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寬卻忽然來了,說老闆吩咐要帶她去見一個人,她有些納悶,阿寬卻只是神神秘秘地笑着說,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想着反正那個男人安排的事情都不會是什麼好事,他要麼兇她要麼吼她,要麼冷着一張臉對她,所以也沒有怎麼精心收拾自己,就那樣隨意出了門。
車子在鱗次櫛比的大廈中穿梭着,最終卻停在一幢裝修極具典雅氣質並且古色古香的三層店面前,希藍納悶地從車子上下來擡眼打量着這棟突兀的建築,在看到店門旁邊的牆上掛着的一塊小小的字牌之後,她頓時驚喜地睜大了眼。
那字牌的底色是散發着沉靜光澤的深棕色,那上面用篆體刻了兩個清秀的小字:黑澤,希藍一下子就知道了這兩字代表的寒意,任誰也想不到享譽世界珠寶界的大師黑澤瞳的門店竟然是如此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可是這店面雅緻的裝修以及這個不起眼的字牌卻正昭示了黑澤大師的個性:低調清濯。即使身處最炫目的珠寶界,卻極少見她在公開場合露面,除了幾個大型的珠寶設計展會。
難道、難道說她今天要見的人是黑澤大師?希藍激動地揪住胸口站在那兒,滿眼崇敬地盯着那兩個字看,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離自己的偶像如此接近。
阿寬看了一眼她那副樣子好心地上前提醒她,
“顧小姐,我們該進去了!”
他有時候覺得,她不像個已經工作兩三年的女子,她更像個小女孩。
希藍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跟在阿寬身後從後面的一個門裡進去,她臨走的時候偷偷往店裡瞄了一眼,發現裡面的人絡繹不絕,大師果然是大師,大師出品的東西即使店面沒有那麼奢華惹眼,卻依舊有那麼多人追隨。
(在這裡更正一下:應該是黑澤瞳,而不是黑木瞳,我腦袋混亂了,請原諒。)
希藍跟着阿寬沿着盤旋的樓梯往上走,她邊走邊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頭髮,
“阿寬,剛剛出來的時候你幹嘛不告訴我是要來見黑澤大師啊,那樣我可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你看我現在穿的多隨便,這簡直是對自己的偶像的褻瀆嘛……”
“你現在這樣挺好的!”
阿寬回頭看了一眼她緊張的樣子,心想等她知道了黑澤瞳的爲人之後就不會這麼介意了。
他們剛到三樓的樓梯口,就聽到辦公室裡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如同悠揚悅耳的小提琴聲,微微拂過心間,輕輕撥動心絃。
阿寬停下了腳步指着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說,
“那就是黑澤大師的辦公室!”
希藍跟阿寬道了謝便忐忑不安地走了過去,她邊走着還邊能聽到那裡面傳來一男一女的低低交談的聲音還有笑聲,兩人是用日語在交談,他們說的太快聲音也不是很大她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聊些什麼,只是覺得似乎裡面的氣氛很祥和融洽,她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的忽然到來會不會打擾到黑澤大師跟她的客人。
在門前站定,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擡手敲門,卻沒想到那門竟是半掩着的,她那樣一敲,那門就那樣緩緩敞了開來,她驚慌之下趕緊擡眼看向裡面,卻在看清了屋內的畫面之後頓時滿臉錯愕的愣在了那裡。
屋內,衣服優雅,相貌優雅,髮型優雅,但卻坐姿不雅的女子,正半個屁股掛在辦公桌上,長腿踩着自己的椅子回頭手舞足蹈的在說着什麼。
而她的對面,身穿淺米休閒衫的男子整個人都躺在沙發上,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隨意搭在沙發那頭的扶手上,手上還拿着本雜誌,邊隨意翻着邊附和着那女子的話不時地笑幾聲,平日裡冷冰冰的一張臉上此刻滿是暖暖的笑意。
她就那樣像看什麼怪物似的睜大了眼睛盯着那男人看,一時忘了自己來這裡的初衷。屋內的兩人在聽到門響之後同時看了過來,兩人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十分尷尬,但兩人是什麼身份的人物啊,幾乎是在下一秒就趕緊開始補救。
只見那女子收回自己還在空中揮舞着的雙手,擡手優雅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然後將腳從椅子上收回穩穩跳落在地上。
那男人的動作倒是有些急促,直接合上雜誌蹭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有些惱羞成怒的成分在裡面,臉上的表情緊接着瞬間恢復了平日裡的漠然,抿着脣不悅地在那兒瞪着她,似乎是在抗議她怎麼進來也不知道吱一聲。
那女子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那兒愣愣盯着那男子看的希藍,輕笑着走了過來用修長的指勾了勾她的下巴,
“怎麼了小姑娘?是不是被他帥氣的笑容迷住了?”
希藍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起來,收回視線急急爲自己辯駁,
“我哪有!我只是在想他怎麼還會——呃……”
她說道這裡不安地瞄了他一眼,將最後一個字嚥了下去,她本來是想說他怎麼還會笑的,後來考慮到還是不要在這種場合惹怒他就索性住了嘴。
天知道她剛剛看到他那副笑容滿面神態輕鬆的樣子時是有多吃驚,她記得自己曾經想過,要是那種明亮燦然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會是怎樣一副畫面,不過她卻從未想象出來,因爲出現在她面前的他從來都是冰冷的陰鷙的不帶一絲表情的。
如今親眼所見,他笑得沒有任何的防備和敵意,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連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這個樣子的他看起來像個20歲的大男孩,而不是陰鷙嗜血的男人。
她爲他迷人的笑容驚豔的同時心裡卻又有些傷感,原來他不是不會笑,他只是對着她不想笑,原來她真的那麼不討喜,原來他真的那麼痛恨他。
“你好顧小姐,我是黑澤瞳!”
那女子見她在那兒胡思亂想着,就朝她伸出了手非常正式地介紹自己。
“您好!我叫顧希藍!”
希藍受*若驚連忙伸手跟她握了一下,然後彎腰鞠了個90度的躬,對日本人來說這是最鄭重的一個禮節了,她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她對偶像的敬意。
“進來吧!”
黑澤瞳輕快的丟給她一句然後轉身走了進去,希藍跟在她後面走進去站在她辦公桌前,順便偷偷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從她進來之後他就倚在沙發那裡面無表情的翻看着雜誌,再也沒有了剛剛的隨意和笑容。他今天的打扮很隨意,米色的休閒衫簡單的長褲,連頭髮也弄得很隨意,不像以前總是打理的一絲不苟。
她之前見到的他都是西裝革履的而且還是那種很鄭重深沉的顏色,看起來整整比他的實際年齡滄桑了十歲。而這個樣子的他,讓她覺得陌生卻又莫名的舒心。
她沒想到他所謂的安排她學習竟然把她弄到了黑澤瞳這裡,她等了這些天已經對他不抱任何希望了,正打算自己研究珠寶設計呢。
黑澤瞳一回頭看到她杵在那裡驚訝地用下巴示意了下沙發的方向,
“坐呀!”
她有些彆扭地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雖然那沙發很大,他在那頭她在這頭,可她還是覺得不自在,只要有他的地方她就總是覺得心慌懼怕。
黑澤瞳見某個男人還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只好清了清嗓子提醒,
“裡見先生,我有些話要問顧小姐,您不迴避一下?”
“有什麼好迴避的”
他頭也沒擡的冷哼了一聲繼續看雜誌,黑澤瞳咬牙,哼,臭小子,看一會兒你還能不能坐得住!
她看了一眼有些侷促的遠遠坐在沙發另外一頭隔着他老遠的女孩則正色說道,
“顧小姐,雖然裡見先生介紹你來我這裡學習,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您請問!”
希藍認真地點了點頭,黑澤瞳微微一笑,眼底沒有剛剛的那些玩笑之意反而暗藏着銳利,
“請問顧小姐你談過戀愛嗎?”
希藍的心底猛地一痛,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陳家揚,那個有着溫暖笑容給過她細心呵護的男子,她不由自主地就皺起了眉無力地點了點頭,
“嗯……”
黑澤瞳眼睛的餘光瞥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的某人繼續不依不饒地追問,
“那現在是什麼狀態?”
希藍想到自己說的那一番傷人的話,想到這些天來陳家揚完全消失在她的世界裡甚至連她的電話都不接,還是覺得心裡頭堵得慌,說出來的話也不由得多了些失落和難過,
“我們……分手了……”
黑澤瞳勾脣一笑,
“顧小姐,實話跟你說,我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但是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啊?”
希藍一下子被驚到,不可置信地擡眼看向黑澤瞳。
她驚訝,一是因爲黑澤瞳說她自己四十歲了,可是在她看來,她頂多比自己大個三五歲,她留着時下最流行的中分微卷短髮,窈窕婀娜的身材,還有精緻的容顏。二是因爲她說從來沒有談過戀愛,這怎麼可能?她這麼優秀美麗的女人肯定會有好多人追,她竟說沒談過戀愛?
黑澤瞳一眼就看穿了她心裡在想什麼,
“因爲陷入愛情裡的女人會被深愛,嫉妒,難過等各種各樣的情緒矇蔽了雙眼,心智,還有靈魂。其實說得簡單一些,不過就是一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只有始終讓自己站在外人的立場上,用心去觀察別人在愛情裡的喜怒哀樂,才能更好的全是愛情這個定義,才能更好的詮釋女人的瀟灑,纔會設計出最貼近女性心痕的珠寶!”
黑澤瞳說完之後就那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希藍
“黑澤大師,我懂你的意思了,在經歷過那場失敗的愛情之後,我也有些心灰意冷,我決定以後不再談什麼愛恨情仇了,就專心給你好好學習設計……”
她說的都是她的心裡話,之前跟陳家揚在一起因爲家人的反對就讓她很累,如今又以那樣悽慘的方式結束,現在又被裡見夕琰困在這裡,她真的是什麼心情都沒有了,還不如好好工作來的穩當。
然而她的話剛說完,沙發那頭的他卻猛地一下子將手中的雜誌甩在了沙發前面的茶几上,啪的一聲重響過後他起身大步離開,她滿臉的茫然,她不會又錯了吧?她這次是在談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涉及到他吧?
黑澤瞳望着裡見夕琰離開的方向眼底的笑意更深,她問希藍,
“知道他爲什麼生氣嗎?”
如果你的眼睛緊緊鎖住一個人,不管你是因爲愛,還是因爲恨才關注的她,總之你的眼裡就已經駐進她了,並且,她將漸漸駐進……你的心裡。
剛剛她跟希藍將自己的事情的時候,希藍聽得很認真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他坐在沙發那頭就那樣緊緊凝視着她,也許他是因爲恨,但是那一刻他的眼底卻只有她一個人。
“誰知道他啊,小屁孩一個,天天喜怒無常的!”
希藍瞥了一眼他離開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
黑澤瞳只是輕笑,小屁孩嗎?他在她眼裡也是小屁孩,怎麼她感覺她對他的情誼沒有這個女孩子這麼複雜,那瞥過去的一眼,是責怪還是嬌嗔?
不過她同時也在心底暗想,剛剛兩人的那一幕倒是讓她又萌生了一個新的設計點子,果然還得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別人的愛情才能找到靈感啊。
明天后天爭取繼續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