顧承歡心底某處的線砰的一顫,這是蘇魅自醫院回來之後第一次對她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