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兩人說着話的時候, 隔壁屋裡楚安安小姑娘的哭聲開始響起來了,雖然小姑娘還沒出生, 公主就給她預備好了一處院子了,就在華蘭園的旁邊兒,可到底還小呢,趙如意如今暫且讓安安睡在她這屋子的次間, 與她起居之地。

公主府對於楚安安的事兒, 都由趙如意做主,護國長公主與安郡王都無異議。那頭小姑娘開始哭了, 奶孃連忙就抱起來, 一邊拍着一邊走到門邊兒, 往裡看一眼,見郡王妃坐在牀上看着引枕,郡王爺正在牀邊兒上坐着說話呢, 此時一起看過來,奶孃就賠笑道:“大姐兒醒了, 找郡王妃呢。”

這麼小的孩子, 哪裡懂得找人, 不過是餓了就哭罷了,趙如意本來也預備着安安這個時候該醒了,就吩咐抱進來給她餵奶。

小姑娘接近滿月了, 小孩子在月子裡真是一天一個樣, 再不是那種紅紅的有點腫的樣子, 她這會兒白白胖胖的, 閉着眼睛嚎哭要吃奶,蹬手蹬腳的很有勁兒。

如今四月底了,襁褓包的不嚴實,蹬起來格外有勁,趙如意接過來,對安郡王笑道:“這麼大脾氣,也不知道隨了哪一個。”

一頭說着,一頭解開衣服給她餵奶,小姑娘嘴裡尋到了吃的,登時就不哭了,連眼睛都不睜開,只是吞嚥。

安郡王伸手就趙如意懷裡摸摸小丫頭鼓鼓的臉頰,小姑娘被人打擾了,不高興的哼哼兩聲,還蹬了一下腿表示抗議。

安郡王笑道:“肯定不是我,我娘說我小時候可乖了。”

趙如意一隻手輕輕拍拍女兒,一邊笑道:“這可真看不出來!”

“你不也說我講理的嗎?”安郡王笑,這頭丫鬟們已經魚貫送上來安郡王的晚飯,安郡王還笑着讓趙如意呢:“還吃點兒吧?”

趙如意搖搖頭,回到前頭那個話題:“要說證據,我想起一件事兒來。”

“皇后中毒的那種藥?”安郡王也靈光,趙如意這樣一提,他就想起那一回的事了,那個時候只知道皇帝知道那種毒,可這個時候幾下裡一對證,既然皇后是嫌疑人,那當年的大公主中的那個毒很有可能就是這個了。

趙如意點頭道:“一種火毒,中者五臟六腑如被火燒,吐血而亡。”

“連自己也下得了手啊!”安郡王嘖一聲,倒是沒有太驚奇,畢竟猜測皇后自己下毒的人不少,太后當時那樣的境況,實在犯不着殺皇后。

“掌握好用量,就不會致死。”趙如意道:“現在想一想,若不是自己下毒,怎麼會毒發卻沒死呢?而且毒發在外頭,這顯然就是要傳出去的意思。”

她從醫者這裡分析,加上沈大人的那個消息,先前還只是有點懷疑,現在卻差不多算是非常值得懷疑了。

趙如意道:“要是能找到那種□□就好了。”

安郡王也點頭稱是:“若是她再用一次,說不定就能找到了。”

趙如意對這件事的上心,安郡王很是理解,趙如意就算不是真的大公主,那也必定極有淵源,所以,趙如意下意識的想要找出害大公主的罪魁禍首,那也是應該的。

兩人說着話,小丫頭卻是吃的極爲起勁,隱約聽得到吞嚥聲,先前因剛睡了起來,還閉着眼吃,這會兒已經睜開眼了,精神好起來,黑黝黝的大眼睛轉來轉去。

待安郡王吃完了,楚安安也吃的不那麼起勁了,趙如意感覺到她不怎麼吃了,便把她抱開來,掩了衣襟,豎起來拍拍背,小丫頭乖乖的趴在孃親懷裡,安郡王看的眼熱,笑着過來:“給我抱抱。”

安安吃飽喝足,脾氣就變好了,被交到爹爹的手上,安郡王也是經常抱她的,還算熟練,至少沒有讓她不舒服,她就乖乖的窩在爹爹的手上,水汪汪的杏眼與安郡王對視,紅潤如花瓣的嘴角翹着,好像看着爹爹在笑一般。

“看,安安看到我就笑了。”安郡王炫耀。

趙如意說:“這個時候安安還看不到你呢。”

“哪有,我們就是笑了是不是?”安郡王笑嘻嘻的抱着女兒放到趙如意跟前看。

“哎呀真的,看着我就笑了。”趙如意立刻自己打臉,果然覺得安安笑了。一家三口頭碰頭都在笑,雖然周圍還縈繞着許多其他的人與事,有着許多未知、威脅和不懷好意,可這一刻,那種溫柔溫馨環繞着這親密的三個人。

太后的靈寢要在七七四十九日後才安葬,嬪妃們都按照位分高低起跪哭靈,德妃年紀最大,折騰了幾日就起身的時候都有點晃悠了,眼睛底下兩塊青黑,可是精神頭出奇的很,跪拜了兩個時辰回了昭玉宮,由着丫鬟跪在榻下捏着腿,卻還不肯閉目養神,只是問:“郡王爺也該進來了吧?”

有母的成年皇子雖然可以進來給生母問安,可這是要記錄的,到底是皇上的後宮,進來多了只怕引起物議,各自都小心着些。

連德妃也是悄悄打發人送了信兒給誠郡王,只說是太后薨逝,德妃悲傷過度,誠郡王擔憂母親身子,才進來問一回安。

德妃跟前的丫鬟玉墜兒忙回道:“郡王爺在前頭伺候皇上,說是得了空兒一準來。娘娘先歇着些兒,奴婢去門口等着郡王爺罷。”

德妃心情是極好的,此時微微合目歪着,笑道:“你是個懂事的,如今你也大了,不如出去伺候郡王爺去?”

玉墜兒臉頓時就紅了,扭捏着不肯說話,只管往外走,心裡砰砰直跳。若是娘娘真把她賞給誠郡王……玉墜兒抑制不住的露出一點兒笑來。

德妃其實就是因爲心情好,隨口說一說,此時安穩合目的等着,過了片刻,誠郡王才進來,給德妃請了安,覷前看看德妃的氣色,才笑道:“母親看着雖勞累些,氣色還好,兒子就放心了。”

德妃此時起身坐着,給周圍人都丟了個眼色,玉墜兒領着人都退了出去,德妃這才把前日的事一五一十細細的跟誠郡王說了一回。

誠郡王也道:“母親處置的好!”

德妃又道:“不僅是上回皇后中毒是她自己給自己下的毒,嫁禍給太后,還有一樁……”

誠郡王凝神細聽。

德妃道:“還有當年大公主一案,也是皇后下的手!”

誠郡王果然震驚了:“這樣要緊的事,皇后怎麼會與母親說?”

德妃就笑了,這對於她來說,差不多算是得意之作了,德妃既然懷疑了皇后下意識裡的那件事,並不是自己給自己下毒的事,言語之中就有意引導皇后,她小心翼翼的說:“既然母后都能說是娘娘給大公主下的毒,臣妾雖不信,卻想着怕是外頭有什麼人胡亂說話,倒叫人疑惑娘娘。”

皇后果然以爲德妃是知道了,且又親眼看見德妃捂死了太后,兩人如今利益一體,她就不再那麼防備了,便道:“無妨,已經處理了。”

德妃心中一震,立時想起了前陣子依稀聽說的原本大公主的奶孃,又在皇后跟前伺候過的那婆子自盡的事,原來竟是皇后下的手,便道:“許張氏?”

見皇后點了頭,德妃道:“不是臣妾多嘴,怎麼這麼十幾年前的事,早該塵埃落定的,竟突然被翻了出來,莫非是有什麼人說了什麼不成?”

這也是皇后的疑慮,趙如意這樣突如其來的做了個局試探許張氏,到底是從哪裡聽到的風聲呢?皇后雖然有心要查,可她畢竟在深宮之中,有心要查也無從查起,她這些日子的心緒不安,除了大起大落的情緒之外,也與此事的憂慮有關。

此時見德妃說中了她的擔憂,皇后也就只能道:“這事兒確實有些古怪。”

德妃一聽就知道皇后還沒查出來,忙道:“既如此,娘娘不如吩咐誠郡王悄悄查一查,到底在外頭,又有人手,只怕便宜些。且他素來謹慎,必不會露出一絲半絲的。”

皇后還有點猶豫,畢竟這纔剛結盟呢,德妃道:“也是臣妾見娘娘難免爲此事憂慮,才大膽說這樣的話,也是因着臣妾的忠心的緣故。”

德妃顯然是提醒皇后她剛纔爲皇后捂死了太后,這話還是很有力度的,且皇后想着橫豎德妃已經知道了,已經遮掩不住了,她說的也很對,自己在深宮顯然沒有誠郡王在外頭容易,皇后思前想後,終於便應了。

那當然就把還活着的當年的知情人一一賣給了德妃。

德妃順利的拿住了皇后最大的把柄,從此以後,皇后就徹底的上了誠郡王的船,自然再不可能脫身了。

這對於誠郡王來說當然是個很值得歡喜的事,他既然有志於奪嫡,如今在後宮,不僅有母親德妃,還有皇后支持,比起直郡王在後宮全無支持強的多了。

誠郡王得意歡喜,當晚就去了黃側妃的院子,要論黃側妃的容貌,在這誠郡王府其實算不得一等一的,可是黃側妃與別的嬪妃不一樣,對誠郡王來與不來,都有點兒淡淡的,誠郡王來了,黃側妃雖然也還恭順,卻也沒有什麼歡喜的樣子,更別提打疊起百般溫柔的伺候,不來她這裡,她也從來沒打發人去請過,更沒有什麼垂花門等着請安,書房送湯送點心的花樣兒。

誠郡王有一回較勁,一個月沒上她的院子去,黃側妃也就那麼安然的過她的日子,到誠郡王自己忍不住要去的時候,黃側妃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到誠郡王冷落了她似的,依然那麼淡淡的,跟以前完全一樣。

黃側妃越是如此,誠郡王越是熱辣辣的放不下,忍不住就要往她院子去,心情不好的時候去純睡覺,心情好的時候就去窮折騰她,鬧半夜不睡,這一日從宮裡出來,誠郡王就心情極好,於是又去了她的院子。

聽說郡王爺進來了,黃側妃有點意外的迎到了門口,擡眼一看,她這樣不揣摩誠郡王心情的人都一眼就看出誠郡王的心情極好來,果然誠郡王見了她就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笑道:“吩咐人整治一桌菜來,再從庫裡頭擡一罈好酒,愛妃陪我喝兩杯!”

愛妃?黃側妃無語,誠郡王這是什麼事這樣昏頭了?她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回頭示意了丫鬟一眼,不大功夫廚房裡就巴結了一桌精緻菜餚,並一罈子梨花酒,黃側妃坐在炕沿替誠郡王佈菜,倒酒,她本來就不太愛說話,誠郡王倒也慣了,照樣喝的盡興,還摟過黃側妃來,強要她在他手裡喝酒。

一時誠郡王喝的熱了起來,把她按倒在炕上就要扯衣服,黃側妃連忙推他的手:“國喪呢,郡王爺可使不得!”

“什麼喪不喪的!”誠郡王到底是男人,又是酒後,肆無忌憚,黃側妃那點兒推拒能有什麼用,這初夏的衣服本就輕薄,兩下就被扯散了,露出湖綠色衫兒底下粉紅百合花的肚兜,叫誠郡王越覺得熱了起來。

“太后娘娘的頭七還沒過。”黃側妃輕微的掙扎起來,越是這樣,反而越叫誠郡王興致盎然。

誠郡王壓着她笑道:“誰還管她這麼多呢,橫豎要不是病死,遲早也要讓人藥死。”

“郡王爺這話什麼意思?”黃側妃下意識的推拒着,卻讓誠郡王頗有一點兒欲迎還拒的感覺,一邊喘着氣一邊道:“那位皇后娘娘,下毒可是一等一的,若是太后總不死,她不耐煩了,難保不一服藥結果了她!”

“郡王爺這話可亂說不得。”黃側妃嚇一跳,誠郡王道:“這可不是我胡說,說出來只怕嚇到你,當年大公主,就是這位娘娘下的手!”

酒酣耳熱之際,面對心愛的小妾,多少男人說話都全無顧忌,誠郡王也不例外,反是黃側妃道:“郡王爺快別說了,妾身可不敢聽。”

“你怕什麼!”誠郡王重重一杵,引得黃側妃一聲嬌喘,眼中迅速的蓄了淚,越發顯得眼波盈盈,引人憐愛,誠郡王喘着氣道:“難道你還能賣了本王不成?”

一夜說了多少體己話,誠郡王自己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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