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府。
趙知節在桌旁坐下,看了看鐘明禮,問道:“怎麼,貴客登門,連杯熱茶也沒有嗎?”
“貴客?”鍾明禮看着他,冷哼一聲,說道:“這麼多年,你別的地方沒什麼長進,臉皮倒是越發的厚了。”
“既然如此,趙某告辭。”趙知節站起身,說道:“你家那位姑爺的身份,你自己去查吧……”
鍾明禮怔了怔,急忙問道:“你查出來了?”
“這重要嗎?”趙知節瞥了他一眼,說道:“走了,在自己家裡,起碼能喝杯熱茶……”
“上茶!”
鍾明禮看着侍候在一旁的丫鬟,說道:“把我書房那壺好茶拿出來!”
茶水冒着熱氣,散發着沁人心脾的香味,鍾明禮看着他,問道:“查到了?”
趙知節重新坐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問道:“這麼多年,你別的地方沒什麼長進,腦袋倒是越發的糊塗了……,你連他是什麼身份,家住何處,是否婚配都不知道,就敢將小意嫁給他?”
“他已經婚配了?”鍾明禮面色一變,猛地站起來,大聲問道。
“這倒沒有。”
趙知節搖了搖頭,看着他,說道:“我轄下前段時間,是有件人口丟失的案子,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卻不知道,竟是丟到你鍾家了。”
鍾明禮鬆了口氣,喃喃道:“還未婚配就好。”
趙知節抿了口茶,再次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聽說,前段時間,有一位年輕姑娘天天來縣衙打聽他的消息,你不妨猜猜看,她是你家姑爺的姐姐還是妹妹?”
鍾明禮猛地拍了拍桌子,怒道:“你能不能一次說完!”
趙知節抿了口茶,不急不緩的說道:“我已經差人詳細調查過了,唐寧,蘇家村人氏,今年九月應該參加州試,兩個月前,前往州城報名的時候,莫名失蹤,從此杳無音信,如果不是你把你們家姑爺藏的這麼好,連姓名都不透露,也不會直到今天才找到他……”
鍾明禮看了看他,問道:“他姓唐,爲何是蘇家村人氏?”
趙知節將幾張紙放在桌上,說道:“他的戶籍落在蘇家村,是十七年前,蘇家村一名農戶在外撿到的棄兒……”
趙知節看了看他,補充道:“那名農戶還有一名女兒,和他從小一起長大……”
他放下茶杯,想了想,說道:“我猜猜啊,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一定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農戶夫婦將他撫養長大,兩人過世之後,那女子養蠶紡絲,給大戶人家漿洗衣服,供他讀書……”
“雖然他們沒有成婚,但據說那農戶夫婦,一開始就是把他當姑爺養的……”
……
“說完了?”鍾明禮看完了手中的戶籍資料,目光望向趙知節,說道:“說完了就走吧。”
他話音落地,就看向門外,說道:“晴兒,把茶撤了。”
趙知節看着他,問道:“用不着這麼過河拆橋吧?”
鍾明禮看着他,問道:“你今天是來看我熱鬧的?”
“還真被你猜對了。”趙知節點了點頭,又左右看了看了,問道:“玉賢呢,今天怎麼沒出來,我們也有好久不見了……”
“見什麼見!玉賢也是你叫的?”鍾明禮站起身,怒道:“晴兒,送客!”
趙知節皺眉說道:“鍾明禮,你不至於這樣吧,當年……”
“當年,你還好意思提當年!”鍾明禮橫起眉頭看着他,“當年要不是你……”
“當年要不是我,你能三天就拿下你家夫人?”
趙知節看了看他,搖頭道:“鍾明禮,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婆婆媽媽,當決不決,態度模糊,當年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你要是再果決一點,小意能被董刺史逼婚?”
鍾明禮啞口無言。
“某人不歡迎,本官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趙知節看了鍾明禮一眼,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木盒,說道:“這茶不錯,我拿走了……”
趙知節走出房門,鍾明禮沒有理會他,心疼了自己的茶葉一會兒,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頭疼道:“青梅竹馬……”
……
唐寧察覺到,他和鐘意之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一路走回來,挽着他的手臂都沒有鬆開。
她轉頭看着唐寧,問道:“你要讓夭夭教你武功?”
唐寧點了點頭,問道:“她的武功厲害嗎?”
“不知道……”鐘意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從小到大,只要有她在,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
唐寧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武功厲害到什麼程度,不過唐夭夭輕輕一躍就跳上院牆的那一幕,還是深深的震撼到他了。
要是學會了這一招,什麼飛檐走壁,翻牆採花,全都不在話下。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和她多學一招,強身健體也好……,再說,學點功夫,有備無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到。”唐寧想了想,又道:“不過,只能白天練,不能晚上練,不然半夜會餓……”
鐘意看了看他,笑道:“沒關係啊,你要是餓了,我做飯給你吃……”
唐寧笑了笑,說道:“那就這樣說好了……”
鐘意點頭道:“說好了……”
鐘意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走到鍾府門口的時候,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深吸口氣,忽然轉頭看着他,說道:“那天娘說的那件事情,其實我……”
她話未說完,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隨後便是一道女子略有顫抖的聲音。
“小寧哥……”
唐寧轉過頭,看到剛纔見過一面的那名女子,站在她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女子穿着布衣荊裙,裙角打着補丁,她的臉色蒼白,是一種病態的白,額頭上沁出細汗,似乎是因爲一路跑過來的原因,呼吸略微急促,站在那裡,目光怔怔的看着唐寧。
唐寧看着那女子,疑惑道:“你,在叫我嗎?”
他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顫,是因爲看到那女子的時候,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以及看到她蒼白臉色的時候,不由自主生出來的濃濃憐惜。
“你左手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傷疤,是三個月前不小心燙到的。”女子看着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指了指手腕的某個位置,微笑說道。
唐寧身體微振。
他將左手的袖子挽起來,在他手腕上方,眼前女子手指所指的位置處,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燙傷傷疤。
傷疤很小,這是他前幾天洗澡的時候,才偶然發現的。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鐘意的臉色開始微微發白。
女子看着他,繼續說道:“你的右手手臂上,還有一個銅錢大小的淺淺傷疤,是從小就有的。”
唐寧沒有繼續挽起袖子,這道傷疤,已經近乎在他的肩膀處,雖然很淺,但是還是可以看的清楚。
鐘意從唐寧的臉上看到了答案,她挽着唐寧的手緩緩鬆開,臉色更加蒼白。
唐寧看着那女子:“姑娘,你……”
女子看着他,深吸口氣,微笑說道:“小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說完這句話,長舒口氣的同時,整個人向地上倒去。
唐寧急忙上前,將她扶住,焦急道:“姑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