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206就開始五級批鬥。
“你昨天干什麼去了?”周詩依拿着那根熒光棒——在許知婧走之前,她成功繼承了這根熒光棒。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不過怎麼回回是你?
鄭暖凝低着頭看着地板,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喬以善漫不經心地咬着棒棒糖,打開電腦回頭看她,“那是那樣?難道還是他喝醉酒了你剛好路過借肩膀給他靠靠?”
靠,先知啊。
鄭暖凝委屈巴巴地看她一眼,“善善,真的是這樣。”
周詩依作爲目擊兩次的證人,聽她這話簡直要跳起來了,熒光棒敲在她腦袋上,“裝,你再接着裝。”
“痛。”鄭暖凝小聲抱怨。
“你還知道痛啊?要不是婧婧不在,她要在早敲死你了,你還能活到現在跟我叫?”
鄭暖凝:“……”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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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婧買了最早一班車的票,她老家很遠,算算路途也得五個小時起。
她反覆看手機上的那一排小字,強迫自己冷靜。
怎麼會,媽媽身體一直很好的,怎麼就得癌了呢?還是晚期……
她不知道是怎樣下的車,她只記得跌跌撞撞的一路上沒有風,沒有雨,只有她自己。
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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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病房。
黑壓壓一屋子的人。許知婧看到媽媽躺在那張牀上,藍白條的病號服顯得她很蒼白,還有旁邊心臟監視器“滴答滴答”的聲音讓她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婧婧你來了?”發消息的哥哥打開裡面的門,看到她有些愣住,隨後拉她到病牀前。“你陪陪媽吧。”
“嗯。”許知婧握緊了媽媽的手,讓體溫順着過去。
“我們走吧,讓我妹妹待會兒。”哥哥帶着人羣散去。
一下子病房就冷清了許多,許知婧呆呆地看着面無血色的媽媽,忍不住哭出聲音來。
許母皺了皺眉頭,好像被吵醒了。“是婧婧嗎?你怎麼回來了?”
許知婧很少哭,此刻眼睛紅紅的,哽咽着聲音,“媽,你生病了幹嘛瞞着我?”
“唉,你哥說的吧?”許母的聲音很弱,四肢痠痛得很,“你離得那麼遠,來回折騰太辛苦了,媽沒事。”
“媽……”許知婧來之前就問過了醫生——無能爲力。
許知婧眼淚不值錢地流了下來,打在手背上。
那年爸媽離婚,她判給了媽媽,哥哥跟了爸爸。媽媽對她很好,管她也很嚴,許知婧記得當時去四中的時候媽媽還哭了,握着她的手說,到了四中也要好好學習呀。
她見過這位母親攥着手裡的幾張鈔票跑到車站塞給她的樣子,也見過她攢了幾個月的工資去給自己買衣服。
她說,我們婧婧那麼好看,怎麼能沒有好衣服穿呢?
許知婧捂着嘴轉身去哭,堅強的外表徹底破碎。
“媽,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看你的,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每年過年都回家陪你,媽……”
許母也掉了眼淚,“好,好,媽真的很高興。”
即使她明白,這些承諾都不會有機會實現。
“媽,我在學校很開心的,你還記得鄭暖凝她們嗎?她們跟我一個大學,還是一個宿舍,是不是很巧啊?我現在過得很好,她們都拿我當朋友,都真心對我,我真的過得很好很好……”許知婧看見許母漸漸暗下去的瞳仁,最清楚她想要聽什麼。
“媽你知道嗎?她們都很喜歡我,每次生日都給我送好多東西,還喜歡捉弄我,上次我生日她們幾個合夥把一整盤蛋糕糊我臉上了,我都氣死了……”
許母的手被許知婧攥得很緊,但還是不易察覺地鬆了幾分。
監視器成了一條直線。
許知婧看着那條線,淚水失控。“媽,你能想象到那個情景嗎?要是那時候你在肯定不會讓她們欺負我的吧?我知道你最疼我了,這個世界上你最疼我了……”
這個最疼她的人,卻走了。
許知婧自顧自地說着,聲音在整個空蕩的病房裡飄蕩。
“媽,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說過一句話啊,那我現在說好不好?”
她吻上許母逐漸冰涼的額頭。
“謝謝你能做我的媽媽。”
許母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晶瑩的淚。
許知婧怔了一下,手指溫柔地擦掉那滴眼淚。
謝謝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