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當幾乎這個房間都沐浴在那彷彿柳絮般的陽光中時,牀頭的鬧鐘已經不知道響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然而它的主人看起來正拼命的拒絕着無論如何看起來都沒什麼變化的每一天——
話是這麼說,然而筱還是不得不按部就班地洗漱。
緊接着用最快的速度煮了個熟雞蛋,然後將昨晚放在冰箱裡的牛奶熱了一會兒——然後又熬了粥。雖說這樣的早餐看似簡陋了些,而且也不一定能保證營養均衡,然而對現在的她來說,並沒有資格斤斤計較到那種程度。
吃完早餐的半小時後,筱用最快的速度換上帶着兜帽的夾克外套......騎上腳踏車,往學校趕去......
話說回來自己的日常也無非就是如此——每天的每天在事務所、學校、以及家三點一線。事實上就連她自己都覺得既枯燥又無聊。然而卻自始至終沒法下定決心遞上辭呈。爲了生活,她不得不每天不管有多累,都像這樣一再催促着自己的身體。
有時她也會自暴自棄似的問自己,這麼努力到底是爲什麼?
明明就沒有任何人會來誇獎彷彿每時每刻都這麼嚴於律己的自己。既然如此,努力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不知不覺帶着這樣消極得無可救藥似的想法總算是來到了學校——筱今天的穿着打扮已經夠樸素了,然而即便如此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過說真的,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視線。
因爲比起正在聚光燈下,成爲衆人追捧的焦點,她更願意承擔類似“默默無聞”那樣的角色。
然而,自己的這張臉,卻又像是時時刻刻在嘲笑着保持着這樣膚淺想法的她。甚至在剛纔的途中,位於市中心的百貨商場銀幕上也放映着爲即將到來的情人節拍攝的廣告CM。
雖然是“共演”並不強調突出個人,但是那個時候佔據C位的毫無疑問就是自己。
帶着一副任任何人都能輕易看穿的,彷彿自欺欺人似的表情......盡情用“拙劣的”演技飾演着絕大多數人妄想中的“女友”。
也許是因爲這個的緣故吧,所以即便今天她已經把自己包裹得足夠“嚴實”了,然而還是引來了不少竊竊私語——
當然,好與不好的方面都有。
萬幸的是,今天是週日,學生不是非常多,所以這樣的氛圍僅僅是若隱若現的程度。當然,筱並不會太過在意。因爲誰也不會將銀幕上那個無懈可擊、嫵媚動人,自始至終都散發着“自我”魅力的傢伙,與此時此刻的自己聯繫到一塊兒。
不如說,會自然而然將這兩者聯繫到一塊兒的傢伙,才比較奇怪吧?
緊接着,帶着這樣的想法,她來到教職員辦公室,緊接着便打了招呼:“老師,您找我?”
因爲有着先約所以她的口氣也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仍舊是一直以來給大家的印象——
“喔?這麼快就來了嗎?那你稍等會兒吧......我把手邊的一些文件整理好就去社團。”然而話音剛落的瞬間,從角落裡傳來的一聲厲喝也幾乎在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憂,你到底是不想做好,還是故意表現得這麼差的?哪有每一項都拿零分的學生啊......你到底想不想順利畢業?!”
這樣的訓誡說實話已經是司空見慣的日常了。甚至,連憂自己都數不清這已經是第幾次被批得這麼狠了。
簡直毫不留情——不過事實上他也不能對此爭辯什麼。因爲的確,每一張試卷上都毫無例外地是零分吶。如果把這說成是有意爲之,估計所有人都不會信吧?
然而可惜的是以自己的學力來看,他並沒有那樣說的資本。
“對不起,老師,我下次會注意的。”
所以也只能老老實實道歉了。然而這句話對彼此來說都已經有些厭煩了——無論是聽的人,又或是一次次像是復讀機似的重複着的人。同時也都心知肚明,這番話不過是敷衍了事似的搪塞而已。
“唉,爲什麼你就不能上點心兒呢?如果一直這麼下去別說是出路,就連就業都會有問題啊!”
“這你想過嗎?”
談話到這個瞬間便像是理所當然似的戛然而止了,也許彼此都明白就算是說得再多,作爲當事人的憂也不一定會放在心上吧?然而作爲教師的責任還是促使着這樣枯燥的談話繼續着——
“雖然我也不想這麼說,但是你就算是向鄰桌的筱請教也是可以的吧?”
這會兒,感到吃驚的輪到了憂這邊......他不明白爲什麼在這個時候,筱學姐的名字會莫名其妙似的跑出來。
的確,作爲班委的她的成績即便是硬要找茬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除了性格有些陰暗,以及總是留着一邊剛好將左眼若隱若現遮住的頭髮。再加上沉默寡言似的行事風格,存在感不得不說有些令人不可思議般的稀薄。
“爲什麼這時候會提到筱學姐?”
想到這裡,憂莫名有些感到窩火。然後就這樣自顧自走出了辦公室。
“剛纔,你又被訓了吧?”
回到教室裡掏出手機,——GLni上有“竹筴魚”發來的消息。那傢伙此時此刻一定是在偷着樂吧?明明看不到她現在的表情,然而憂卻能想象得到。那傢伙,怎麼說呢?在類似的事情上,一直以來都有些“毒舌”。
“要你管!”
他立刻回覆了一個火冒三丈似的表情。結果卻適得其反......完全被那傢伙猜中了。
“我說你,就不能安慰我幾句嗎?明明我都那麼慘了?”
“不要,再說了你這之所以弄得那麼狼狽不都是自作自受的緣故嗎?所以我覺得是沒資格要安慰的喲?”這番話雖然既隨意又像是半開玩笑,然而卻滴水不漏,順便連一絲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不得不說,有些可怕。
可是她說的也毫無疑問都是事實。所以,憂也只能以彷彿“生無可戀”似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有必要說得那麼過分嗎?明明就算是這樣我也有在努力的!”
“你難道是想說前些日子再次以‘毫無營養’爲理由被擔當編輯......是叫彤吧?駁回的稿子嗎?”
剎那間,她的這句話惡狠狠地補上了最後一刀。
“別再提那事兒了行嗎?!明明我這都夠失落的了......話說——”
爲了不讓這個在各種意義上都讓人厭煩得不得了的話題繼續下去,憂以苦苦哀求似的口吻換了話題——同時,筱與顧問老師的談話也開始了。當然這時候她放下了手機......
“聊得這麼熱烈,難道說是男朋友嗎?”
話音剛落的瞬間,筱頓時被嚇了一跳,雙頰不由得有些微微泛紅——很明顯,她有些動搖。不過一碼歸一碼,即便如此該否認的,她還是好好否認了。
“不,並不是......您多慮了。趕快進入正題吧?”
這個瞬間,她將黑色夾克的兜帽脫下,擺出了相當嚴肅的態度。因爲,對自己來說這個文學部.......雖然只有自己一個人了,不過在並不十分遙遠的過去,它也曾經是自己非常重要的東西。
甚至在某些時間段,只有這裡纔是自己的歸宿。
“那麼,期限是如果到這學期結束還沒能湊齊成員的話,文學社......或者這說音樂部就會被廢除。所以——”
顧問老師以意味深長似的視線注視着看起來已經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的她,緩緩宣告着看起來讓人束手無策的決定。即便兩人都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是嗎?雖然您昨晚也是那麼說的。不過很遺憾我並沒有如您想象那麼廣的交友圈子......所以——”
不料在她剛想說出類似無能爲力的話時卻被蠻不講理似的打斷了。看來與瞬間認清現實,並充分理解現狀的自己不同,顧問老師還不想放棄——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可是,筱......你之前不是有在玩樂器的嗎?還組過樂隊不是嗎?”
這件事頓時讓筱的表情變得有些誇張——不過,那不是驚訝,而是近似難以啓齒般的苦澀。而且這件事她並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所以同時也非常奇怪爲什麼老師會知道。
“喂喂......你這麼驚訝的話,說實話多多少少會受打擊的啊?”
是啊,就算人緣再怎麼差,自己也是教師,在此基礎上的人脈還是有一些的。所以要想打聽,並不是什麼難事。然而這件事對於筱來說卻不是什麼值得拿出來炫耀的東西。
“所以我想說,你如果能去拜託拜託他們的話,或許還能有救?”
到此爲止,整個屋子裡的空氣就像是結了冰似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確這是一個方法,老師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沒有應該被責怪的理由,然而筱卻不想讓這樣的談話再繼續進行下去。
——的確,自己之前組過樂隊。
“那篇求助帖是你發的嗎?”
“你指什麼?”
另一邊,憂與“竹筴魚”的對話卻還在繼續着——
“關於阻止文學社被廢除的求助帖,我看見了......”對於她那既拙劣又蹩腳的裝傻,憂直接投了個不偏不倚似的直球。爲了防止這傢伙再繼續裝傻。
“哼?那的的確確是我發出去的啦。所以呢?”
“當然是想幫忙啊!”
他毫不猶豫似的脫口而出。這毫無疑問出自真心;發自肺腑。然而他卻沒有具體的想過該怎麼做。“你有那樣的人嗎?還是說你想要毛遂自薦?”
“難道不行嗎?”
對話到這裡再次毫無徵兆似的停止了,上面的消息過了很久也沒有變成“已讀”。這不由得使得憂有些失望——看來自己在那傢伙眼裡也不過如此而已。到頭來只有自己自以爲是的覺得是她心裡的“特別”嗎?
“筱?怎麼了,難道說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緊接着,她搖了搖頭。也理所當然地想起了那段經歷——
最初,這裡......文學社還只是個被廢棄的音樂多媒體教室,也沒有人來打掃。只是單純作爲存放樂器的倉庫。沒錯,最初會光顧這裡的人只有自己而已。但是漸漸的,被每天放學後遛進這裡自彈自唱吸引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所以,對,這裡最初是自己與高年級的學姐們切磋技藝的地方。
甚至還以一起登上校慶舞臺演出爲目標一起努力着。然而之後由於自己那太過於愛搶風頭的表現,漸漸被其他成員私底下議論,又因爲不成熟卻喜歡對別人強加自己的想法而明確地被說了討厭......
然而即便如此,佔據C位的卻仍舊是自己——以完全不顧他人想法的方式。
就這樣,一起練習的人日漸減少,可是還是完成了演出,不過就在大家覺得一切都會向好的那方面發展的瞬間。筱卻提出了退出——
“爲什麼?!你可是主唱啊!如果你退出的話,我們這整個樂隊幾乎等同於解散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然而,她緊接着拋出的理由,卻讓所有成員大跌眼鏡——
“因爲被聲優事務所看中,所以今後恐怕沒有什麼時間了......所以請允許我退出吧——”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
整個右半邊臉立刻火辣辣地灼痛起來,就彷彿火燒碳烤似的。
“這麼隨隨便便的態度......你這個背叛者!”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兒呢?爲什麼事到如今還能那麼清晰地想起來呢?