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了看五樓的窗戶,冷冽的薄脣微挑,鍾未昔還是那個鍾未昔,偏執起來無人能及,呆板起來也無人能及。
手機在口袋裡響起,接完電話,從小區後門出去,腳步幾乎剛邁出大門,一輛黑色凱雷德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駛過來,平穩地停在男人面前,很快車門關上,悄無聲息地開走。
男人一坐進車內,向愷默便十分有興致地湊過來,往窗外的小區後臺看了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擠眉弄眼,完全是一副八卦的口氣,“看不出來啊,你小子什麼時候在這裡也金屋藏嬌上了?住慣了大別墅改睡平民窟是不是別有一番新滋味?”
男人甩掉向愷默的‘鹹豬手’,冷淡地吐出一句,“鍾未昔被放出來了。”
搭過去的手被甩到半空中,向愷默毫不在意,左手改爲撫起下巴,“小犟豆胖了還是瘦了?我估計是瘦了,這普通男人進去走一遭都能脫層皮,她一個小女孩還不成了皮包骨……”
事隔兩年碰到“鍾未昔”的名字,宛如啞掉一般總是沒什麼語言。男人沒有搭腔,徑自沉默下去,龐大的身影陷進座椅裡。
鍾未昔出獄日期其實他是知道的,幾天前長翔曾向他彙報過,當時他在蘇丹談生意,無暇顧及其它。
昨天傍晚又匆匆趕到這座城市,和晉遠的客戶籤合同,談判中耗去整整兩個小時。
或許連日來國內外的奔波,身體過於疲乏,合同談成便有一大堆資金入帳,心情本該是高興的,可他的心裡卻煩悶得發慌,於是讓長翔開車去“蝕魂”喝酒。
這一喝不知不覺醉了,醒了就在鍾家的老房子裡。
從向愷默的角度看過去,男人臉色鐵青,冰眸中閃爍着森冷的不耐,向愷默心知對方的不快,這不快是來自於小犟豆。
小犟豆是他私下給鍾未昔起的綽號,事實上他也只見過鍾未昔一面,而且還是隔得遠遠的見過,並不算熟。之所以起小犟豆這麼一個綽號,也是由於他了解到鍾未昔與曜之間的牽連後才私下裡起的。
一個對曜如此執着的女孩,寧願犧牲自己,糟塌自己來表達愛的女孩,他想不到別的詞來形容。
向愷默口中的曜正是男人的名字,黑司曜。
跪了多久鍾未昔自己也不知道,站起來時雙腿麻木,差點摔倒,扶住牆壁坐在地上。
頭顱無力地靠在牆上,仰臉看到結滿蜘蛛網的天花板,有剎那間的恍惚,黑司曜比想象中的要早遇見,她以爲這輩子他們難再見面。
就算見,至少也要等到個三年五載,偶爾或許會在路上碰個面,她擠在公交車上,他坐在舒適的豪車裡,彼此擦身而過,奔向不同的方向。
他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前她固執,以爲他不喜歡自己沒關係,只要自己喜歡就行,現在她清醒了,不是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他打從骨子裡發出來對她的厭惡。
厭惡到要置她於死地,讓她坐兩年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