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泓節每年的家長會都是媽媽來開的。
有人問他爲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你爸爸,賀泓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對爸爸這個詞,他甚至沒有概念。
七歲那年他問過,爲什麼人家都有爸爸,我沒有?
賀母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手指微微顫抖,又像是在竭力控制,賀泓節看到她變化不斷的表情,最後歸於一句,“吃飯。”
他不懂那是一個女人埋在心底最深的傷疤。
可是在中考結束的那天,他知道答案了。
那天過後賀泓節就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有趕上公交,是不是就看不到那一切了?是不是他可以永遠保留對父親的幻想?
“你說是我的就是我的?沈盈,你是想錢想瘋了吧?”
男人的面容幾乎讓賀泓節確定,這個居高臨下動手打人的,是他爸爸。
沈盈狼狽地拽住他的褲腳,頭髮凌亂,“阿筠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
女人歇斯底里的聲音刺耳得很,男人一腳踢開她,飆了句髒話,“呸,你個臭**,現在看我有錢了就想賴着我,我告訴你沈盈,像你這種沒臉沒皮隨便一個陪酒小姐都能甩你八條街,你跟別人生的野種還想讓我養着?你做夢吧!”
賀泓節臉色陰沉地衝進屋子,扶起賀盈,哽咽地喊道,“媽……”
沈盈蒼白着一張臉,痛苦地喘息。
少年衝動,只感覺一股熱血上來,賀泓節一拳打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被打得臉腫了起來,牙上還淌了血,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你個小兔崽子竟然打老子!”
頓時,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
所有的真相慢慢展露,包裹着的是噬人心魄的劇毒。
那個男人不停地要錢揮霍,傍上富家女就翻臉不認人,到頭來沈盈人財兩空,無名無分地就做了單親媽媽。她三番五次地去找他,去告訴他,她可以拋開對他的恨,也可以不計較那些錢,只求他認這個孩子,給他一個好的生活。
沈盈沒想到,賀啓筠會不相信,會不認。
紙醉金迷的生活,他根本不想離開。
她被攆出來一次又一次,有時候還會被他的富家妻子羞辱,把她的自尊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他記得,那天太陽很好,但他的心冰涼冰涼的,像掉進了水裡。
那天的一切反反覆覆,像是索命般在每個深夜降臨他的夢,讓他清醒又沉淪。
他開始加倍地對沈盈好,做一個懂事孝順的好兒子,他反應過來幼年自己的那一句無心的話,對沈盈來講是那麼的痛。
可是很久之後他才明白,無論他做的有多好,他身上到底還是流着那個男人的血啊。
黑暗。
癲狂。
和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