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出了函谷關，進了終南山山道，林天胯下快要磨出水泡。他沒有休息，兩匹馬也沒休息，已經跑地口吐白沫。把兩匹馬死死拴在大樹上，林天載在草地上矇頭睡了一覺。醒來上馬又開始趕路，出了終南山口，身下那匹馬終於長嘶一聲，臥倒在地，力竭而死。
林天跨上最後一匹馬，望着遼闊的哈撒草原，猛抽馬屁股，衝了出去。
當正明帝的黑甲衛騎兵出現在茫茫草原上的時候，林天胯下的馬搖搖晃晃癱軟在了地上。林天無暇顧及，從內府花樹中抽出才氣，拔腿追上隊伍，直直去了中軍龍輦。
李連城正和李連鶴騎馬並肩而行，有說有笑，看到乞丐一般的林天大喊，“義弟，你不是替連鶴睡公主去了嗎？到底睡了沒有？”
“你別管，秦佚大叔呢？”林天衝到龍輦前，直接翻了上去，隱約聽到李連鶴跟李連城說，“這小子早就和儀嘉公主勾搭上了。幸好我發現的早，立刻退婚，不然將來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
龍輦前的黑甲衛剛剛撥出鋼刀便被李連鶴用才氣推飛了出去，李連城大罵，“不長眼的***，你再拿刀對着我義弟試試。”
黑甲衛苦着臉從地上爬起，看李連城的眼光畏畏縮縮，認定才氣是這個胖子發出的。
寬大的龍輦中正明帝和秦佚正在商量什麼，看見林天進來，秦佚皺眉道，“你爲什麼不聽我的話？”
“秦佚大叔，先不說這個。我問你，如果聖上駕崩，大夏朝誰會當皇帝？”林天坐在長毯上，抓起桌上的酒肉大嚼。
正明帝眼中一道寒光閃過，冷冷道，“這話是你該說的嗎？”
“我打聽到獠牙堡危機，四天三夜不眠不休，跑死了四匹戰馬。來了你給我擺什麼臭臉？別給老子擺皇上的譜，我心中有大夏，有義有忠，但沒有神。”林天盯着正明帝不卑不亢說完，埋頭繼續吃肉。
正明帝剛剛好一點的心情又被林天破壞了。這幾天李連鶴和霍雲鵬在他面前並不太恭敬，已經讓他覺得沒什麼聖上萬臣朝拜的尊嚴。聽說鐵券候來了之後，他滿心期待着能找回一些有臣子尊崇的感覺。
等到鐵券候李連城眼瞳朝天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準備好的一句，“侯爺不必多禮。”被李連城一句，“小皇帝，我的馬腿跑瘸了能不能跟你龍輦上的馬換換。”生生堵死在了喉嚨裡。
現在林天直接連老子的粗口都冒出來了，正明帝快要崩潰。手裡捏着的茶杯幾乎忍不住要劈頭朝林天潑過去。
秦佚轉眼看正明帝怒氣滿臉，悠悠嘆了口氣道，“小天，向聖上道歉。這些話不是你做臣子該說的。”
“哦，對不起。”林天對正明帝低了低頭。
秦佚站起，躬身道，“聖上，我和侄兒去外面說話，你先休息。”
正明帝怒氣滿臉又轉爲愁容滿面，深深點了點頭。
林天跟着秦佚下了鳳輦，青牛從隊伍前方跑回，瞅着林天叫喚。林天摸着它腦袋翻身上了牛背，親近萬分。
天色已暗，隊伍停下開始埋鍋造飯，林天和秦佚獨自走到草原空曠處。
秦佚望着滿天夕陽嘆了口氣，“日薄西山，看來大夏國真的要變天了。”
林天整理着新換的黑甲衛軍服，身上那套髒爛的衣服已經被他扔了。
“秦佚大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秦佚苦澀笑着道，“正明帝一死，大夏朝會有女帝登基。”
“你真的什麼都算到了啊？”林天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秦佚不疾不徐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是在路上突然想到的。”林天盯着草原遠處，“現在整個大夏國實際上已經全部在浩儀太后的掌握之中。國不可一日無君，正明帝一死，必須得有新皇繼位。太后私心太重，朝中重臣全是她自己的兄弟，這個皇位斷然不會傳給其他皇子。浩儀太后要儀嘉公主馬不停蹄趕回洛陽，肯定不催婚那麼簡單。所以我猜新皇多半是儀嘉公主。”
“沒發生的事只能預料，我雖然預料到了浩儀太后的所有安排。但是我沒預料到正明帝如此不濟。他的龍氣隨儀嘉公主走後，越發淡薄，估計進了獠牙堡就會消失，他也將不再是大夏皇帝。”
秦佚悠悠長嘆。
“那你爲什麼還要答應幫助他，還說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林天疑惑道。
秦佚扶着額頭嘆息道，“我的帝王之術不但能治國平天下，也能觀龍氣。當時在嘉溪河畔茅屋之外，我遠遠就見大夏朝天地之間所有龍氣隨着正明帝洶涌行來，認定他絕不會失去皇位。誰知道真命天子令有其人，就是他身邊的皇妹儀嘉公主。”
“呵呵，觀龍氣也能觀錯。秦佚大叔現在也不晚啊，我們和雲鵬、李連城直接走了就是，管他正明帝死活。”林天心頭霍然開朗，既然秦佚大叔都清楚自己上錯了車，現在未到終點，下車便是。
“我以正明帝的身份發了一百多封書信、榜文出去，安置了一系列的策略和後手。本想借自己經天緯地之才力挽狂瀾，誰知道明珠暗投，進了必死之局。小天，我已經回不去了，賢臣不事二主，帝王之術，也只能用於一個帝王。我等了一輩子，等來正明帝。只能陪着他走完最後一程，不改天換地就以死殉主。”
秦佚昂然站在天地之間，沉靜如水的表情又回到了臉上。似乎認了宿命，又似乎不認宿命要與天爭。
“秦佚大叔你確實是個人才，我走之前甚至覺得你一定會打贏這場仗。不過，您老能不能腦筋別太死，正明帝幫不成可以幫儀嘉啊？”林天抱着膀子道。
“回去吧，你和雲鵬願意走，今晚就走，不願走就跟我與天爭一爭。接下來我會不顧一切打贏這場仗，成敗的關鍵就在正明帝的餘威有多少。他若是還有文相龍閣圖幫他，勝負也未可知。”
秦佚大袖一揮，轉身走向營帳。林天在身後大喊，“秦佚大叔你想過沒有，慕容氏內有武相慕容明光，外有靖國元帥慕容明珠。文相龍閣圖一系現在可能已經在洛陽血流成河，大夏朝還有誰能幫他？”
秦佚腳下不停，回答聲清晰落入林天耳中，“文相龍閣圖的長兄——北海王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