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顧雲錦站在院中,小院裡有一排白玉蘭,一場雨後,花已經凋零得差不多了,葉子倒是茂盛了起來。

她聽着豐止的話,心裡靜悄悄的,有些莫名的氣悶,又有些說不上來的不捨。

“他在哪裡?”顧雲錦問道。

豐止聞言大喜,“大娘子隨屬下來。”

她一躍上院牆,與豐止一同穿過將軍府中的錯落有致的小院,翻出了府。

“豐止。”

“嗯。”

“對將軍府很熟悉啊,這般來去自由。”顧雲錦聲音輕柔,但落入豐止的耳中卻覺得冷冰冰的。

“不熟,只知道大娘子的住處,還是因爲殿下念着大娘子,屬下沒辦法,還請大娘子見諒。”

顧雲錦呵呵一笑,但笑聲意味不明。

出了府,繞過一陰涼小巷,只見謝亦溫的馬車就停在巷內。

豐止在外守着,顧雲錦朝着馬車走了過去,近了,她頓了頓腳,就站在了馬車一側。

謝亦溫坐在馬車內,清風拂過,空氣中帶着淡淡的馨香,是顧雲錦身上薰香的味道。

人來了,卻不說話,也不上來,謝亦溫耐着性子等了片刻還不見動靜,皺了皺眉頭,掀開簾子探頭出去。

“來了怎……”

強裝着提起來的氣勢,佯裝生氣質問的話,就在對上顧雲錦那雙冷清的眸子後,戛然而止,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心虛了起來。

“上來。”

顧雲錦沉下眼,也沒再磨嘰,撐着簾子上了馬車。

馬車裡,頂角懸了一琉璃燈,光線微弱,謝亦溫靠在馬車上,腿上蓋着一塊藍色裘絨,身上依舊是一身梨花白,他好像很喜歡這個顏色。

顧雲錦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就靜靜的望着他,一言不發。

謝亦溫定了定心神,告訴自己理不直氣也壯。

“你怎麼請到的子纓公子?”

顧雲錦聞言挑眉,淡淡的看向他,反問道:“這…很重要?”

謝亦溫:“……陛下也在尋他,陛下都尋不到的人,讓你尋到了,好能耐。”

“所以,你拖着這病秧秧的身子前來,就是爲了誇我有能耐?”顧雲錦臉色很差,怒氣很大。

謝亦溫一時語塞,瞪着顧雲錦。

“殿下瞪我做什麼?”

“你爲什麼生氣?”謝亦溫看着顧雲錦問道。

顧雲錦是真的氣悶,搞不懂謝亦溫到底是怎麼想的,身體都這樣了,半夜三更不休息,不睡覺,就是好奇她怎麼請到的胥子纓?

還有臉問她爲什麼生氣?

她馬不停蹄的跑了好幾天才把人請來,如果她沒請來子纓,再過些天他就會死了,她累死累活的,他竟然還在作踐自己的身體。

“我有生氣嗎?我生什麼氣?”

“你有,感覺你眉毛都要立起來了……”謝亦溫話落,顧雲錦下意識的就去摸眉毛,只見謝亦溫望着她緩緩的就笑了起來。

謝亦溫本就生得好看,這一笑便如星星墜入黑夜,讓人心生歡喜。

她見過他的笑,卻都不似今夜這般乾淨,雖面色蒼白,但他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蒙在心裡的塵埃已經沒了,頓時間顧雲錦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深呼吸,並未與謝亦溫計較,只是問道:“你來尋我,到底是有什麼事情?”

謝亦溫心頭一慌,眼睛眨巴眨巴,顧雲錦見他這樣又深吸一口氣。

“謝亦溫。”

“嗯。”

“你是不是找我事兒?”

謝亦溫皺了皺眉:“大娘子這話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你是不是以爲我會飛,這麼幾天能夠從廣陵到信陵又趕回建安?”

謝亦溫心頭咯噔一下,只聽顧雲錦又說道:“老子累成這樣,就怕晚了你死了,你現在不好好養身體,大晚上的跑來不讓我睡覺!你說你是不是找我事兒?”

“我……我不是。”

顧雲錦冷嗤了一聲,“不是找我事兒?難不成真像豐止說的?”

“他說了什麼?”

“他說你這幾天一直念着我,想見我夜不能眠。”

顧雲錦說完,謝亦溫心虛得不行,立刻反駁道:“他…他胡說八道!本殿下怎麼可能!”

看着謝亦溫反駁得這麼快,顧雲錦臉色又沉了下來。

“這不是,那不是,那你到底來找我做甚?”

看着顧雲錦,謝亦溫開始唾棄自己,他就是想見她了,又睡不着所以就不聽豐止勸阻來了,但就算不能把這個說出來,他也可以找個合適的理由給顧雲錦啊。

怎麼看着她就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編不出謊言來?

“你是第一個兇我的人。”

謝亦溫話落,牛頭不對馬嘴,顧雲錦差點就氣暈過去。

“所以呢?你是想讓我動手嗎?”

謝亦溫愣了一下,硬生生逼出來一句:“你敢!”

只見顧雲錦眯了眯眼,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謝亦溫,成親後我們就是夫妻,你說我在牀上打你一頓,誰知道?”

此話一出,謝亦溫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攥緊了身上的裘絨,望着顧雲錦眯了眯眼問道:“你想在哪裡打我?”

“牀上!”

顧雲錦沒反應過來,回完話看着謝亦溫一臉盪漾的笑她才反應過來,頓時又羞又惱,指着謝亦溫結結巴巴的說道:“謝亦溫,你不是人你!”

“我怎麼就不是人了?這不是你說的,成親後是夫妻,要在牀上打我?”

顧雲錦臉頰緋紅,氣沖沖的瞪着謝亦溫,“不與你說,我要回去睡覺了!”

說着便起身掀開簾子就跳下了馬車。

謝亦溫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輕笑出聲。

跳下馬車之後,顧雲錦還是有些惱,她走到車窗旁,一把掀起簾子,惡狠狠的看着謝亦溫說道:“謝亦溫,你給我等着!”

謝亦溫看着氣鼓鼓的顧雲錦,實在是太可愛,他才知道顧雲錦這麼不禁逗。

“我會養好身體等着的。”

顧雲錦哼了一聲,甩下簾子,離開了巷子,回了錦園。

回到府邸躺下她的臉還是很燙,腦子浮現出謝亦溫的嘴臉。

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可他竟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曲解了她的意思,還消遣她。

可惡!

不就是畫冊上那些,誰沒見過似的?

就他這病懨懨的身體,指不定洞房都不行!

謝亦溫在回去的路上打了倆噴嚏,豐止問道:“殿下,您着涼了?”

謝亦溫頓了頓笑道:“沒,指不定是有人想我。”

豐止打了個顫,不再言語。

翌日,欽天挑選出來了大婚的日子,就在四月二十六,距離大婚只剩下二十來天,這麼些天就要準備妥當大婚的一切,太趕了。

顧愷升下朝回來便去壽安堂告訴了老太太這個消息。

顧雲錦帶着胥子纓去給老太太請安,顧雲嫿正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給老太太捏肩。

“雲錦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看着她,說道:“起來吧,你身子可好些了?”

“讓祖母掛心了,孫女已經好了。”顧雲錦話落,老太太的眼神落在了胥子纓身上,“這位是?”

“回祖母,這位是我表姐,名英梓,她來建安尋我,會在府邸住一段時日。”

胥子纓對着老太太福了福身,“英梓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福壽安康。”

“起來起來,不必多禮,什麼時候到的建安,雲錦也未曾提前說一聲。”老太太笑眯眯的說完,胥子纓親暱回道:“昨兒個到的,我與表妹許久未見,她便把我安置在她院子裡了。”

“若有什麼需要的,你便與她說。”說完又看着顧雲錦說道:“有什麼缺的少的,你要與我說。”

“知道了,多謝祖母。”

顧雲嫿站在老太太身側,一言不發,未曾與顧雲錦打照顧,顧雲錦也不理會她。

她本也就是帶着胥子纓見一下老太太,既然是以表姐的身份住在將軍府,那必然是要周全一下禮數。

“對了,剛纔你二叔來與我說,你與太孫大婚的日子定下來了。”

“在這個月的二十六。”

顧雲錦微微蹙眉,“這麼快?”

“是的,太趕了,你二嬸一個人怕是忙不過來。”老太太說完,顧雲錦回道:“讓三嬸幫忙吧。”

話落,觀老太太和顧雲嫿的臉色,她才反應過來,她這個答案讓老太太多不滿意。

“你三嬸是閒散慣了的,怕不是操辦不起來。”

顧雲錦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站在老太太身後的顧雲嫿,心間沒有一絲漣漪。

“祖母,不如喊二嬸和三嬸過來,問問她們的意思?”

老太太看着顧雲錦這般的一寸不讓,甚是頭疼,也就是傅家能養得出來這般倔強的性子,半點顏面都不給的!

“那辭別父母,出府的流程呢?你打算怎麼做?”老太太問。

顧雲錦望向她問道:“祖母,雖然我被外祖母接走,但我母親的牌位還在顧家祠堂吧?”

“你……你父親已娶續絃,你不拜?讓外人看了成何體統?”

老太太甚是生氣,胥子纓坐在一旁算是聽明白了,顧雲錦不打算讓顧海生的續絃給她操持大婚之事,也不想拜,不願喊那個女人母親,但是老太太要她認。

“外人如何看,孫女並不在意。”

“太孫,也不在意嗎?”老太太問。

顧雲錦抿了抿脣,定定的望向老太太:“他也不會在意!”

只聽顧雲嫿冷笑了一聲:“你還不是太孫妃,倒拿起太孫的主意了?若陛下,太子皆以爲你是不孝之人,那丟臉的可是我們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