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與金屬扣相互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響。“爸媽,我回來了。”
“回來啦?快洗手吃飯,今天你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喝的鯽魚湯,可香了。”廚房裡傳來鄭夫洪亮的聲音,隨之就是碗碟“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哎呦你給我出去,你瞧瞧你乾的好事,明天你上街買盤子碗去!”
“我錯了老婆,你別生氣,我馬上收拾,馬上收拾……”
鄭母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她今天中考,你這多不吉利啊。”
鄭暖凝放下書包,哭笑不得地走了過去,“媽,別說老爸了,我都考完了,沒關係的。欸,鄭弦呢?”
鄭母沒好氣地瞪了鄭父一眼,端着一盤魚香肉絲出來,“他班主任羣裡發了消息,說今天學校臨時加了個講座,要五點半才放學。”
鄭暖凝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還有一個小時。她都能想象出鄭弦這小子現在眯着眼睛犯困的畫面,有他熬的了。
“老鄭,你快點的,把剩下的端過來!”
鄭父憨實地迴應着,“來了來了。”
“爸,我來吧。”鄭暖凝接過他手裡的菜盤。
落座。
“暖凝啊,今天考得怎麼樣?”鄭母夾起一塊牛肉往她碗裡放,關切地問道。
不等鄭暖凝開口,鄭父便自信滿滿地開了腔,“我閨女那麼聰明,肯定沒問題的,是不是啊暖凝?”
鄭暖凝盛湯的手一頓,敷衍道,“還可以。”
後來鄭父和鄭母說了什麼,她都不記得了,只看見他們的嘴巴一張一合,略顯激動地爭論着什麼。
她胡亂扒了幾口飯,就提起黑皮書包走進了房間,房門“咚”地一聲就關了,鄭暖凝伏在書桌前啜泣。
她心裡沒底,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可能……考不上了。
但是面對父母殷切的目光,她欲言又止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就是這樣的人,希望一切都順着自己預料的那樣發展,抗拒未知的矛盾,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爲了表面的和睦犧牲自己。
所以即使是過了三年,她都沒有想告訴賀泓節。
是害怕麼?也許不是,像賀泓節那樣熱烈坦誠的少年,即使失敗也是可以做朋友的,她只是邁不過去那道坎。
她生在二月十五,感情敏感,特立獨行,即便她再不相信網上那些所謂星座學說,她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可能是過了很久吧,久到鄭暖凝一覺醒來,就看見鄭弦眨着一雙大眼睛託着腮注視着她。
鄭暖凝早就對他莫名其妙像個幽魂出現在她房間的舉動見怪不怪了,但還是蹙着眉道,“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進我房間嗎?誰讓你進來的?”
鄭弦稚氣未脫,但總讓鄭暖凝覺得他的眼神沉穩銳利,她甚至覺得是自己基因突變了。
“我的親姐啊,我都敲了十遍門了,裡面沒聲音我就進來了,你要慶幸,只有你老弟是你房間鑰匙的唯二使用者。”
“切。”
鄭弦瞥了一眼書桌上攤開的星座手冊,再看看自家姐姐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樣子,頓時很嫌棄,“姐,你們女生就是巴納姆效應,看這玩意兒還能哭。”
“巴什麼?”
鄭弦扶額,“巴納姆效應,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女生這種,喜歡把自己不確定的東西寄託在星相,塔羅啊這些,要是測出來不滿意,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沒完沒了地較真,我們班幾個女生天天帶牌來占卜,整得跟自己全世界就我最牛,不服我占卜你的鬼樣子。”
鄭暖凝失笑,“小小年紀的,還玩占卜啊?”
鄭弦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們女生啊,就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了。”
“我再奇怪也是你姐,你是奇怪她弟。”
鄭弦表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想跟她說話了。
月光透過窗子傾灑在攤着的星座書上,那上面一行行的字,忽然變得無比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