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己一個人在街上走什麼的,已經好久沒有過了。大概,是因爲此時此刻的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吧?然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現在的這份心情又該作何解釋呢?——從醫院出來的奏沿着筆直的路,不知不覺便來到了與商店街毗鄰的一條小巷中......
一邊低頭思考着這個問題的答案;一邊向前走去,這個瞬間,頭頂的陽光似乎變得更猛烈了。她不得不背靠在陰影處稍稍休息一會兒,緊接着喘了口氣。然後從左手拎着的白色帆布包裡取出了剛剛在隔壁小店買的可樂,舉到眼前擰開瓶蓋眯起眼睛喝了一小口。
這時候,腳邊忽然停了零星幾隻小鳥,正目不轉睛似的盯着她左手拿着的瓶子,“這個現在可不能給你們,再等會吧?”剎那的瞬間,彷彿像是讀懂了它們的話語似的,奏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彷彿只有不被任何人注視着的現在,自己才能由衷的露出這樣的笑容。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只見她將眼看着已經快見底的瓶身拿到眼前晃了晃,緊接着似乎露出了釋然的表情將瓶子輕輕地放在了眼前的地面上,“喏,拿去吧?不過能不能順利喝到,就得看你們自己了哦?”
話音剛落的剎那,她又朝前邁出了腳步,火辣辣的太陽,依舊在身後如蛆附骨似的緊跟着。不過對此奏好像並不在意,只是伸手輕輕地拭去了額前那如淅瀝小雨一般的汗水。
走出小巷往左拐再直走差不多15分鐘,就能看見自己居住的小區了,“喔?這不是奏嗎?這麼熱的天不在家呆着又跑去哪玩啦?”在這個瞬間打招呼的是同住一層樓的老爺爺——此時此刻的他手上正拿着一份報紙,當做扇子。兩鬢邊的白髮似乎又漸漸變得更多了些。只不過看上去他依舊還是神采奕奕的模樣。
“剛從醫院回來——。”奏面露微笑似的解釋着,“醫院?你身體難道不舒服嗎?”
見狀,她立刻輕輕搖了搖頭,“只是去看望一個朋友而已.......”
“是嗎?說起來我聽說昨天的事了哦?你沒事吧?”說着,老爺爺露出好像真的很擔心似的表情,認真的問道。
“謝謝您擔心我,不過如您所見,我沒事......”頓時,奏的心裡涌起一股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似的煩躁感,便在說完後就匆匆離開了那裡。然後穿過綠化帶,來到車庫旁的電梯前面。在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後,便走了進去。然後等待它緩緩上升......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自己房門前——從褲袋裡掏出鑰匙的她正乾脆利落地將它插進鎖孔。然後,慢慢轉動着。緊接着當她終於踏進玄關的瞬間,總覺得好像鬆了口氣的樣子,原本淤積在喉嚨深處的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感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真是的,我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自言自語的她將帆布包往左手邊的沙發上一丟,然後脫下外套與腳上的樂福鞋。把外套掛在右手邊不遠處的衣架上,鞋子則順手丟進了右斜後方的鞋架裡。
緊接着赤腳踩在地板上就這樣穿過客廳與廚房,走進了臥室。——“雖說之前不久筱說了那樣的建議,然而老實說再也沒有比那種建議更模棱兩可般的存在了。所以,姑且還是打扮一下吧?”此時此刻的她站在衣櫃前,用左手抵着下巴,正煩惱着這樣的問題。
衣櫃裡雖然有很多的衣服,然而她並不知道該選擇哪種穿搭纔是“得體”的。
經過片刻沉思後,她拿出了一件紅白相間的格紋外套,再加上一條讓人不禁聯想到蒲公英的短裙——長度剛好在膝蓋以上三釐米左右。緊接着又從衣櫃旁邊倒數第二個抽屜拿出了一副方形眼鏡。
自己原本就有點兒近視,雖然之前一直堅持佩戴隱形眼鏡,然而無論如何也不是很適應。而且戴久了的話,眼睛也會難受得不禁流淚,所以對自己來說,還是常見的這種眼鏡比較舒服。
然後,走出屋子的她又順便將原本的垂肩髮束成了單馬尾。
到此爲止纔算是滿意了的樣子。——緊接着便再次來到玄關,拿出剛纔的樂福鞋再次穿好,接着就來到了走廊上。在這個時候只見她彷彿苦笑着嘆了口氣的樣子。
“明明應該是最討厭這種類型的場合的,可是現在的這種期待,又是怎麼回事?”
然後老實說,會在那種地方遇見什麼樣的人,奏根本不在乎。只是因爲這是父親的請求,才答應下來的罷了。所以對於最後到底會有怎麼樣的結果她根本就毫不在意。
“走吧?”
緊接着便聽見她這樣小聲地勸說着自己往前邁開腳步。在這之前奏好像從沒有意識到——原來,說服自己也是要相應的決心與勇氣的。不然的話,可能連邁步前進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吧?
“筱姐,我們可以進來嗎?”
另一邊,憂此時此刻已經被轉到了普通病房。現在筱正在照顧他。這時候,櫻與朧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進來吧?”頓時,筱轉過頭說着。瞬間,門就被拉開了。“和奏談完了?”
這時只見她們倆點點頭,小心翼翼似的走了進來,“話是這麼說,只是我們不知道奏姐她到底肯不肯原諒我們。畢竟,之前擺出那種態度的我們實在是......”
“她既然都那麼說了,那麼肯定就不會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你們想得太多了。”見狀,筱從牀邊的椅子上很自然似的站起,走到兩人面前,帶着讓人不禁也這麼覺得的笑容說道,“雖然奏平時好像很冷淡又不愛說話,不過事實上她是個非常會替別人着想的人哦?”
頓時,只見筱把左手食指放在嘴邊,像說悄悄話那樣告訴她們。
“是嗎?”
“嗯!這我可以保證。”話音剛落的瞬間,筱又像是很得意似的這麼斷言道。緊接着,她將身體微微前傾,片刻後又朝她們露出了看似理所當然的微笑。“如果她真的很生氣的話,完全可以不給你們這個機會解釋。不是嗎?”
緊接着又在猶豫了一會兒補充着說道。話音剛落的剎那,使原本還非常不安的櫻以及朧像是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豁然開朗起來。這時候,筱身後的窗戶忽然傳來了響聲——而且聽着還有些不尋常,像是被人從外面強行打開的——
“澪?!”
緊接着,在轉過身去的瞬間,她的表情當場像是被凍僵了似的凝固在那裡,“爲什麼會?不如說給我好好的從正門進來啊?!”瞬間,筱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了。而這時候,澪的雙腳也正巧落在了地板上。
“我討厭被人問東問西的。所以對我來說,這種方式其實更省事。話說,哥哥他怎麼樣了?”
緊接着,她就面朝筱,直盯着他提出了這看似理所當然的問題。“如你所見,已經渡過危險期了。還有——”頓時,只見筱面露愧色般垂下了視線,“抱歉,如果當時我能再機靈些的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對不起!”
霎時間,筱便用聽着很難過;也很壓抑的聲音道了歉,“我明白的,這不是筱姐你的錯。硬要說的話,這種意外沒人能預料到。當然也沒法在面對的瞬間做出判斷,所以別再自責了。我想哥哥他也不想看到你這幅表情——”
話音剛落的剎那,澪走到低着頭盯着地面,而且極力避免和自己對上視線的筱面前,以勸告似的語調笑着安慰她。“你難道不生氣嗎?”霎時間,筱擡起頭來,露出驚訝的表情看着澪的笑臉。
“那當然生氣啊!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頓時,假裝生氣的她故意用嚴肅的口吻將心底真正的想法說了出來。瞬間,筱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就彷彿像是受了很大打擊的樣子。“說的也是,怎麼可能不生氣呢?”緊接着只見她又一邊自顧自似的認同着這番話,一邊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自顧自地又將視線從澪眼前逃也似的挪開了,眉毛看似也擠在了一塊兒。
“但是——”
“但是我也知道,包括這種事在內,這就是這種工作的一部分。所以如果我以這種理由來責怪筱姐你的話,反而有點兒像是無理取鬧了。所以,也就是說......”
沒想到說着說着,反倒是澪這邊先害羞了起來!
只見她稍作停頓,再嘗試了幾次深呼吸,然後才又把話接下去:“我不會說什麼‘都是你的錯’這種話的。即便你就是那麼認爲的。”頓時,筱忽然覺得眼眶好像有點兒溼潤的錯覺。
“是嗎?謝謝你。”
最後,卻只能說出這種程度的迴應,“如果你想要勸你哥哥不再執着於這份兼職的話,我不會阻止的。怎麼樣?”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想要爲此時此刻的兄妹倆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真是的,我不是都說了嗎?你就別再有這種奇怪的執着了吧?筱姐......”
澪見狀,似乎嘆了口氣,“哥哥他喜不喜歡這份工作暫且放在一邊。就算他想要撂挑子什麼的,那也不是該我來決定的事嘛!”說完,只見她輕輕抓着筱的肩膀,不禁笑了出來——
“難道說,筱姐你是那種會把發生在周圍的所有不好的事,都歸咎到自己頭上的怪人嗎?”
話音剛落的瞬間,筱露出了有些傻眼似的驚訝表情,“當然不是啊,只不過我覺得這次的事,我該負一部分責任而已罷了。”說着說着,她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有點兒生氣的樣子。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這次的事也可以用‘只是運氣不好’來解釋吧?你難道沒有想過嗎?”
頓時,只見筱的表情漸漸從驚呆轉變成苦笑,“真的超倒黴啊這次......”緊接着,就像是承認了似的感嘆道。“這就是了嘛!所以我一開始就那樣說了哦?”說着,澪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着安慰道。
“話說,奏小姐呢?”
直到這時,澪似乎才發現了房間裡好像少了一個人似的,“奏姐她有別的事,應該會晚些回來吧?”眨眼間,櫻從另一邊的窗戶那裡轉過身來說道。
“怎麼?你想要見她嗎?”
“不——”頓時,只見澪慢慢地搖了搖頭,“平時見到你們時總是四個人在一起,現在忽然少了一個人......所以忍不住就這麼問出口了。”說着,她也搬了張椅子,和筱一起肩並肩似的坐在憂的病牀前。
“這樣啊......”筱聽完後,不知不覺笑了起來,“的確,我們四個人的確經常在一起呢!”緊接着,像是感慨似的脫口而出。接着,理所當然地將視線拉到窗外。“不知道那傢伙順利嗎?”
“嗯?奏小姐是去幹什麼了?”
看着筱好像不禁很擔心的模樣,澪不由得順勢被勾起了好奇心,“只是替父親參加聯誼而已。只是,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參加,可能會出現應付不了的情況吧?”
“咦?”
頓時,將雙手放在膝蓋上的澪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訝表情,“她一直那麼帥氣,在舞臺上的表現也滴水不漏,真的會有可能出現那樣的情況嗎?”
她話音剛落的瞬間,筱不禁像是再也忍不住似的笑出聲來,“帥氣?奏她可是女孩子喔?澪你不會忘了吧?雖然我能理解你喜歡她的心情就是了。”霎時間被這麼反駁的澪頓時覺得自己的臉隱約有些發燙,於是她趕緊把視線轉向窗外——“但是,我真的是這麼認爲的哦?”
佈滿蜘蛛網的屋檐,不知不覺將天空的景色若隱若現似的遮住了,似乎只能看見下半部分。“嗯,沒錯。某種意義上來說,奏姐的的確確是個非常非常帥氣的人。”
這時候,櫻也發表了差不多的看法。“那充其量只是她想要讓你們看到的一面吧?”結果,剎那間......筱這時候不緊不慢的一句話頓時讓兩人的表情呆住了,“筱姐,什麼意思?”
“澪先不說,至少櫻、朧你們應該很瞭解奏的性格吧?”
緊接着,筱意味深長地轉頭看着把背靠在窗臺上的櫻說道,“她之所以會答應去參加,大概只是因爲‘這是父親的請求,所以不去不行’這樣的理由哦?”頓時,澪在邊上聽得眉毛都不由得擰到了一塊兒,好像很不滿。
“你的意思是,她在勉強自己嗎?”頓時,忍不住開口追問。
“我也希望我的這種猜測是錯的,但是一旦和父親相關的話,她從沒有拒絕過——”
筱話音剛落的剎那,澪恍然大悟,然而她不知道該怎麼把此時此刻的想法好好的表達出來。所以儘管想到了某種可能,可她還是決定在筱開口前保持沉默。畢竟這種事不該由自己來說......
“她不是沒想過拒絕,不如說她一開始就是打算拒絕的。只是......她的心裡有着‘想要儘可能地幫父親多分擔一些,讓他看上去至少別每天都那麼累’的這種想法。”
“而且恐怕這種想法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根深蒂固了吧?”
筱稍作停頓,緊接着像是感嘆似的說出了這樣的結論,而且此時此刻她看着澪的表情也從原本的波瀾不驚,漸漸變成了似有若無似的苦笑。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沒問題吧?”
瞬間,朧就像是要搶先打斷她似的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可是奏姐啊?迄今爲止她有掉鏈子的時候嗎?”說着,只見她一邊偷笑;視線一邊往筱這邊看過來,“不如說,時不時掉鏈子的反倒是筱前輩你啊——”
頓時,筱的表情霎時間便僵住了!甚至連拼命想要擠出來的微笑都僅僅只是讓臉部肌肉毫無意義似的抽搐起來而已,“朧,你說什麼?!”而且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甚至,轉向朧那邊的視線都不禁讓人覺得殺氣騰騰的!“噫......沒什麼?!”
見勢不妙的她瞬間就躲到了櫻身後,熟練地拿她做“擋箭牌”。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
眨眼間嚇得她連音調都變得又尖又細了。然而這時候,憂卻慢慢睜開眼睛......用不情願、彷彿好像有點兒生氣似的表情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聲音問道:“你們在爭什麼?”
這鬧彆扭似的嗓音瞬間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哥哥,你總算醒了啊!”澪眨眼間更是激動得不行,“我馬上去叫醫生過來!”然而正當她要從椅子上起身的剎那,頓時又被筱給按回了椅子上——
“還是我去吧。”
說着,便快步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